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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终于可以过一个平静年了,加隆满心欢喜,给自己的办公室买了张老爷椅,躺在上面挺尸。要说哪件事让他最高兴,莫过于摆脱穆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好东西。

      过去每一年,穆软硬兼施的拉他去庐山过年,结果不是史昂怼他,就是他怼史昂。翁婿俩卷起袖子在门口吵架,父老乡亲嗑瓜子围观。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演变为争执,发展成抓扯,上升为斗争。最后史昂掀了饭桌,加隆护住英俊的脸,童虎救起一只鸡腿,继续扒饭。穆默默的打开水晶墙,防止汤水飞溅,弄脏衣服,贵鬼淡定的找长辈讨要压岁钱,人们习以为常。

      他表白了无数次,“别拉我,庐山那个鬼地方,我一点也不想去!”但敌不过穆的温柔攻势,为了床上那一点点乐趣,加隆丢盔弃甲,每次反抗均以失败告终。谁叫那一点的诱惑力太强?

      但今年不用了,嘿嘿嘿…史昂在城户财团管事,春节无休,贵鬼也想留在大城市过寒假。童虎烧了几个月的饭,被史昂嫌弃口味不佳,二老差点进行千日战。还好女神亲自出面,给古之斗士找了份安保工作,才保住一方安定。

      老东西不回去,小东西也不回去,他们都不回庐山,后防空虚穆自然也不用去了。穆不去,他还去个毛线?加隆听到这个消息,心花怒放,连忙向穆表示他的通融,宽宏大量。

      “过年呢,其实挺有意思的,我过出感情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呢?”他故意摊摊手,好像比谁都遗憾。然而嘴角在脑垂体释放的激动剂作用下,牵动肌肉,那副幸灾乐祸的脸嘴逃不出穆的眼睛。

      穆是多聪明的人?早就摸准了那口子的心事,装作没听懂。其实他很早就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去东京过节。贵鬼那孩子,本是心头肉,加上返老还童的长辈,久了不见甚是想念。

      于是他旁敲侧击的发微博,刷微信,一些温泉旅行,秋叶原,东京之旅的内容,看得加隆倒胃口。久而久之,某人嗅出不和谐信号,穆该不会是要去东京度假吧?

      不行,绝对不行!才出狼窝怎能又入虎口?他烦透了这一大家子。紫龙,星矢等人把穆的微博转了个遍,唯独不见加隆点赞。他为了打击穆的兴致,故意转发福岛核电站泄露,右翼势力犯贱,继而转载大量春节期间自救,熊孩子惹祸,老人家拷问灵魂要抱孙子等有毒鸡汤。

      两口子面对面的不肯说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一个锅里捞菜一张床上过夜。因为正面开怼,就得拉下颜面坚持立场,影响性生活。网络不一样,吐个槽圈个人什么的,过后不认,能删微博,气极了还可以取关。阖上手机,权当没说过这话,简直是夫夫间最和平的战场。

      穆思来想去,把中央一套搬出来,截取国家领导慰问孤寡老人的视频,送粮送油送温暖,老人家紧紧握住领导的手,差一点流泪。加隆心想,你家老头有那么老吗?明明还在十八岁最躁动的年纪好不好!于是发了大量为老不尊,碰瓷讹诈的案例,还p了史昂的发型。两人你一篇我一篇,利用网络隔空喊话。一个人,“我就是要去看望亲眷!”另一个,“老子不去!”简直停不下来。

      加隆下了班回家,手指头玩手机玩到抽,穆的脸色像他们家墙面漆。晚饭没法吃,米里面有砂,猪毛没拔,牛排用的芥末浇汁,吃得加隆泪流满面。种种迹象表明,穆不开心,而他不开心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加隆舒服,根据以往无数次的经验,要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必须讨价还价。

      他吞下一口唾沫,滋润杂质刮痛的咽喉,“亲爱的,你做饭太幸苦了,我们吃一段时间外卖吧,我给你买回来怎么样?”

      穆语气平静,“还是自己煮的好,有营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如我带你出去度假吧,一年了,整天待在家里多难受?想去什么地方随你挑。”穆似要开口,他立即补充条款,“除了日本!我讨厌小日本,安倍参拜靖国神社,不是个好东西!”

      穆忍不住还击,“你不是去见国家领导人,咱俩腿一抬就走了,又不要你花钱血拼。”

      加隆也上了火,向他摊牌,“你家老头子可不比国家领导人难伺候?比宣统皇帝还老,每年摧残我的意志,你们中国年对世界和平到底有什么贡献啊!”

