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一缕动轻舟》河广·一苇杭之

3、三

　　“鱼,腥烈,非姜葱不能制.....” 那人朗声接道。

　　“菊花性平凉,味苦。两两相成,颜色虽艳,口味不调。所谓事未动,纵然希冀美好,终不能免拙。鱼乃灵动之物,水深即成龙,行云布雨,不需借地上野花之香。”

　　“荠菜,山中生长,无牵羁,油盐佐之,尤带本色甘味 ......”

　　说道此处,那人敛了颜色,取了绢拭手,望着对面人的眼睛缓缓道。

　　“生感皇帝伯乐之雅意。习驾驭权术者,多有志于仕,辅佐君王,青史留名。但权术之道, 能惠及黎民,也可死伤无数。

　　生幼时从师于昆仑,家师尝云：楚生先天体有不足,却是驭权门中翘楚,将来能定天下大事。然纵横术道,动辄万民之性命,不能积德,定鼎中华之事,必要参悟天意,恐反噬自身,非吉昭也。

　　皇帝少年英杰,性耿直,有仁心,他日能规划天下,福荫众人。楚生意不在此,愿一世老于山水之间,耽人间烟火红尘之乐。”

　　耳边轰轰隆隆如一片闷雷袭来,几边的人说得云淡风清,不外请辞之意,听的人却心下五味杂陈。

　　他见惯生老病死,帝都的红墙内外,俱是这国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世风光无限,末了,不过一副棺木,地下三尺洞穴。即便帝皇家,皇陵累递,殁去的人也带不走世间的荣光。

　　他自小在冰冷的金砖上跪过大行的武烈帝,少年时也见过封殓后的孝景帝宠妃,浓烈的颓败气氛和森冷的殓尸味,他熟悉,不过也只觉漠然。

　　奈何眼前这人,是肉身,却脱了凡间气。他二十二年的岁月里,见过了许多美好的人物,能让画师丹青勾画,能让文士妙语描绘。却无一可比灯下这人的涵雅神秀。

　　上天, 总不过虚言,人间天子所思所想,才是规矩方圆。

　　这人之美,无形无状, 无色无味,魅在眉眼体态,惑于风骨精神。

　　三生六道,主事之人,谁能狠心拘了这风流的魂?

　　沉默许久,灯芯陡然绽开一个火花,呲啦作响。

　　终是定了主意：“子方无礼,烦请先生三思,体谅上对先生倾慕之心。”

　　眼底晶莹,微含诧异,甫又轻轻摇头,唇边带笑。

　　“天色已晚,山路陡峭难行,将军如不嫌弃,可在舍下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