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戒》贾斯敏

21、第二十章

　　三日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晏睁开眼，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王公公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明晃晃的黄色绢布，他清了清嗓子，“皇上有旨，晏自今日起，当远离南国，再不准踏入南国半步，钦此。”
　　王公公的眼神里无不带着得意，像是在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有今日，“雁公公，请吧。”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王公公冷哼一声，“你想见陛下？陛下早就不想见你了。时辰一到就赶紧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小的遵旨。谢陛下隆恩。”他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重一些。
　　晏进宫的时候没有带一件行李，出宫的时候除了身上一件薄衣，再也没有什么东西随身的了，空着手离开。
　　临走的那天是黄昏，夕阳将天染成瑰丽的金黄色，几行大雁掠过天边，风刮过，寒意刺骨，晏此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几乎快忘记了户外的温度，大概是因为自己进宫后再未远行过。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落寞的走着，两个小兵跟随其后，他看见城门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他的步伐却越来越慢。要出城门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回头望了一眼，他回头望向南武帝所在的行宫，一滴眼泪不知何时落下，他不愿承认自己落泪，强行欺骗自己这只是因为一阵风的关系。
　　那两个士兵在把他压到国界之外后就回去了，只留下晏孤零零一个人, 他突然不知道该去哪。从前在歌舞坊的时候总想着如果以后自由了会去哪儿，但如今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穿过森林与草原，经过南心曾带他来狩猎的地方，爬过巫山，看见古老而神秘的神女庙，想了想自己那张脸，他没敢进去。他继续顺着河流的方向走，他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他顺着河流走了三天三夜，不管体力是如何不支，最终在一个雨夜晕倒了，他当时只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十分精美奢华的床上，全都是十分光滑的丝绸，颜色花纹十分华丽，帐子是用的月光纱，据说极其稀有，而房间里也是摆满了各种西域风格的装饰品，远处的桌子上甚至还放了一盆瓜果，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正跪在地上，说了几句非汉语的话，但晏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大概意思是说，“公主，这个人醒了。”
　　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闻声走进来，头发乌黑而卷曲，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而眼睛如宝石一般碧绿。她身着一身红衣，拖地长裙，腹部是裸露着的，手指修长好看，上面戴着几个样子十分熟悉的戒指。她微笑着走进房间，“你醒了？感觉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她用的还是那种古老的语言。
　　晏不知为何出于本能也用这种语言回答她，“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请问我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楼兰。能听的懂这里的语言的人不多，你是这里的人吗？”那个女人口气很温柔。
　　“我也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没了爹娘，是养父把我养大，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人。”
　　“你知道你是何时出生的吗？”女人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
　　“北国末年的立秋，十五号，亥时。”晏一脸不明所以然。
　　女人一个激灵，颤颤巍巍问，“告诉我，你左手小指上，是不是有一个看上去像鸳鸯图案一样的珐琅戒指？”
　　晏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他脱下左手的手套，那个戒指赫然戴在他的小指上。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叫道，”感谢神明！您终于将天之子带到我们楼兰！”
　　“到底怎么回事？”晏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这样吧，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们族的大祭司。”
　　于是两个人一同来到神殿，却发现祭司已经在殿内等候, “晏，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还带着斗篷与面具，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晏与公主二人恭敬地跪下，祭司伸手示意两人可以免跪后，二人才慢慢站起身。晏忍不住问，“尊敬的祭司，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是自然的，我见过你，当然了，那个时候你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不记得实属正常。但是，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谓的‘天之子’？”晏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仔细看看你手上的那枚珐琅戒指，上面图案，其实不是鸳鸯而是鸀鳿，它是我们楼兰的神鸟，他们是两情缱绻的鸟儿，比鸳鸯更甚，若其配偶不幸死亡，另一只也会日夜悲鸣，伤心至死。北国末年秋，楼兰险遭亡国之灾，危难时刻，你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楼兰国国王安找到我，不惜牺牲他自己与你母后的姓名，下了一道禁术在你与那南武帝身上，一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二来是为了楼兰不再遭受侵犯。这道禁术虽说无法解开，但是只要是格尔木的后人，便无性命之忧。根据天象显示，天之子与拥有皇室血脉的人是同一人，他将根据神的指示回到楼兰，帮助我们振兴楼兰，消灭南国。”
　　“也就是说，我是安的后人，我是楼兰的主人？”晏有些不敢相信。
　　祭祀点头，“是的，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自然就该坐上您该做的位置。”
　　“那个禁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那个禁术就是蛊术，如果您不是格尔木的后人，那么您和南武帝指不定谁死，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十分有力，您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心中种下情蛊，他定会为你而死，他的国家定会覆灭，只需要一些刺激，一切便不攻自破。”
　　“我该怎么做？”
　　“您要再回到南国，找到一个人，叫南子殊，他是南武帝的亲弟弟，早已有策反之心。你得找到他，和他合作，里应外合，这样才能彻底灭了南国。”
　　“好，我明白了，为了父王母后，我愿意做一切事情。”晏心中却涌出一股悲凉感。
　　“不愧是安的后人。另外你不用急着走，好好和你姐姐，也就是玛格丽莎公主好好团聚一下再走也不迟，相信那么多年没见你们姐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晏突然开口。
　　“问吧。”
　　“怎样才能破解禁术？”
　　“如果两人真心相爱，珐琅戒指自然就会断裂。但是，我劝您最好不要这么做，为了您的父王母后以及你的母国，还请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