      “呵呵,贡献多了去了!拉动内需调和经济,团结社会各界,输出购买力。你忘记咱俩怎么好上的了?多亏两位老人家,过了年回来一定要给我相亲,要不然…”

      他省掉后半句,“要不你今晚还在□□小卡片堆里扎猛子,或者靠社交软件约野炮。”

      加隆瘪上嘴,咕噜几声,反唇相讥?难道能说自己不满意这桩婚姻?不不不…除了史昂的部分,他都很满意,他还知道当年撒加就是因为忌讳这老妖怪不敢应征的。想吃肥羊,就别怕头羊的大角顶破嘴皮,穆是个好伴侣,满意度百分之九十九,目前为止…

      “你师父他欺负我,可不可以不去嘛…”他换上一副可怜的脸嘴,拿小眼神瞅穆,一般来说,这招百发百中屡试不爽。果然,穆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加隆卖惨,于是抱他在怀里。

      没办法…这不是喜欢他吗?加隆这人,说起来又凶又横,高大的身躯,恶霸气质,头发像台风现场。在穆眼里,却比谁都可爱。别扭的嘴角,飞扬的眉毛,不屑一顾的眼神,白痴一样的笑声。每一个毛孔,每一粒汗腺,都散发着让他疯狂爱恋的元素。

      “亲爱的…你都这么说了,今年就不去了吧。”

      “你确定?”

      穆笃定的点了点头。

      “不会反悔,变相施压?”

      “傻瓜,怎么会?”

      加隆心想,“我信了你才是傻瓜。”

      既然穆放出话,总比他坚持要去东京强,说明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加隆把心一横,攥紧手掌,决定舍生取义,乘热打铁。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羊,他使出浑身解数,挠脖子亲头发,大头蹭穆的胸口,拼命眨眼睛。

      通常这个信号,意味着深夜档提前开始,随时随地。穆犹豫了一下,加隆很少老老实实,让他压着。难得一遇的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穆是觉得加隆可爱的男人,对他不仅有爱意还有占有欲。

      两人半推半就,装模作样,很少的,加隆让了穆一次。一般情况下,他很在意床上主动权。硬着头皮做完了,没有想象中恐怖,穆对他温柔备至,甚至还有点舒服。但只是偶尔,绝不能推广,头可断血可流,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咳咳…”

      通常来说,做完了以后有一段温存,加隆说不出的尴尬,穆只顾亲吻他,当宝贝疼爱。大龄男子得意洋洋,庆幸自己盖世英明,以最小的牺牲博取最大的利益,得瑟着得瑟着,穆的手机响了一声。

      手机恰巧在加隆手边,穆亲他亲得起劲,没功夫抬头,他得意之下顺手抓起来一划…

      您预订的机票,希腊到东京,一人座,经济舱,支付成功现已出票。

      加隆的得意到这一秒打住,连忙把穆从身上抓下来,把手机大屏幕举到他面前,“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今年不去了,你睡了我,当场反悔啊?”

      穆一脸茫然,“我们结婚了啊,为什么不能睡你?你天天睡我,一次福利都不带给的,怎么行?”

      “行,咱不提这个,上东京呢?你说可以不去,刚才答应我的!”

      “我是答应你今年不用去了,没说我自己不去啊,你在家,我去。看,买的单人座。”

      加隆有一种严重上当的感觉,比拉他一同过年更糟糕的是,穆不拉他了,把帅绝人寰的男人丢家里,自己出去浪。他想把手机磕穆头上,那张美丽的脸,太迷惑,令他下不了手。

      “可恶!”

      “加隆,我一年没有见到师父和贵鬼了,让我看看他们吧,就几天。”穆抓住他的手,说得恳切,泪光莹然,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后爹,不通人情,标准的反面人物。穆买了票,不可能更改,白睡了他就白睡了他,他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这个黑心羊,别开心太早!走着瞧,我过不好你也别想畅快,别指望过好你的年,你会后悔的!”

      加隆气急败坏,扔下穆一溜烟跑了,什么都没穿,只在腰上扎了根毛巾。“你瞧不上我那一家子,你家基因优良多少?”对于这个爱人,穆只能摇头。

      大龄男子歇斯底里的离家出走,穆不得不收拾房子,一切打点完毕,才踏上探亲的旅途。他心里,始终有一块石头悬着,以加隆的剩余精力,不搞出点事情绝不罢休。

      唉,有什么办法?但愿他过了第无数个28岁,将要翻年的时候能成熟一点…

      穆乘坐的飞机抵达东京,贵鬼穿着校服在机场接他。师徒相见,免不了热烈拥抱,泪洒当场。“师父,我好想你啊!”穆眼眶湿湿的,摸了摸徒弟的头,“师父也想你,贵鬼长高了,越来越像男子汉。”

      他忽然升出一种错觉,仿佛抱的人是加隆,发头也是那么刺脸。而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肯长大?没准和贵鬼一样,放出去转一圈,长高不太现实,变得沉稳可靠就行。

      穆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自嘲想得太多。家里那位摆明了拒绝成长,不倒退回去算好的,怎能指望他心理年龄有朝一日赶上生理年龄?

      贵鬼给先生拎箱子,师徒二人有说有笑,上了出租车,闲话家常。

      “两位老师不考虑买部车代步?”

