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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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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整理的长发飞扬、明显受到惊吓的惨白侧脸，在角落的离尘看不清她的模样，然而在那单薄背影里，离尘却看见了前世只属于柳常乐的，那潇洒不羁的身影。
柳常乐长期在外流浪，被带回宗门已经本性难改，明明生得温和脸蛋和轻柔嗓音，偏生性子狂放直爽且野性难掩。
偏偏这样的柳常乐，她曾经最是喜欢，直到她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再也看不见她的纯粹。
柳常乐没跑远就被人抓了回来，阻了离竹要上前通报的动作，离尘只愿在远处看着她。
＂瞧着能跑能跳，应是无碍。＂离尘躲在角落说着，薄唇浅笑，这下子心头的不安才散去大半，转身就要离开。
就听下侍的惊呼＂哎！小主子小心！＂
离尘又转身回去看，那紧张模样连离竹都觉得有点傻了，看着离尘着紧的守望着那来路不明的姑娘，离竹莫名有些心情复杂，却也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常乐被带回府后，离尘那是对着刘阳说的＂远房亲戚＂的鬼话居然就传了开来，现在许多人都觉得柳常乐就是楚熙的远房小妹，自然喊她小主子。
下侍一手把乱窜的柳常乐给捞起来。
离尘侧头对家仆说道＂将她安顿好，待我几日后再来见她，莫使人再病了，明白？＂
＂明白，楚公子不必担心，小主子的事包在我们身上！＂家仆拍胸打保证，离尘点点头就带着离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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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这些日子有多安静，刘府就能有多乱。
刘二公子已经不见踪影许久，久到都惊动了远在京城的刘大公子，可刘阳是怎么也查不到离尘头上的，流清做事向来隐避，他人轻易追查不得。
离尘这个罪魁倒是清闲的不行，在书房中拿着宣纸涂涂写写，一边问服侍柳常乐的侍女，关于柳常乐的近况。
＂小主子恢复良好，性子活泼，再过些时日就能像个正常姑娘活动了。＂
＂甚好。＂离尘回应淡淡，神色不掩喜悦，她在宣纸上写着接下来的安排，站在她身边的离竹是半点没有看懂。
＂阿竹，之前提过的有结果了？＂
离竹从怀里拿出一封纸摊开在离尘眼前＂伏龙城有两座书院，一座私塾。＂
离尘看了几眼道＂洺能书院？＂
＂是伏龙城最好的书院了，出过几个探花郎，刘府的公子就是洺能出身。＂
依照大昭崇文尚武、文武双修的风气，家中富裕的七岁学子无论男女，都会送进书院、私塾，而官家子弟自然会进国子监，虽说楚熙这个亲王义弟的身分，要把柳常乐送进国子监并非困难。
不过...毕竟她只是要让柳常乐读书，而不是去当女官或者参与什么势力，国子监这等地方也就没有必要了。
日后若要将柳常乐再送进天宇宗，空有修为可没有什么用，更有笔试在前。
入天宇宗的方法有二，一是等待十几年后的招新，二则是先入先修院、尔后受招入宗。
先修院是众位仙家子弟的选择，毕竟天宇宗的招新是著名的狠，要想拼爹拼娘，或者想依靠某些才能作为优势入名门宗派长辈的眼，先修院便是最好的选择。
先修院有四座，声明最广的便是坐落于西边的梅苑。
天宇宗的七长老、芎音宗的欧阳弘、洛阳洞的许崇等等，还有数不尽的仙家名人大多都是梅苑出身。
这自然也造就了梅苑的严谨，要入梅苑，首先得有练气六级，还要会最基础的灵根法术，如火灵根，那便须会火灵根的基本术法，最后便是笔试。
梅苑的笔试年年不同，考的各式各样，不过有得先生授教过的学子基本都能答出来，除去笔试考，梅苑在其他入苑考试都相当苛刻。
依照柳常乐的天赋，其他便不是问题，怕就只怕对于目不识丁的乞儿来说，最不苛刻的笔试会成为柳常乐落榜的首因，于是离尘首先要考虑的便是送她去喝点墨水。
不过现下，要送人去读书前，还是得先打个照面才是。
于是她便让离竹去安排两人见面了。
作为伏龙富商楚熙的远房小妹，柳常乐觉得非常惶恐，这几日一群人对她毕恭毕敬，给她吃好喝好，穿得也好睡得更好，更是开口闭口就是小主子。
