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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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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咚咚作响,思远喊:“先生!…皇帝! ”
身边人一下坐了起来,突想起未着寸缕,又躺了下去,面上立时染了红晕。
日光拖着烟灰色的雾袅从窗格中散落。那人眼垂着,睫毛微微翕动,染了淡淡金霜,恍如溶在了清晨沁凉慵散的气息中。
唇边坏笑,披了外衫到门边,开了一丝缝隙。
思远戴着竹笠,手中提着竹篓并钓杆:“今日不是去垂钓么?”
哦了一声。回头看,那人手忙脚乱地套袍子,于是咳了一声道:“已起身了,在更衣。”
少年放了竹篓仰头问:“思远伺候先生更衣梳洗吧。”
未待屋里的人应声,眉一挑道:“不用..... 我...来。”
又问思远:“今日可取了折子?”
少年一愣:“皇帝不是三日一换的么? 我原想着明日才是换折子的时候。”
瞬间从案上取了一叠递到少年面前,正色嘱咐道:“朝中因黄河水患争论颇多,折子都等着批。”
少年点了点头,眼内闪着光亮,接过奏折道:“思远去了!”
起了一点风,窗棂有了声响,那人正系着腰间的丝带,未束的发垂在肩畔,如风中的青玉枝。一簇火从心底悠悠地灼起来,他就势把那手捉了靠到后面,又压回了榻上。
柔软的枕倏然承了重,绢白的绸起了涟漪,绫从中间松了,菊花都涌了出来,衬在一扇黑色的发上,格外地明艳。
那人有些急:“思远在门外候着。”
手已摸进了袍内,眸内跃着火苗,唇在那优美的喉结上流连了几番才懒懒答道。
“时候尚早。”
一个时辰后,少年兴冲冲回到屋内,依然未见人影。在桌前喝了一壶的茶,门方开了。
先生今日真的不同,玄色的外袍里居然衬了厚厚的内衫。见了他似乎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适才皇帝一直在房内批折子…”
少年眼睛瞪大了:“皇帝还有折子未批,为何又打发思远去山下取新的?”
一阵安静,楚生抿着唇,轻咳一声。
皇帝避开少年的目光,取了一支钓杆,轻轻走了出去。
太平湖在山之南,烟波浩渺。
袅袅秋风起,木叶纷下,水流潺湲。远处翠岗连绵,中有大片橘柚,着了霜凌,浓烈澄澄,妨如笼着寸金的团花洋绡。
思忖半晌,终还是开口:“子方,公主适北朝,恐不祥。”
他不解。眉心蹙了起来。
“公主五行缺火,往北则犯水。且大婚正值三九严冬,四时之中,冬日以水为旺,缺火之命不宜,主干戈,有血光,祸起萧墙。这桩婚事,怕是后患无穷。”
他想了一想:“北朝皇帝与我有数面之缘,少年得志,善谋略,重仁德,鲜有恶名。且婚约干系两国邦交,已无变通的余地。”
末了又叹:“帝皇家的人,婚姻大事,哪有自己能做主的。”
楚生不好多言,只想着帝都里那个刚刚成年的公主,此刻正做着“红锦地衣随步皱”的梦,哪里知道,前面的路却是迷雪纷飞,豺豹弥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