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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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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罗莫海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把她招了进去,却又在这种关头把她推了出去。
江一话确实是心冷之人,可她若对柳常乐这般无所谓,那又何故大费周章替她洗髓?要知道洗髓耗费的不仅仅是珍贵药材、高等灵石,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与精力。
天宇宗发生了什么会使魔门卧底一事浮出水面?天舵会又是怎么查出来的?谁告诉天舵会比试百堂魔门会现身?长老们究竟查到了什么会认为她是卧底?真的是她恰好顶替而成了代罪羔羊吗?平南小派的出现、目的设在朴安城,甚至还舍弃天宇宗最有望千年化神小弟子,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般义无反顾同时表面看着好像他们并不在乎?
表面上她们丢了两个无所谓的弟子,云淡风轻的好似无所谓,佰丐却又说派了平南小派来引蛇出洞,可平南小派看见她后却就这么直接回去了令人费解,难道这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么?若注定她们到不了朴安城,那又为了什么把目标设的那么近?干脆一点越说越远不是更好?越遥不可及越容易让人觉得自己露馅,这般不是更容易引出他们想要的么?
冷静一想,她可不信江一话会看不出柳常乐的天份,千年化神这么好的苗子就这般放了不是天宇宗的作风,更不是惜才的江一话会干的事。
天宇宗、天舵会的行事做法太过匪夷所思,罗莫海的态度太过无谓而显得鬼怪,江一话放手太过轻易更让离尘心有怀疑,一切真的有佰丐说的那么简单么?
太多的疑问,她却一个也想不出答案来,顿时有些气馁。
前世她太专注在柳常乐身上,忽视太多细节,这才随意地掉进别人的陷阱里,毁了自己,也毁了柳常乐。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黑雾中央,伸手不见五指,茫然的什么也抓不住,然后历史会重演,她照样会失去柳常乐。
"天宇宗很难查。"瑚珞说道。
天宇宗家大业大不说,一堆修为极高的修士坐镇,长□□十二名,还加之七大峰主,由上至下派系杂乱,虽秩序分明,可要介入这些,不费点心力还真是难查出什么端倪。
离尘无所谓的说"我不在乎。"
"为什么是罗莫海?"瑚珞又问,照理来说罗莫海简直就是天宇宗里最与世无争的一峰,就算多少作为有些怪异,但却还不至于笃定般的可疑。
瑚珞实际上是毫无疑问的,只要是离尘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后开始有这种荒唐、谬论般的信任,可能自从离尘说什么准什么后,对她就再没有丁点质疑。
为什么这回她问出口了?那无非是想和她多说会话罢了。
不只是瑚珞,与离尘熟识的人,基本都不会对她的自信产生质疑,所以她这么一问,离尘倒有些意外。
"罗莫海久居千祝峰,成日以炼制极品丹药为至高使命,没什么大事他基本不现身,传言说他木讷、不知变通,顽固且思想陈旧,明明该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收了点好处就任我顶替了峰里药童的位置?"
如果就单单这一点,也不足以让瑚珞信服,她知道离尘还有下文。
当然还不只这些,接触过罗莫海本人后,他与传闻所言差异甚大,都道三灵根的他不过筑基中期后便再难寸进,都是因为父亲是天宇宗的十一长老才能拥有峰主之位。
可依她所见,罗莫海可足足金丹中期之能,跨了两阶看似轻巧,可对于三灵根的修士,那如层层高山般难以跨越。
隐瞒修为在这圈子并不少见,但像罗莫海这种颇有名声的人物通常不会干这种事,毕竟见了面想藏也藏不住,上了筑基的修士都有神识,修为什么的一探便知,这种经常需要出席在公众场合的人物,又何来仅筑基中期修为的传闻?
可能有二,其一便是他用了什么异法让自己的修为在几年内狂猛上增,而这期间他没出过峰,自然就无人知晓,当然这种作法不是没有,不过离尘没听过用了这种法子还能活超过半年的修士存在。
其二可能信要高点,离尘也比较偏向于此,那便是那人压根就不是罗莫海本人。
她前世没见过罗莫海,兴许匆匆见过一两面,可样貌却不曾留心,可以说是没有丁点印象,但她确实记得这罗莫海在天宇宗众修士眼里的形象,那是温文儒雅、和善可亲的中年男子。
跟她见到的罗莫海与描述相比就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些也没法同瑚珞解释,因为在瑚珞的记忆里,她这辈子除去半个月前,都没进过天宇宗半步,又从哪里听来那些话?
──她可从没让人查过任何关于罗莫海的消息,自然没有理由知道这些。
于此她只能耸肩,眼珠子一转,瑚珞就知道她不打算继续解释,而是理所当然地说"总之信我就是了,我还能诓妳?"
