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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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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常乐哭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恢复了情绪后有点害羞又有点丢脸。
向来对情绪敏感的她,看着离尘不同寻常的冷淡,嘴角的笑都显得出奇疏离,她不知道在她哭的那一小会,离尘究竟产生了什么心境变化。
"他、他都和妳說过些什么?"
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缓解一下气氛,离尘听了却只是随意回答"无什特别,一些家常小事。"
"那..."柳常乐想接下去,离尘却陡然站起。
"柳姑娘,朴安一程我会陪妳走完,正好我有事要去朴安一趟,事情查完后妳便可直接回宗,若有人问起我的去向,妳只需说死在了路上便可,其余的由我处理。"
"不必担心任何人怀疑到妳头上,因为那些我也会替妳摆平,毕竟...友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我不会害妳。"
柳常乐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漠有些措手不及,见她要离开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挽留,然而她还没开口,离尘却自己在门口停下来。
"顺带给妳个忠告。"
离尘背着身,她稍稍侧过脸,精致而完美的侧脸却戴上了清冷的面具,垂下的眼眸似乎有些黯淡无光"杀人偿命,无论以什么名义,做任何事都将招致代价,天道是不会宽待任何人的,若...若妳不想辜负楚熙一片苦心,此行结束归宗后,元婴之前便不要再下山了。"
鬼气有一刻差点控制不住要磅礡而出,以至于柳常乐感觉到了一会,就那么一会的熟悉感,那是属于楚熙灵气的波动。
可在想确认的下一秒,离尘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那虚无飘渺的幻影。
也及时的挡住了柳常乐的视线,在她看见自己眼角的黑痣蔓延成鬼纹的前一瞬间,带上了门。
从怀里拿出药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往嘴里扔,咬碎了药丸,任由苦意在口腔肆意,即便不兑水吞下那令她难受的苦,现在这口苦,却远远不及她心中的涩。
那份难受的涩意,不重、不沉,但足够挠心抓肺,也足够夜夜难眠。
挫败的一只手盖上脸,叹口气。
──她就不该来找柳常乐。
过了一会离尘觉得自己那定论是下早了。
当她与柳常乐在官道上看见不远处,领着大军向开封行来的主将领向道玄一身戎装时,她知道这个老狐狸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
至于向道玄是怎么知道她人在开封这点暂且不提,这男人明明长了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却满眼算计,让人看了那是十分不悦,离尘皱皱眉。
果不其然离尘与柳常乐两人就又被请回了开封,甚至一路给向道玄领到太守府上。
进府前,离尘皱着眉道"柳姑娘妳先回方才的客栈吧。"
向道玄一袭戎装尚未换下,杀伐之气不掩,但那张脸无甚凶气,他挑眉看向离尘,恰好也看见了离尘警告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要牵扯她。
向道玄颔首,没有多言。
柳常乐既不知道那些突如其来的疏离是为何,更没有开口一问的勇气,自从得知她与楚熙相熟,不仅如此还相像,本来的那点气势也莫名的削减,以至于她一路走回才退房的客栈,落寞、不满,却如同多年前经常被冷落在楚府的自己一样,她安静而顺从。
离尘看着她离开,只多瞧了几眼就收回视线,站在太守府前,没有离开,但看着也不打算进去。
"那姑娘是?"向道玄似笑非笑的问。
离尘冷冷的瞥他一眼"与你无关。"
"多年不见,贤弟态度甚冷。"向道玄这么一说,面上却丝毫没有不满。
本来两人要只是叙叙旧,离尘还能给他张笑脸看,但此次情况不同,自然也笑不出来了。
"你有话要说。"离尘不想和他拖沓。
耸耸肩,戎装上的铁甲相撞发出声响"妳要在这儿和为兄谈么?"
离尘却冷笑,根本懒得和他称兄道弟"是你有话要说,不是我。"
她说话没大没小,堂堂亲王却丝毫不动怒,似乎很是习惯离尘这不冷不热的脾气,还有些自知理亏的示好"此番是为兄的错,确是有急事要与妳說,妳也知道妳不好找,我这不也是急急赶来才追上妳的尾巴不是?"