惶恐之余，她还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柳家村很小，村民不过两三百，她从小记性便好，却从未听说她还有个远亲。
不过近来走到哪她都能听见有侍女、下仆在聊着自家主子楚熙的事，养伤的日子她天天听，就快要能倒着背了。
自然知晓把她从刘阳手中救下的人便是楚熙。
正想着要怎么去见一见楚熙，这不就来了机会。
三日后一大早柳常乐就被唤醒，换了一身不过于华丽却也不显朴素的釉色素裙，还为她配了一根银色梅花簪子。
一路被人带到了楚府厅堂，那时厅堂一人没有，周遭又安静的诡异，让她不由生了逃跑之心。
＂柳妹妹。＂那是很好听的嗓音，透着七分的温柔、三分的紧张，清冷却不冻人，干净而悦耳让她不由愣神，那一刻甚至有种极为熟悉的错觉。
她转过身，看见的是身着男子服饰，浅蓝色打底的长袍，头戴冠杈簪、腰挂暖玉负首而立。
身型不似男子般壮硕魁武，反而有些瘦弱阴柔，然而嗓音却丝毫不粗俗也并不柔弱，而是清朗悠越。
她脸带白面，不使容貌示人＂在下乃楚氏商行的主人。＂听着她做了自我介绍＂也同是妳的表兄，楚熙。＂
为了坐实这个谎言，离尘私底下对柳常乐与楚熙的经历动了手脚，弄假成真，两人现下也确实是律法上、名义上，总而言之各种方面上的表兄妹。
说着，离尘马上面露难过的模样＂妹妹可能不记得了，因为战乱柳家村民四散各地，当时远在伏龙的我马上差人去寻，最终却只寻回了妳。＂
＂家母逝世前曾命我一定要寻回亲人，虽舅父舅母已然不在，能寻回妳也是楚熙幸甚。＂
她说的动容，若非柳常乐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远亲，几乎都要信了她这一通鬼话连篇。
要说离尘这人，她活了四十三年，学的最精的就是演技，那难过模样装的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诚意，就算柳常乐没看着她的脸，也莫名感到她的亏欠。
离尘谎话说溜嘴，眼不眨、脸不红，气还不带喘。
＂今后妳可愿继续待在楚府，也算一圆了舅父舅母望妳平安康健的心愿。＂
＂好。＂鬼使神差的，她决定信这陌生人一回。
于是楚熙差使下人领着柳常乐去官府领了腰排，毕竟楚熙不仅仅是伏龙富商，她还是东山亲王的义弟，与诸多官员有所挂勾，要成为楚熙的妹妹是要报去官府挂籍作牌、领印信的。
就像离尘腰上挂的那牌子，就等同于身分证一般，上头刻着的是楚熙的基本资料，基本只要出行皆会挂至于腰上。
最后，柳姑娘正式提名为柳常乐，入住楚府，成为人人羡慕不已的楚公子的小妹。
被安置于楚府西偏院的柳常乐，在自己卧房里头拿着牌子乐的不行。
离尘去了趟官府，看着离竹雷厉风行办事，感叹着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事丢到离竹手里那就是块豆腐，搞个证明、入个籍，那就和捏碎块豆腐那般容易。
──难怪当时离竹就喜欢天天抱着大包大包的银子傻笑呢。
大半个月过去，柳常乐正是进入洺能书院就读，女学子在少数，柳常乐天生模样好，天资也聪颖、性格乖巧，很是得教书先生喜欢，才上学不过一周，就和许多家公子、小姐打好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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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梭，日子过着又是两个月过去，天气渐寒，也正巧是离尘往年最易感染风寒的季节，所以这些天离竹管得严，就怕一个不注意，离尘又要病到年末，兴许连年都没法好好过。
偏偏在这种时节，离尘便越不安份。
柳常乐生性开朗又豪放，不拘小节、善与人结缘，才就读了两个月的时间，离尘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来自家长的烦恼。
她的乐儿才多大年纪就急着要提亲！开什么玩笑！
离尘正烦闷呢，流伏突然窜出＂门主。＂
＂怎么？＂离尘语气不善，流伏也不拖泥带水。
＂刘大公子如您所愿，升官了。＂
离尘才想到，刘阳这事还没解决呢。
刘氏家大业大，要想一举击垮并没有那么容易，要想将刘二公子的用处提高到最佳，还需要些时日。
刘二公子这些天吃好喝好的养着，乐不思蜀的模样，离尘想想就想笑，果真是一家子草包。
