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医生的恋爱日记》本是山中客

25、拒绝

　　宛秋回到学校的一个星期收到了做翻译的汇款，够她用小半个月了，但她还是选择去了婷婷帮她介绍的餐馆里当服务生，因为她要开始存下学期的生活费了。

　　时间过得很快，像细沙流水，流到了期末考试，即使是平常最爱玩的学生到了这个时候也收心准备应付考试。

　　寝室里四个人，每天早上规定时间一起起床看书，可是大家都爱赖床，打着早起毁一天的旗帜继续睡懒觉。

　　宛秋的心理课只要交一份读书报告，她在图书馆坐了一天，搞定了作业发邮箱给了韩穆。自她回校来，杨静瑜每天晚上都会发一次晚安问候宛秋。

　　打开杨静瑜的微信，往下拉全是一句句的‘晚安’，也不管宛秋回不回。宛秋每次都看着愣神发呆。

　　那天她能感觉到杨静瑜的眼神，马丁在台上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杨静瑜的目光胶着她。她以为杨静瑜会像平常一样喜欢高调，大声地喊出名字，老实说她还一直担忧着，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她想杨静瑜或许是为了自己慢慢改变了，可她却觉得越来越沉重。

　　趁着这几天考试，她偷空仔细考虑了自己是否喜欢杨静瑜，一开始这个答案就是否定的，尽管杨静瑜为自己做了很多，但她心里一丝涟漪也没有。

　　小时候女孩子都会偷偷想象以后自己另一半会是怎么样？然后列下无数条的规定，最好是身高180以上的，长得帅的，一笑起来，自己的心都会跟着荡漾起来。宛秋也有这样的经历，起初和所有小女生一样规则订了一条又一条，后来突然醒悟，换成了要有一颗有趣的心。

　　好看的面孔千千万，有趣的心却不容易找。

　　宛秋忘了自己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她觉得很有道理，记了很长时间。那时她觉得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致，自己觉得好看的在别人眼里未必是美人，但这条真理却不一样，适用于每一个人。

　　可见那时候她还是很天真。

　　她承认杨静瑜也是个有趣的人，可她见了他还是一样不会小鹿乱撞，难道这个有趣的人也分三六九等？

　　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个人有不有趣也是全凭每个人的审美的。

　　‘叮铃’一声，她的思绪被信息打扰了。

　　是杨静瑜发微信给宛秋，内容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句晚安。除了晚安外，什么也不说。

　　宛秋斟酌了一番，回了信息给他：你什么时候有空？

　　杨静瑜从图书馆看书回寝室，医学生期末考试的内容多又复杂。这学期特别是陆姜的课，大家都以为陆姜平常对学生好，期末考试了一定会宽松些，结果证明还是大家太年轻，陆姜到了期末完全是铁面无私的面孔，以一句‘要对病人负责’回绝了所有的借口。

　　即使到了寝室后，杨静瑜也不能立即休息。

　　他听见微信有动静，看了信息：什么事？

　　宛秋：你就说有没有空吧。

　　杨静瑜：这几天都是考试，抽不出时间。

　　宛秋敲了字又删掉，终于写到：那等你有空再说。

　　宛秋见到杨静瑜是三天后，她从餐馆里打完工，已经是晚上10点，她一出门就看见面前裹得和熊一样的杨静瑜。

　　“小秋！”杨静瑜带着羽绒服的帽子，帽檐压得低，宛秋一开始没认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说这几天都没空吗？”

　　一连串的问题，杨静瑜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对着宛秋笑：“我从图书馆过来的，张学姐说你在这打工，所以我就来了。你上班累不累？”

　　从下午4点一直到10点，宛秋都是跑老跑去，说不累是骗人的。她的双手一直冰冷，插在口袋里也不见回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还好吧。”

　　两人一起回学校的方向走。

　　周边静寂无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踢踏踢踏，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杨静瑜踩着宛秋的影子，无声地笑。

　　宛秋也察觉到了，质问他：“幼不幼稚？”

　　“谁说的？明明就很有趣。”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多么无聊的事都会有趣，都会有意义。

　　“我们明天要考一门解剖课，要写对所有的器官和功能，我都看了一下午的书。”杨静瑜边说边瞄旁边的宛秋，见她没说话只好自己继续说，反正他也没觉得什么：“我这么忙还来接你，你就没点表示？”

　　“谢谢你，杨静瑜。”她站住郑重地说。

　　这些讨巧的话平时也说，宛秋都是敷衍了事，常常拖长尾音让人察觉不真诚。

　　“我以为你还要呛我几句，你怎么了？这么严肃。”他跟着站住，看着眼前的人，他心里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

　　宛秋双手插在口袋里，挠着内层布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以前婷婷向她寻求意见时她还笑话她这种事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大气点往前走，有什么好怕的？换到她身上却是另一幅模样，吞吞吐吐的。