蓝色的眼眸往上瞪去"不要弯弯绕绕,有屁快放。"
向道玄无奈"在这真不方便。"
"哼。"转身,离尘还是没有进太守府,而是去了附近不远的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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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重,太子之位悬空,夺嫡之争在皇城蓄势待发,朝局不稳且国家动荡,民心不定恐有战事。
眼看西洲战事一触即发,大昭近年颓落之势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国库空虚、粮饷匮乏,大昭堂堂以武立国,这些年的官场却多了太多勾心斗角,反倒少了忠臣名士,更甭提大昭十年无战事,对于练兵也松散许多,除了边疆镇守的将士,多数军队军纪涣散,若真的要打仗,只怕现在的大昭内忧外患之下,根本无力一战。
"所以?"离尘一口茶都没喝,听完向道玄从头到尾还是在弯绕,皱着眉让他自个总结。
其实说的这么明白了,离尘要真听不出什么那还就真白痴了,向道玄脸色有些难看,张口迟疑,还是说道"大昭有难,还望贤弟出手相助。"
离尘听了却只是冷笑。
"向兄可是忘了贤弟这的规矩?多年前的协议书还没扔呢,可要给你念上一念?"
离尘早在多年前就料到了,应该说她前世就知道大昭会有战事发生,这西洲一战事必会起,近几个月就会发生,只要她不再插手,那么历史就会重演,大昭会割让大半疆土求和,求和后半年内会改朝换代,封王举兵篡位,这昭国再过个五年就得改叫业国了。
大昭封的亲王不多,有实权和兵权的包括向道玄也就两个,举兵的自然不是向道玄这个忠臣,而是另一个最让人意外的那个,向道玄的胞弟,向文山。
向文山,字睿业,卖国贼一个,西洲战事就是他起的头,只可惜这些秘密都得等到业国立国次年覆灭,新昭东山再起时才会公诸于众的事了。
这些向道玄都不知道,他一心只想为国为民,想保住现在将要自取灭亡的昭国,而离尘也不可能告诉他事实,且不说他会不会信,知道未来走向的秘密说出去,于人于己都不会是件好事。
何况她二十七岁就死了,知道的有限,也就刚好新昭建国那会她就一命呜呼了。
知道未来的离尘在与向道玄签下协议书时,追加了一条,事成事败都必须要分道扬镳,不得纠缠。
这点向道玄不会不知。
可他却一脸忠君为国的愤慨神色对她说"国家有难、百姓有难,谁还顾得上这些?于妳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又为何要拒绝?"
离尘只觉好笑,她可笑的对向道玄说"为了引敌军入瓮,不惜以你所谓的百姓用做饵,这样的你也有脸和我说这些?"
这事离竹知晓,离尘老早就有告知,然而那时的离竹选择放过了向道玄。
当初的小村被敌军铁骑踏平,分明是偏乡小地,既不显眼,也说不上什么宝地,又是怎么引来敌军的目光?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向道玄的确是个精忠爱国的男人,若没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闻,离尘还能敬他是条汉子,可事实是在战场上,他也沦为一介令人不齿的阴险狡诈之辈,本来就没有谁生来高尚完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她也同样,这件事自然轮不到她来指责。
不指责是一回事,却不代表她会真的忘了这件事。
彼时相帮是利益在前,行走江湖而向道玄有她们迫切需要的东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此时非彼时,若向道玄能识相点就此收手,她不介意继续和他称兄道弟,但若此人要逾矩,离尘更不介意替离竹一了弑亲之仇。
就算是间接的,可向道玄的罪孽却比那敌军将领更罪不可赦。
显然向道玄不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就被人知晓,脸色扭曲"我、我那是无可奈何...”
"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死父母的人不是我。"她的父母死于跑商,跟向道玄没关系,然而想必离竹也不会需要他的道歉。
"为了你所谓的正义,你做出了牺牲,以良心做为代价,三十一年那会你得偿所愿的凯旋而归,我拿了我该拿的,我不欠你什么,更不欠这国家什么。"
天地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谁还没有自己的委屈?谁还没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站在国家的角度,向道玄只是为了千百万百姓,放弃那几百条生命罢了,何错之有?
可离尘这般,能称作无情吗?她是混血儿,还是在国外出生后被带来大昭的,说白了她根本不是本国人,要知道那会离竹可才刚引气入体,什么都不会,是离尘揽下了本该与她无关的事,替离竹、顺代替大昭血染华江,就这么一回,也仅此一回。
说什么她拿了她该拿的,依她那时的身手还愁赚不到钱?可她偏偏选了一条最血腥的路走,离尘真的无情吗?
很多事都是一体两面,谁也没资格论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