      贵鬼摊摊手,“怎么没想过?光是为什么车型就吵开了锅,童虎爷爷要开皮卡,史昂爷爷要开越野。”

      “一人买一部就解决了呀。”

      “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二老的脾气,童虎爷爷异想天开,想什么做什么。史昂爷爷看他,从头到脚都不顺眼,吵吵嚷嚷,最后决定保护自然环境,减少大气污染物排放,一起挤地铁。”

      穆想象那个场面,忍俊不禁。老人家从雍正年间开始,打了两个世纪,见不得又离不得。可见天下婚姻都一样,情到深处自然吵。加隆告白,“见不得你好所以跟你结婚。”与这一对异曲同工。

      师徒聊了些旧事,圣域的变化,女神在东京,以及贵鬼的学业。徒弟交给史昂,穆很放心。老教皇精明强干,不会一昧宠孩子,对教育事业上心,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小徒弟记着先生的温和,大有依恋之情,穆自忖心软,孩子大一些,放出去更好。

      转眼间,到了史昂在东京的公寓,老爷子自付月租,婉拒了女神赠送的别墅。穆走到门口,庄严大气的门板,朱红色,贴着对联,一看就知道是他师父的住所。

      进了门,童虎工人文化背心对着他的脸,正在摘菜,与古朴典雅的室内装饰格格不入。

      “小穆来啦,就你一个人,加隆呢?”

      穆和童虎打了招呼,视线扫了一遍客厅,跳过加隆不答,转而问起了史昂。

      “老师您做饭?我来吧,师父他出去了吗?”

      “你师父他上班去了,我买了新鲜的河豚,别抢我的活哟,让你们尝尝大江西的手艺,省得那老东西成天说我。”

      穆看不过眼,帮他准备碗筷,心想老爷子又在抬杠。往年有加隆吵闹,掩盖了内部矛盾,今年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史昂回到家,板着脸,没见到加隆,心情复杂。那小子没大没小,不来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但真不来呢,还是不能畅怀。这晚辈当得,不懂礼貌。穆从行李箱中取出礼物,好说歹说,哄得史昂消气,嘴上仍不忘责备穆治家不严。

      有穆诓着师父,一家人在异国他乡团圆,其乐融融,吃着团圆饭喝着过年的酒,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穆想他男人,自不待言,没有加隆以下犯上,或者和小孩子争抢,童虎、史昂、贵鬼,均感到不习惯。无聊之下,二老嚼上了舌根。

      “喂,老羊,依老夫看,大城市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还是庐山的乡亲们好。”

      “好什么好?还不是打牌赌钱发红包,想送钱怕找不到兔崽子吗?”

      “话不能这么说,咱做长辈的,不就图个孩子们健康,环绕膝下。”

      “二十一世纪啦,小年轻谁肯绕你的膝关节?你个老寒腿!紫龙和春丽去了巴厘岛,要过二人世界,圣域单身小鬼一大堆,不见有人记得你这老东西。”

      “我比你年轻!半岁…”

      史昂赌气不搭理,童虎喝着闷酒,瞅了一眼穆。说来说去,过年缺一个加隆,不对,是活宝贝,饭菜不香,节都没法过了。

      穆只得和稀泥,和贵鬼闲谈缓和气氛,把一年发生的趣事捡好听的说,给老人家解闷。一桌子人均怀念起庐山过年的光景,一家人闹闹嚷嚷,好不快乐。

      忽然间,一个恐怖的小宇宙出现,朝着饭桌,不断的接近…史昂首先感觉到,捏紧了汤勺,童虎拾起一根筒子骨,吸掉骨髓,穆继续吃饭。谁那么大胆子,大过年的上老教皇家肇事,送礼不知道走正门吗?

      异次元空间在客厅打开,教皇打扮的男人手里拽着他鬼哭狼嚎的弟弟。童虎忍不住敲桌子抗议,“兄弟打架别来我这啊,正月间家里有人哭,要霉上一整年!”

      撒加咳嗽两声,被他弟的嚎叫声淹没,不得不放大音量,“穆在这里就好,我去希腊你们家扑了个空,这是你男人,收回去吧,请照顾好他。”

      加隆哭得惊天动地,从异空间出来之后,身体触及地面,一个劲的扑腾,看上去像抽是抽风。穆老大不高兴,顶着心疼,找撒加要说法,“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好待在希腊,怎么变成这样了,法座大人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呃,我是他哥这没错,但你更亲。你们是直系亲属关系,第一顺位财产继承人,法律上有互相扶养的义务。”

      史昂打断他陈述,“这跟法律有什么关系,你们俩作什么妖?”

      童虎叉着腰,史昂和穆追逼的眼神,盯得撒加冷汗狂飙。加隆离家出走,根据以往经验,除了找他哥意外没有其它创意。确实,他第一时间回到圣域,骚扰一干无辜同僚,和他励精图治的哥哥。

      惨遭遗弃的男人嚷着要打牌,要喝酒,要找小妹小弟,从白羊宫一路撞到处女宫,屁股上一条遮羞布在行进的路上鼓满风。这趟被押送回来,爱惜颜面的法座大人好心给他套了一身衣服,过程中挨了好几巴掌,少不了捶他一顿。兄弟俩各有轻伤,就形象而言,比惹事那会好多了。

      “他怎么一直哭?”穆按捺不住怜悯,把胡闹的男人抱住。加隆大吵大闹,眼泪,哈喇子满屋飞。给穆拍了几下,贴着白皙的脸颊,渐渐平静下来,嘴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

      “如你所见,加隆变成宝宝了!”