瑚珞也很习惯她的一概不解释,自信满满的模样,她不禁抿唇"嗯,我信妳。"
离尘起身道"就先到这吧,过会这开封也该开门了,下一处是梧桐城,在我到之前把事情查清楚来见我。"
瞧瞧这丫头说话多没大没小,瑚珞却不禁笑眯了眼,却见她离开房前顿了一会,又转过身来道"阿──,妳可别让阿竹知道,不然转眼她都能拧着我耳朵往府里拽一路。"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耳朵,她前些日子可没少被离竹拧耳朵。
瑚珞听了不禁笑开,方才还跩的不行呢"得,孩子气,不告诉她。"
得到许诺,知瑚珞不是言而无信、佰丐之徒,点点头真的放心离去了。
顺手带上门的离尘,没能捕捉到瑚珞紧紧盯着她背影瞧的专注模样,修为尽失、观感退化为常人的她,更不可能听见瑚珞如叹息般的呢喃。
她凤眸眸色深沉,若有似无的落寞和失望。
她不似离竹风风火火的,热血上冲什么事都能依心而为,也学不会望音那般不动声色却意志坚定、决不退缩。
认识离尘九年,从她还只有自己胸口处那高度,到现在只要稍回低头就能将那双蓝色的美丽眼眸看个明白。
从她声线软濡,到现在朗朗而清冷。
从她稚嫩柔弱,到现在成熟而迷人。
足足九个年头,十一岁到二十岁,她也算是陪着她长大的人之一,可也只是那众多人中的,之一罢了。
她从不羞于自己的取向,即便谁人说她罔顾人伦,她从不放在心上。
可对象变成离尘,她又突然多了点难以启齿,毕竟不只是性别,俩人的岁数差了可不只十几岁那般轻巧。
她百年结丹,一百一十二岁时才与离尘相遇,如今她已经一百二十一岁,比离尘要大上百岁之多,本来她身为修士不可能在意这种无意义的事,一切都是遇上了离尘所以不一样。
"阿珞!"她头一回这般喊自己,是在蔚山脚下时,语气亲昵而熟络,越显清冷澄澈的嗓音仿佛还在她耳际挥之不去。
离尘当年稚嫩而青涩,柔而不弱、英而不刚的轮廓总让她不禁想多瞧几眼,她身着男童服饰,额上一条米白色绑带,多余的绑带在空中晃荡,只见那少女扬着晴朗笑容朝她奔来,瘦弱的身子不禁跑,不过小段距离就足够她边惨白着脸喘气儿边说着"这座山好极了!居然还产灵石!阿竹知道得乐坏了!"
这座山是他师父逝世前、卫宗土崩瓦解前的领地,她七岁那年入宗,四十九岁时师父病亡、卫宗消逝,上好的地段顿时成了荒山──蔚山,能成为一宗之地,自然不会太差,然而离尘并不知道将近五十年前的往事,瑚珞理所当然也没有提即,只是在众人提议建门时,状似无意的提了几句。
这等宝地她身为卫宗遗徒,自然是堂堂正正的后继者,拱手让人她也无甚所谓,只要能搏君一笑,怎么也值。
"气死我了!"她同样还记得,堂口刚见起来那会儿,人数没有现在多,日子清闲时几人就会坐在院子里看离尘和离竹胡闹,时儿佰丐看得哈哈大笑、时儿流清与望月会切磋几场,不过更经常的是...
当年离竹年幼乖巧,还不会忤逆离尘的意思,修为虽大有长进,可却怎么也学不会握剑,挥两下都能把手里的大剑当成石头扔到百米远,总是把离尘气的不轻,转头就会指着无辜的离竹对自己说"阿珞妳看她!拿个剑也不会,青原逢鬼这等好东西予她也是白搭!"
瞧她气白的脸蛋,从不收徒的瑚珞破例的收了离竹做自己半个徒弟。
瑚珞摩娑着指尖,低头看着自己那长了厚茧的手,她刚喜欢上离尘那会,女为悦己者容的,经常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年轻一点,就连手上的茧她都看不顺眼。
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最终还是被离尘发现了,她也不问缘由,抓起自己手就说”握着踏实,不除也挺好。”
谁不知道离尘只是随口安慰,她这人开口就能拈花惹草的性子大家都晓得,偏偏心脏不争气,一下子就缴械投降。
当年日子恬静而美好,她那时想着若能永远这么过着,心意表不表白也无所谓。
一直到佰丐那儿传出了"乐儿姑娘"的消息,离尘便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苦心修练、身子每况愈下,祈天门渐渐壮大,因着堂主的缘故大家四散八方,再到跫音宗招新,离尘义无反顾的前往伏龙城。
猝不及防的现实给了瑚珞一大嘴巴子,她看着离尘渐行渐远,却什么也挽留不住。
美好的回忆不停的在脑海徘徊,耳边突然响起好几年前离尘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冷血无情可不就是在说像我这样的人,对么阿珞?"那时的离尘刚从噩梦中惊醒,望月给她把完脉喝过药后,她落寞地望着窗外许久,就说了这么一句。
那时太突然,愣的瑚珞没来的及回应,就被一旁的离竹给抢答了"呿!就会装模作样!我还不知道原来做个噩梦还能化身文艺书生了呢!让妳多喝几碗药醒醒脑,比比谁比较无情怎么样?"
那之后俩人又吵来吵去,把事情轻巧带过。
现在瑚珞只想问问离尘,若妳真的是妳口中说的那般无情之人。
"那我又和至于沦陷至此?"对着空气她问道,回答她的却只有无尽的沉默,最终只得垂下眼眸,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