＂吩咐下去继续协助，他还须官再大些，朝廷才会重视、罚的才重，这才是一人垮、全家垮。＂
＂是。＂
书房门敲响，离竹便走进来＂用午膳了，待会休憩小会，天气太凉了便不要在书房久坐。＂
离尘敷衍道＂知道了，我等等就去。＂
说着晃着脚丫，离竹哪里会没法子治她？
＂许家老爷刚才又传信过来，说希望能与妳见上一面。＂
这话可说到了点上，离尘一听就气的想揍人＂还见什么狗屁面！谁不知道他想干嘛！不见！＂
＂许家小公子面貌俊秀，才情无双，乃伏龙第一才子，柳姑娘能觅得良人，早早订亲又有何不可？＂
离尘瞪眼＂什么良人！妳都不认识就说良人了，还第一才子，那么老还喊他小公子。＂
离竹边替离尘拢了拢衣衫，收子桌案边挑眉道＂哪里老？许睿今年刚过志学年，我也见过他的文章，确实不错。＂
＂妳到底是谁那边的！＂离尘不满极了。
离竹抱着离尘外出的绒毛大氅，淡淡说道＂若主子乖乖用膳，我觉着那许睿就是地沟不如的登徒子了，下次来一回便赶一回。＂
离尘听完马上起立走出房外＂哼，算妳识相！＂
面对这人的幼稚，离竹只无奈浅笑，连忙跟上替她罩拢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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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色不见好，隐隐有些乌云，刚才还降下几道响雷，不过...
离尘正乖巧的用着午膳后的甜点，只有在食甜的时候，就算离竹不喊，她也会乖乖坐在那儿等，一口半块糕，乐的脸色红润，在这十月下旬的寒天实属难得，离竹疼爱的捏捏她的脸＂这么爱甜，也不怕坏牙。＂
离尘不理她，继续吃。
突然家仆慌忙的从外厅跑来，跪在地上＂楚公子不好了！小主子遇难了！＂
离尘手中食了一半的糕点落下，在地上散成了碎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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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常乐伤重，雷击狠狠的打重她的左臂，而更严重的是那个邀她同游的洪家公子，雷击直接打在背上，现下还未度过危险期。
事发突然，就连离尘都未能预料。
芎音宗招新招了大半年，诸多仙家子弟慕名而来，离尘自然记得，前世芎音宗的雷符一案，死了好几个仙家子弟，伏龙城也毁了大半，只不过离尘不记得确切时间，只记得年分，这才会来伏龙城之前，就不断的使人加强伏龙的警戒，甚至还暗示亲王，伏龙有大事要发生，还需多加戒备。
就是没想到她千防万防，还是被柳常乐给碰到了。
找回她这些日子，这已经是第二回眼睁睁看着她伤了卧在床榻的模样。
这与她一开始的预想背道而驰，她曾经对自己发的誓，在命运面前仿佛一则则笑话。
她发过誓的，她要护柳常乐一辈子，这一生再不使她再受人欺瞒、为谁蒙冤，更不受到丁点伤害。
说是为了赎罪也好，至少这一世，她希望自己是说到做到的。
而不是像往昔那般，分明承诺了与君结为道侣，即便道侣不成，然而成了将其拖入深渊的恶鬼，却也绝非她的初衷。
离尘在床沿，抓着柳常乐还很小的手，暖暖的温度叫她眼眶泛红，这熟悉的情绪才叫她想起，已经有很久没有掉过眼泪。
上一次，还是死前看着柳常乐残破尸身仿佛心脏被人掏去一块的那般疼时，忍不住便泪了满脸。
柳常乐的伤才好了快要半年，现下被雷击中，整之左臂有些焦黑，虽不曾皮开肉绽，可其中严重是谁都看的出来的。
被高等雷符召唤而来的大雷打中，柳常乐和那洪公子能活下来，根本就是奇迹。
听闻，是受招前往芎音宗的两家子弟在路上吵了起来，一方因为打不过而动用雷符，恰好那还是高等雷符。
符篆得之不易，只因画篆师稀奇、需要天赋难得，更需悟性极佳、对灵力控制绝对精准之人才做得来，普通画篆师都需要至少金丹修为，还需练上二百来年才能练成，
符篆即便只是丙等，都有相当程度的威力，一张符篆便能换好几十块高等灵石，离尘已经不想追究这高等雷符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人手里。
她现下，只想好好算一算帐。
＂阿竹。＂
离竹一直守在她身边，自然听见了离尘的叫唤＂嗯？＂
＂把肇事者揪出来，杀了。＂
离竹只是愣了一会，马上就不假思索的应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