      “什么!”餐桌上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叫,吓得合不拢嘴。

      “宝宝就是…婴儿?”贵鬼无法淡定。

      “不是一般的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症?”史昂对病理很在意。

      撒加摇了摇头,“不,他在沙加的双树园叫嚣,要约基友打牌。哪知沙加那天没有出门,人就在处女宫。看到加隆举止不雅,给了他一记六道轮回,加隆毫无防备,正面全中,精神上承受了攻击,轮回成婴孩了。”

      “这…听起来好不真实…”

      众人心里都这样想,但是看到加隆啼哭不休,进了穆怀里,纯粹邪恶的眼神巴巴望着穆,扯来淡紫色发丝含在嘴里嚼。所有人头上一滴巨大的冷汗,沙加啊沙加,你惩恶扬善不要太潇洒。这巨婴力量大,智商低,塞谁家里,别说过年了,正常生活可以进行吗?

      “这是实情,我请了医生测试,他的智力相当于新生儿,生活无法自理。”

      “怎么办?这一招,有解吗?”

      “沙加说,没想到他心神不宁,居然全中。这一招只能自然化解,加隆从现在开始心理年龄每天增加一岁,不到一个月吧,就能恢复正常。”

      砰…

      筷子,骨头,汤勺,纷纷落地,新年祥和的气氛在加隆宝宝咯咯咯成熟男性的恐怖笑声中,蒙上一层阴影。

      “我要说的就这些,老教皇,老师,穆,你们多担待。人我送到了,就此告辞,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撒加丢掉包袱,拔腿就跑,史昂反应过来的时候跳着脚要拽他法袍没抓稳。如此之快的异次元空间,谁也没见过,简直比圣战还要效率,两位老人叹为观止。

      “你他妈的就跑了?他不是你弟弟呀,喂,不准随地抛弃家庭成员!”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法座大人来去如风,一溜烟从东京消失,用上了第一宇宙速度。留下他心理年龄不满周岁的弟弟,庞大的身躯躺在穆怀里,滴溜溜的眼珠子瞧着爱人,这人好亲切。穆特别想把他挂起来,挂到墙上去,反正婴儿受监护人摆布。

      好好一家人团年,变成大眼瞪小眼,穆先生多了一个儿子,贵鬼多了一个弟弟。二老看到这景象,什么事啊,诧得合不拢嘴。直应了那句“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过好。”穆后悔了,他现在就很后悔,后悔没有把这人念力封锁关在家里面。

      可怜的加隆宝宝挨挨擦擦,眨眼睛嘟嘴巴,和穆亲近。童虎看着好玩,握了握拳头,表示想抱一下。接过去不到半秒,宝宝嚎啕大哭,史昂觉得迷之有趣,依样接过去,老孩子哭得更凶了,一定要穆抱他才停止流泪。眼泪啊!老男人的眼泪,货真价实。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彻底打消了疑虑,他是真的变成宝宝了,不是作怪。

      “可怜的加隆…”穆见他喜欢自己的头发,拿起一束刮在他脸上。宝宝有人逗,异常兴奋,咿咿呀呀,腿杆子大踢大踢的,踢得一地乱七八糟,仍旧说不清楚话。

      “还是妈好,我们都不行,孩子只跟妈妈亲。”童虎有感而发,被史昂盯了一眼。

      “什么妈妈?穆是他妈妈吗?”

      穆听见了拼命点头,支持师父的观点,还是师父疼自己。

      “那是爸爸!穆是男的,是他爸!”

      此言一出,咔嚓一声,师徒情出现一道不易觉察的裂痕…

      关于加隆这个人,你永远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你的打算永远触不到实际情况的下限。他,是一个不断挑战自我的男人,自从认识这个人以来,穆的生活就没有正常过。

      这下好了,家里多了一个宝宝,再也没有人抱怨过节不热闹。加隆噗噗噗的吹口水,喷到史昂昂贵的地毯上,一家之主拉下脸,瞅着28岁的婴儿想发飙。

      童虎在一旁劝说,“算了,你发脾气也没用,他懂什么。”

      史昂满肚子气,找不到地方发泄,正好有人撞到枪口上,“你不是要儿孙绕膝吗?要热热闹闹,要给人发红包。这下可好,老孩子来了,你去照顾吧!”

