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空间的思念》燕珞

10、第 10 章

　　如我所愿，在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我最不想提起却又最是放不下的人。
　　他就在我的不远处，我知道他还是看不到我，而我也触碰不到他。
　　心情有些小激动，我终于证实了自己拥有了超能力！简直不可思议！So crazy！
　　我抑压着自己兴奋的情绪，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他。他正半坐在高凳上，手里握着画笔和调色盘，对着画板似乎在发呆。我有些纳闷，我好像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失意，落寂，整个人的神色和状态看起来都有些糟糕。
　　难道，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还是没画好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我一边想着，就一边顺着他的目光朝画板上看去。
　　画板上贴着一张颜料未干的水彩画。
　　这幅画，入目是一片素雅柔和之感，没有一个能立马抓住眼球的中心点。只觉得一眼扫过去，整幅画带着浓淡有致的朦胧美。再仔细看，才能发现画里其实有个人，侧坐着，脸部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呈现出来很唯美，很有质感。
　　我看着，心不由得就跳乱了节奏，一阵一阵的悸动。
　　画里的人，乍一看，很像是我。
　　所以，他画的……是我吗？
　　我想起上次在这画室里看到的许多人物画，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它们都还在上次看到的地方，静静地呆着。
　　心扑扑跳得就想要跃出来似的，我只能伸手按住胸口，希望能抑制一下自己的心绪。我想，我这应该不是自作多情吧。画里的人真的很像我呀，总不可能他还能再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吧？我可没听我妈说过我有个双胞胎姐妹。
　　所以，这些年以来，他也没忘记过我吗？还是说，他也很想我？他也……还喜欢我？
　　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看着他那出神的侧脸，忽然就很想说一句，“张赫延，好久不见。”
　　可惜，他听不到。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他依然听不到。
　　我不由得就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后了两步，来回地打量着四周，想试图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出些蛛丝马迹，从而读取出画室所在的位置。
　　既然他能和季昀泽见面，那么他就是回了国，回到了这座城市。可是，这里是哪里呢？这城市那么大，两千多万的常住人口，单凭自己的力量在茫茫人海里找出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时，我感觉到身后的张赫延好像站起了身，遂转头看去。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俯身拿起放在地上的洗笔桶。又对着画板上的画看了看，一秒，两秒，三秒……猛地，他将洗笔桶里的水径直朝那副水彩画泼去。水刹那间倾盆而出，画板在一瞬间被污水漫遍，浸湿了画纸，模糊了画面。就在这么毫秒之间，他就亲手毁了那副唯美的画卷。
　　我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真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这转变来的太快，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霎时间一片空白。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他又开始毁掉挂在墙上的画。一幅一幅，手起框落。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玻璃碎片随着落地的张力溅起，划破了他的手臂，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丝毫没有迟疑手下的动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随着一个个画框的掉落而掉落，心也随着一块块玻璃的破碎而破碎。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张赫延，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是不要我了吗？
　　我这么努力才来到你身边，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声声无法言语的质问刺痛着五脏六腑，刺穿了我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好空好空，心好空，灵魂也空，什么都空。我就这么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所有的画给毁掉。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他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撑着墙，一边咳一边喘着气，渐渐地气息越来越急促。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辛苦，很难受，好像下一秒就快支撑不住的样子。
　　可我的脑子还是空空一片，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一切，只是不由自主地叫着他的名字，“张…张赫延……”
　　这一次，他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有些艰难地转过身，看向了我这边。他一口一口换着气，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
　　他……他这是看到我了吗？不可能啊！
　　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在恢复。
　　“宋……语桐？”他刚唤出这三个字，随即就晕倒在地。
　　我瞪大了眼睛，忽的一下清醒了所有的神经。他刚刚在叫我的名字，在叫我的名字！
　　“张赫延！”我喊着他的名字，条件反射般径直冲到他的身边跪倒在地上。“你怎么了？张赫延？张赫延？”我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一星半点回应。
　　我想将他扶起，可是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我茫然无措，手举在半空，颤抖着不知道往哪里放。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闭了闭眼，深呼吸着，强迫着自己冷静，必须要冷静！出去叫人，对，出去叫人！
　　我起身跑到画室门口想打开门，却还是穿透了门把手，握都握不住。我想破门而出，却像撞在沙包上。我想砸门，却更像在砸空气。
　　我又跌跌撞撞地跑回张赫延的身边，瘫软在地上，看着他的脸色逐渐逐渐变得苍白，嘴唇一点一点失去血色。
　　“张赫延，张赫延……”我哭着喊着，几近绝望。
　　我脑子里开始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自己的梦境，这只是幻境！我没有什么超能力，我只是疯了，我只是想多了！
　　却又另一个声音在否定。你真没用！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不是很兴奋自己有了超能力吗？不是很本事吗？那为什么没办法阻止这一切？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可以超越了自然界来到这里吗？我不是拥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能力吗？可我为什么只能这么束手无策地困在这里？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却什么也帮不了什么也做不到？我要这什么鬼超能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我简直就快崩溃了！我想要回去，放我回去！我要季昀泽，我要我哥！季昀泽……季昀泽……救命！我的眼泪不停往下掉，仿佛就快要哭干了身体所有的水分，呼吸都开始觉得困难。
　　猛地，我睁开了眼睛。
　　发丝有水划过我眼前，我胸口闷闷的，一吸气整个鼻腔都灼热疼痛，比死还难受。我感觉我像是被人搂在怀里，可浑身贴着湿漉漉的衣服，很不舒服。
　　等一下！我陡然反应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四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立马紧紧抓住季昀泽的手臂，“季昀泽，你快告诉我，你昨晚是不是跟张赫延在一起，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宋语桐你疯够了没有？你清醒点好不好！”他双眼赤红，反过来抓着我的肩膀重重的摇晃了几下。
　　我只觉得被他晃得整个头痛得快要炸裂，却摸索着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歇斯底里地问着，“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刚刚看到他昏倒在画室里，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幻境，我求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你说什么？”他抓着我肩膀的手更加的用力，“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我看到他昏倒在画室里，就在刚才，他毁了所有的画，然后我就看着他昏倒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有些语无伦次。
　　还没等我说完，季昀泽突然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他看看左右，嘴里似乎低念着，“我的手机呢？”
　　我的目光不由得随着他而去，我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潜意识在告诉自己，只要相信他就好，相信季昀泽就好。
　　他在离我们不远的地面找到了手机，按了几下没有反应。他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他疾步到我身边一把拉起我，“快跟我走。”
　　他的车就停在游泳馆的门口，一上车他便拿起车载电话熟练地拨了个号码，“筱枫，你马上打电话给戴恒姗，让她马上去张赫延的画室看看，他可能出事了。”
　　他可能出事了。
　　当我听到这几个字，生生从心底散开一股寒意，褪尽了我全身的温度。即便那时我就在张赫延身边，即便我亲眼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即便我当时觉得那已经是绝望，却都比不上这几个字从季昀泽嘴里说出来时那么的让人窒息，那么让人恐惧。
　　我转头看着季昀泽，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的陌生。
　　他挂了电话，将车上的一盒纸巾放到我手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如果让你见到张赫延，会是一场飞蛾扑火，你还一定要去找他吗？”
　　我也看着他，却不想回答。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了然，又像是无奈，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其实，我不需要问你的。”
　　他转过身，启动车子，“宋语桐，我带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