　　“对了，你那天找我什么事？别把正事忘了。”杨静瑜提醒她。

　　“你还记得马丁那天说的话吗？”

　　“我以为你那天故意没听呢。”他讽刺，脸有些红，装着四处看的样子。那天但凡知道杨静瑜的人恐怕都晓得他说的喜欢的那个人是谁，等同于他又一次告了白。他不是没见到宛秋的表情，先是有些害怕，继而正大光明起来，盯着她前方的位子。

　　老实说，当时他有些难过。

　　“我当然听了，不然怎么和他翻译？......我的意思是....是..杨静瑜你还大一，我快要大四了，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维护一段校园感情，你不用每天再发消息给我，要是对你有点感觉的人总会回点什么给你，你看我有什么时候回你了吗？所以，不要在我身上花不值得的时间。”

　　她一口气说完，中途她有些胆怯得想低下头，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但她得对杨静瑜负责，不能让他在自己身上花大把时间而得不到任何回报。这样的想法迫使她始终看着他的眼睛。

　　沉默......

　　杨静瑜光亮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小秋，你说话还是这样直接啊。”他嬉皮笑脸地说，手却握紧成一个拳头：“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他还是这样笑着看着宛秋，好像她的话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起不到任何效果，可是内心的风起云涌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又自作多情，难道朋友间就不能互道晚安？”他决定给自己挽回几分面子。

　　“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对不起，你明天还有考试，我不应该现在说。”

　　“当然了，你当然对不起我了，要是我因此明天这门考试考砸拿不到奖学金都是你的错了。好饿啊，要不你请我吃烧烤弥补过错？”他深吸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涌进肺里，抑制住不甘心，只好换话题。

　　宛秋只好就近找了一家烧烤店，看着老板上来的一盘盘烧烤，宛秋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捂紧钱包，刚刚打工的钱还没捂热就要双手送还了。

　　两人无声吃着烤串，气氛有些诡异。

　　宛秋还想要串肉串，被杨静瑜一手拍掉：“明明是你请我客，都快被你吃完了，你快走吧。”

　　还是这样调侃的口气舒畅。

　　宛秋明显舒了一口气，她还担心着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伤着他。

　　“小气，吃都不给我吃。我再吃一串就走，你不一起回吗？”说着拿走桌上的一串里脊。

　　“我还要再吃会儿。”

　　宛秋整理包，准备起身。

　　杨静瑜沉了一口气，拉住宛秋的手：“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小秋。”

　　宛秋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即使休息了会儿也没有恢复过来，但她脑海中出现了陆姜的身影，那个穿着灰色毛衣靠在床上虚弱的样子。

　　“...没...没有。”她撒谎。

　　有喜欢的人吗？

　　算有吧....

　　可是...她不敢说...

　　“有了要和我说，这样...”杨静瑜不看她，低下头，受伤的神色隐藏在黑暗里，眨着睫毛，声音可怜，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狗似的：“这样我也更容易放手。”

　　他松了宛秋的手，摆摆手：“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半小时后，杨静瑜还是坐在位子上，桌上的东西维持着原样，没有动过。他有些有气无力，精神恍惚。此时烧烤铺老板忙着收拾摊子，顾客只剩下杨静瑜，显得落寞，他心里一直念叨着《晚安》这首诗歌：

　　我来时是孤单一人，
　　我走时，还是孑然一身。
　　五月有遍地的鲜花，
　　是对我的垂怜。
　　女孩谈着爱情，
　　母亲还想起了婚姻——
　　现在阴冷笼罩了世界，
　　路上的雪，是厚厚的一层。
　　起身的时刻，
　　不该我来决定；
　　黑夜中的道路，
　　唯有自己找寻。
　　陪伴我旅程的，
　　只有月光下的阴影。
　　白茫茫的大地上，
　　我找寻着鸟兽的足印。
　　为什么要徘徊，等待？
　　总有一天会要我离开。
　　晚安，我的爱！
　　我不愿打搅你的安息，
　　不会把你从梦中吵醒。
　　你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轻轻的，轻轻的掩上门！
　　我走出大门时，
　　会写上：晚安，
　　你就知道了，
　　我那挂念着你的心。

　　那天结束讲座后，他就上网查了，并花了一会儿时间背了下来，没有人让他背，可他还是这样干了。马丁说这样也许会打动那位姑娘，杨静瑜就像是中学时代听话的学生一样，老师说多做几遍题目就能掌握这种题型，他以为喜欢也会这样，自己背下来，每天给宛秋发晚安，她也会喜欢上自己。

　　可事实证明，感情这回事一向不讲究回报的。

　　他看着地上自己的浓重的影子，想起诗里的一句话，觉得自己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