      童虎瘪了瘪嘴,“照顾就照顾,有什么大不了的。”

      穆一边哄加隆,一边给二老道歉,“既然这个样子,我先带他回希腊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贵鬼大呼不要,童虎跟着起哄,“小穆,这过年的,你就留下来吧。我们帮你把孩子带大,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打紧,你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

      史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加隆吸起了手指头,吧唧吧唧,香喷喷,嘎嘣脆,这德行实在不能看。可穆是自家人啊,这个节骨眼上,赶走他,让他一个人如何是好?他走了,屋里冷清,大过年的和童虎干瞪眼?真是左右为难…贵鬼摇着师公的手臂,史昂起初不肯,敌不过小孩子楚楚可怜的求情。

      “我还有工作,孩子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话说在前面,他大一点了更烦!”说罢,史昂拂袖离去,把自己关进书房。这态度,对老教皇来说已经是宽容,忍了又忍的结果。

      童虎向贵鬼竖起大拇指,贵鬼嘲老人家眨眼睛,这一招求饶大法在师公身上屡试不爽。穆获得允许留下来,继续过年,以及带大他的男人到28岁,真是一项宏伟而艰巨的工程…

      “加隆你在吃什么?”

      穆发现不妙,蹙起眉头。吱吱吱,他男人把一根手指吸得津津有味,多脏啊!穆给他拔出来,加隆找不到东西含,顺势把穆的手指吸进去,还用无辜的眼神看他。

      “加隆别吃手,有细菌啊!”

      穆拔出自己的手指,并且不让加隆吃自己的,老婴儿嚎啕大哭。高分贝的吼叫钻进耳蜗,刹那间,穆头晕目眩,只得放开钳制。手指回到嘴里,宝宝乖乖吸上,同时停止了哭泣。

      “他该不会是…饿了吧?”童虎惴惴的问。

      “要不要吃我的饭?”贵鬼晃了晃手中的饭碗。

      加隆宝宝靠在穆胸口,大头钻进怀里,翻翻找找…

      童虎恍然大悟,“本能,这是哺乳动物幼崽的觅食本能!他一定是饿了,在妈妈怀里找奶吃。”

      穆大声抗辩,“我不是他妈妈!”

      “小穆,加隆未满周岁,心理上不接受自己有牙齿的事实,固态食物不行,你必须给他吃奶。”

      “老师!我哪有那种东西!”

      贵鬼浑身无力,扒着自己的饭,“我们这一屋子,谁都没有那玩意吧。”

      加隆见大人吵架,小心肝颤动,加上饥饿,指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哇啦哇啦,放声大哭。

      “奶粉,给他吃配方奶,赶紧买奶粉呀!”穆在桌上抓了一根山药塞加隆嘴里,老家伙瞧这玩意新奇,放心大胆的舔起来,加上先生摇晃和诓骗,暂时止住哭,眼角挂着一颗泪。

      “对,还有奶粉啊!交给老夫,老夫这就去买回来。”童虎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在门口换鞋,听见穆补充,“买最大型号的奶瓶,十字口奶嘴,配方奶粉和米粉混搭,多买几罐,最好是一箱。他是成年人的胃口,太稀了吃不饱,还要尿床。”

      童虎收到指示,忙不迭的开拔,贵鬼叹了口气,“除了吃就是哭,带孩子真不是人干的。”

      加隆又要发作,穆唱起儿歌,把凶巴巴的家伙安抚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可不是吗?”

      贵鬼见先生给加隆比手势,做孔雀做蝴蝶的形状,老儿童看呆了,暂时忘记掉饥饿的事情,小学生不由得感叹,“师父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穆笑了笑,“否则你是怎么长大的?”

      贵鬼心疼先生,把他的高达拿出来逗加隆,师徒二人用念力,模型在天上飞来飞去,哄了加隆老长时间,直到童虎气喘吁吁的扛着大包小包购物袋回家。

      史昂在里屋,想看一会书,奈何外面叮叮咚咚,没有安静过,根本无法用心。这当头听见开门的声音,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老教皇忍不住走出来,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童虎!你…你都买了些什么回来啊?”

      童虎一连拖进好几个塑料袋,抹掉额头的汗珠,肩胛起伏,一路跑步来回,有点小累。

      “奶粉,米糊,辅食,果泥,要喂饱加隆没办法,他是成年人的胃。”

      “这是什么?”史昂从地上捡起一包零食样的玩意。

      童虎定睛一看,“磨牙棒。”

      “他有牙齿好不好!”

      “有也可以磨得更光亮啊。”

      史昂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目光转移到下一件,“这又是什么?”

      “维生素,益生菌,防水腹脐贴,洗澡用的。还有婴儿香皂,沐浴露,我们家乡的老话,孩子是洗大的。”

      “童虎,加隆28岁!你要在盆子里洗他吗?买这些玩意干什么啊!”

      童虎嗔怪的表情,“干嘛,他不是变成宝宝了吗?”

      史昂继续忍耐,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丢下这些没用的玩意不予计较,“好吧,那这一袋呢?我看见了,手摇铃,拨浪鼓,海马公仔,不倒翁…”

      “嗨,你都看到了还问,玩具嘛,给加隆玩的呀。”

      “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你这是指望他智障一生,还是打算留给自己老年痴呆后玩?”

      童虎皱起眉头,史昂太凶了,天天如此,他习以为常,“别气了,经常发火对身体不好,孩子还饿着。”

      穆指挥贵鬼帮忙,兑水,洗奶瓶,摇匀,试温度,不能太高。奶嘴塞进加隆嘴巴,几秒钟空掉,老孩子大哭,穆叫徒弟快去泡第二瓶,然后飞快抓住加隆的手,塞进他自己嘴巴。宝宝吸了半天,没味道,嘴巴一扁一扁,又要哭。穆急中生智,换了另一只手给他吸,如此反复,喝掉大半罐奶粉,不知道几瓶,这老孩子才罢休,打了个奶嗝,伺侯他的人们累瘫了。

      “天哪,这才是一顿,我记得半岁以内的孩子夜里还要吃…”童虎烧水,递东西,加米粉,也累了个半死,想起这一茬,简直要哭出来。

      穆抱他抱得手酸,加隆吃饱喝足了,露出甜美的笑脸,剑眉舒展和他的凶恶长相完全不符。穆带过贵鬼,常年修补圣衣,不像童虎静坐243年,因此没觉得怎样。

      “你这家伙…”

      他捏了捏加隆的鼻子,又喜欢又生气,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老孩子冲他傻笑,一般来说,新生儿除了吃就是睡,还有…

      穆看他男人的脸,看得入了迷,一个地地道道的恶棍,原来初生之时,那么的纯洁。老脸上表情丰富,鼓眼珠子吐舌头,直愣愣的目光,充斥着依恋…

      冷不丁的,加隆打了个颤,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穆本能的感到哪里不对…

      “老师快准备尿布,家里旧棉衣,不要的棉被都可以,快!”

      “收到,老夫这就去找!”

      经验丰富的先生瞬移进厕所,进去没多久,里面转来他男人的哭闹,隔着门板,听上去闷闷的,煞是烦人。史昂苦不堪言,捂住了眼睛,不过没捂严,留下一丝缝隙,看到了更气愤的事。

      “童虎,你给穆拿的什么布?”

      “旧衣服啊,你不穿的,我剪了。”

      “等等!那是我的…嘉米尔私服!”

      童虎大声叫屈,“天地良心,从没见你穿过,还以为你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了?用剪子,你不怕扎到手,怎么不把自己的背心脱下来撕啊!”

      “这不是生产大队发的吗?纪念品,就那么几件,你私服没了叫小穆做一套嘛!”

      “不可理喻!”

      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客厅里吵开了锅,互相数落对方的不是,从雍正年间一直到苏联解体,完全停不下来。贵鬼默默接过师公的旧衣,碎片…给先生送过去,老的老,小的小,哭的哭吵的吵,这个新年过得,有声有色,刷新贵鬼三观。

      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混到晚上,长辈晚辈们,打不起精神守夜,先后回屋睡下。窗外万家灯火,穆在台灯下做针线。“孩子是家庭的粘合剂”,这句话不假。他看了看床上,望着吸顶灯的加隆。多亏老婴儿,缺乏自理能力,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二老不得不草草结束争吵,各自干活。

      穆有一双巧手,缝缝补补,修个圣衣什么的不在话下。他男人还得穿两天尿裤到心理年龄三岁,这期间,监护人除了严密监控之外,得做好防范工作。

      桌面上乱七八糟,针线盒,奶瓶,暖奶器,奶粉罐子,缝了一半的巨大尿裤摆一堆。宝宝在床上呀呀叫,试图吸引穆的注意力。哪里也买不到加隆的型号,穆得赶工,没办法陪他睡。根据带贵鬼的经验,他在床头挂了一个玩具绵羊,晃来晃去,让加隆摸。

      他男人抓着抓着,白天闹累了,在绵羊胖乎乎的影子下阖上了睡眼。窗外安安静静,不似庐山,乡民们这会一定在放鞭炮,好不喜庆。穆放下手中的活,给加隆盖好被子,顺带吻了他的额头。

      “怎么不闹了?说好的让我后悔呢,你这坏家伙,不肯放过我…”

      缝完尿裤已经是半夜,加隆醒来吃了一次奶,吃饱即睡。穆拖着疲倦的身躯,躺到他身边。那人睡得酣,悠长的鼻息,无忧无虑。穆像以往一样,靠过去,握住他的手。

      “不要放过我…”

      他累,而然内心甜蜜,新的一年来了,在他们静静相伴的枕边。两人相依相偎,都是无比的安心,这一刻没有欲念,两颗心没有障碍,比任何时候,都靠得更近。

      漫漫长夜过后,迎来了黎明,阳光普照大地,加隆的心理年龄达到一岁…

      一岁的孩子开始走路,一岁的孩子开口说话,一岁的孩子喜欢磨牙,一岁的孩子渴求家庭温暖。加隆睁开眼睛,看到最亲爱的人躺在身畔。他扭着身子撒娇,钻进穆的怀抱,“妈…”

      穆睡得晚,醒得也晚,冷不丁听见打加隆呼唤,睡意惺忪,“加隆…我是穆,不是妈。”

      加隆被他那么一说,满腹委屈,扁扁嘴,要哭要哭的样子,穆连忙搂住安慰,“没事没事,宝宝不伤心。”接着,抚摸蓝色乱糟糟的头发,“加隆乖,加隆会说话了,我的加隆真聪明。”

      老宝贝转忧为喜,嘿嘿嘿的傻笑。穆瞅他神态天真,暗怪自己严苛。人生之初,“妈”是第一个音节,生物本能,怎能责备孩子?他爱叫便叫吧。

      加隆受到鼓励,愈发得意,摸摸穆的胸口,“妈妈,奶…”

      穆接受他只会叫妈的事实,忽视了后一个字的杀伤力,吃配方奶长大的孩子会知道那东西?搞什么飞机,开国际玩笑!

      “别摸啦,你真的只有一岁吗?今天开始吃米糊,吃饱了抱你的奶瓶!”

      一向温和的先生,优雅从容,如飞天的黄金羊,第一次露出凶相。加隆宝宝放声大哭,劲力十足。新的一天,奋战的一天,在鬼哭狼嚎声中拉开序幕。

      童虎和史昂讨论这件破事,吵到深夜,第二天起来,二老脸上挂着黑眼圈,明显的睡眠不足。史昂强作镇定,西装领带的打扮,上班去赚奶粉钱。

      这时有人敲门,童虎打开一看,是几位热心的邻居。

      “童先生,史先生,你们家里有人生病吗,要不要我们帮忙送去医院?”

      邻居们搓着手,勾着头,笑容僵硬。多半听到了加隆宝宝扑腾,整夜无休。人们在床上辗转悱恻,捂耳朵闭眼睛,忍了又忍,无法再忍,天亮之后互相邀约,集体找上门来。

      童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28岁的婴儿这种事情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吧。史昂着装完毕,推开他,高傲的身形立在人群中间,清了清嗓子。

      “我家来了个远房亲戚,住在这里求医。他十分不幸,遗传基因不好,加上小时候摔坏了头,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以为自己是小龙人。”

      正说着,屋里传来惊心动魄的哭声,大大声喧哗,“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另一个声音在温柔的哄着,“宝宝听话,乖,吃了米糊要擦脸。你看,嘴巴吃得跟花猫一样…”

      “呃!”

      “站住,别跑,我抓住你了!”

      亲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对话,由两个大男人说出来,听在旁人耳朵里毛骨悚然。这他妈什么病啊,返老还童,不会传染吧?

      邻居们铁青了脸,史昂乘热打铁,“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爱心的人,我要上班,给他看病吃药,要不搁哪位家里帮我看两天吧?”

      “不不不…我只是路过,我买菜去了。”

      “没事,没事,只管带他看病,祝你亲戚早日康复!”

      “我要溜狗。”

      “哦,想起来了,我的菜还在锅里!”

      讨说法群体短时间内崩溃,人们各自找理由逃跑,做鸟兽散。真把这么个病人搬回家里,日子过还是不过?史昂太了解他们,一句话搞定,整了整领带,大踏步出门。

      加隆在屋里跑,一步一跌倒,穆在后面追,室内陈设纷纷落地,如强盗过境。偶尔一眼,他瞥见童虎,抽空问了一句,“老师不去上班吗?”

      童虎摇了摇头,“老夫是个闲差,可去可不去,不比你师父,地球离开他不转。这两天请假了,一起把难关熬过去,你照顾加隆,老夫负责其它。”

      所谓其它,说穿了就是烧饭,加隆会走路之后简直是家庭的灾难。穆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没一秒钟空闲,童虎反而翻出一本字典,认真的查阅起来。

      “爷爷你在做什么?”贵鬼好奇地问。

      “嘿嘿,孩子一岁了,老夫寻思着给他取个名字。”

      远远传来加隆的狂笑,和穆的抱怨,“他有名字,叫加隆!”

      “老夫当然知道!孩子嘛,按我们那的习俗,除了大名之外还得取个小名。越贱越好,不闹腾,好养活。”

      贵鬼反问,“爷爷有小名吗?”

      “当然了,祖上管老夫叫虎子。你加隆叔叔嘛,排行第二,我看取个二狗,二蛋,二莽,二愣子,二筛,都挺好。别小看这传统,很管用哦,保证他夜里不吵,身强体壮,命比钢板硬,活个几百岁没问题。”

      穆从很远的地方提出抗议,“老师,他生命力顽强,您老人家长寿,跟小名一点关系也没有,明天就两岁了,快别瞎琢磨!”

      “你说呢,贵鬼?”童虎转过头,征求小学生的意见。

      “我看还是算了吧,叔叔恢复了会生气的。”

      童虎想想也是,阖上字典,意犹未尽,“二剩子多好?哼哼,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不了解传统文化…”

      好好一个老年人静养之地,有了加隆搅和,顿时变为战场。史昂下班回家,看到满地狼藉,老大不开心了。童虎拿着玩具枪,故弄玄虚,在老孩子脸上比比画画,加隆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老爷子抢着要逗孩子,把煮饭的锅甩给穆,出现了史昂进屋看到的一幕。

      “童虎你看看,乱成什么样子,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

      “嘿嘿,史昂,想不到吧?老夫已经掌握带孩子的诀窍!”

      史昂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童虎信誓旦旦,呼唤加隆,向老羊展示他的心德。

      加隆跟老爷子玩熟了,张开双臂,向他扑过去,高出半个头的身子骨,差点把童虎压趴下。

      童虎顶住巨大的压力跟老孩子做游戏,扭成一团,嘻嘻哈哈,没大没小。

      “我教了他几个字,宝宝,说一个虎,虎虎。”他故意放慢了语速。

      加隆模仿口型,“fu…”

      “再叫爷爷,爷!”

      “ya…”

      贵鬼在旁边鼓掌,坚固了童虎的信心,教学有方啊,不愧是圣域人人称道的“老师”。

      “怎么样,他聪明吧?”

      史昂哼了一声,对这种雕虫小技不屑一顾。童虎不服气,冲他叫嚷,“多可爱的孩子,你对他有成见,都不试试,怎么懂得养育的乐趣?”

      贵鬼看他们玩了一下午,参与了一些,觉得挺有趣的,于是拉住史昂,“童虎爷爷没有乱讲,宝宝很可爱哦。师公你也去逗一下嘛,超级好玩,跟个大玩具似的。”

      史昂遭到二人的围攻,仿佛加隆不好是他吹出来的,孩子没有问题,长辈不够慈祥。再看看,童虎摇玩具,加隆追,纯粹幼儿天性。老人家要摸头,他愉快的伸脖子,要不是孩子太老了,童虎太嫩,整个一副和谐祖孙的画面。

      老教皇稍微有点动心,架不住童虎一叠声的诱劝,学着他的样子,朝加隆挥挥手,“宝宝,过来…”说出这句话,他头皮发麻,深深的鄙视自己。

      加隆跌跌撞撞跑过去,史昂勉强做出拥抱姿态,哪知老孩子不按理出牌,在他面前停下,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呸!”

      童虎贵鬼一齐竖大拇指,“宝宝真棒,宝宝机灵!你看他,自学成才,懂得拒绝了,才一岁呀,好聪明的孩子!”

      只有穆在厨房里谴责加隆不懂礼貌,贵鬼不应该附和,老师要纠正他。可惜太远,被做饭的噪音掩盖,传到客厅几乎听不出内容。

      那三个人玩疯了,剩下不知所措的史昂,呆立原地,合不拢嘴,又不能同一岁的加隆计较,生生吞下这颗闷雷。

      “果…果然…一点也不可爱!”

      加隆咿咿呀呀的跟童虎学话,不像昨天一直哭。用过晚餐,穆和贵鬼围着他,老孩子童心空前满足,“哒哒哒哒…”“戛戛戛戛…”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表示兴奋,三人纷纷鼓掌,一家子其乐融融。只有史昂,扑克脸一直摆到入睡。老教皇正襟危坐,在在沙发上看电视,不顾身外的喧哗。屏幕播放广告,他生着闷气,浑然不知。

      有了第一天的窘迫,仓促应对,相比之下,第二天轻松多了。依然忙碌,但是井然有序。老孩子没有夜生活,穆很早把他扶上床,塞去心爱的玩具,哼着催眠的歌。

      “加隆,你很棒,明天就两岁了,两岁也要好好努力!”

      加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嘟嘴巴,“穆…”

      穆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穆…”

      老孩子冲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天真无邪。穆愣住了,加隆虽然年幼,本能的感受到情意。他们亲密无间,穆是那个人的名字,于是重复着简单的音节,世界上最美妙的振动…

      “穆…穆…穆…穆…穆…”

      他的穆,心口滚烫,泛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加隆,你记得我吗?”

      那家伙偏着脑袋,咧嘴笑,好像懂了,又不甚透彻。

      “我就知道,你虽然变小了,心里什么都知道。”

      加隆看上了穆的手,修长纤美,皓如白玉。一根一根指头掰开,或者三两根并在一起,不厌不烦的摆弄。穆问,“看不看变戏法?”老孩子愣愣点头。于是他像昨天一样,作了小狗,小猫,孔雀的手势,小动物一动一动,栩栩如生。

      老孩子动了动自己的手,学着他比划,乱七八糟,不成章法。

      “来,我教你。”

      穆握住他的手,圈了一个爱心,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加隆,“我爱你,这是最简单的,其它等你大一点再说。”

      加隆双眼放光,张开嘴,想说点什么,碍于年龄局限,只发出一连串简单的元音。

      穆重复了一遍,手势与表白,“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永远无法恢复。”

      加隆蹭了蹭穆的下巴,一脸顽皮。他和童虎好,和贵鬼好,只是泛泛之交。穆不同,加隆对穆的亲昵,超过其它所有人。他学着穆的手势,指指自己,指指穆,“穆…爱…”

      从爱人身上,他得到的深情,几十年前,这个年龄段不曾有过的热度。老孩子百般耍赖,一定要抱住穆,枕着手臂才肯入睡,包括午休和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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