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不为下》欲浊

17、为做客蓬莱仙居，三两面兴致初现

　　慕九洐转世的这个身份年纪虽小，在慕府中却是有着自己的院子，完颜织宠他，却并不想他养成依赖的性子，因此在他会说会走的时候，完颜织便让他单独居住。
　　这一点倒是正合了慕九洐的心意，身为一个带记忆投胎到凡间的神君，让他和旁人同住到底是有些不习惯，所以在搬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指名将那庭院改名为蓬莱居，丝毫没有多想。
　　秦长涣到慕九洐的蓬莱居前时，正逢上小厨房做饭，浓郁的香气飘扬，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催促的声音。他难得展颜一笑，直接从正门进去了。
　　只见那小孩一手攥着筷子一手拿着勺子，趴在桌上嘴里嘟囔个不停，没有半点身为富家子弟的仪态，不由得轻笑一声。
　　“方才到巳时不久，你就饿成这样了？”
　　慕九洐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过来他这里，一心只念叨着中午吃什么，根本没注意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因此秦长涣一出声就被吓了一跳，手中那把精致的玉勺子直接从手上掉下来，连着碗碟都摔成了几片。
　　“你你你……”慕九洐气地刚想破口大骂，可一抬眼瞧见是谁立马怵了，只咽下怒火，小心地把那断裂的勺子拾起来。
　　“碎了让下人收拾就是，别割着手了。”秦长涣蹲下身要抓他的手，谁知让他一躲刚好碰上了瓷碗的碎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伤口当即渗出了血珠，慕九洐立马把碎瓷片扔的老远，唯一的反应就是：“是你自己划的不怪我。”
　　秦长涣险些被他气笑了，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映曲见状连忙解下腰间的丝帕递过去。可秦长涣不接，只饶有兴致地望着蹲在他面前的人。
　　慕九洐被他看地心虚，问了句：“要不，你包扎一下？”
　　话音刚落，秦长涣便把手伸到他面前，慕九洐一边在心里抱怨两句“事多”，一边拿过映曲手里的帕子使劲扎了个死结。
　　“行了。”说完还拍了他手背一巴掌，听那清脆的声响，慕九洐只觉得心里的闷气一下子散了，爽快了不少。
　　秦长涣也不恼，手却也没收回去，“你绑太紧了。”
　　慕九洐脸一红，又开始拆，可拆了半天也没弄开自己系的死结，眼一瞪道：“给你绑就不错了，本君何时这么对待过别人！”
　　秦长涣双目微微一眯，随即把手收了回去。见他不再追究，慕九洐才算是有了点底气，问道：“你不去前厅，来我这儿做什么？”
　　“闻见你这里的饭菜香味，觉得腹中饥饿，就过来了。”秦长涣说的一本正经，慕九洐却咬牙怒视——
　　落寰居在西苑，蓬莱居在南苑，两地相隔好几个院子，能闻见这儿的饭菜香味？骗谁呢！
　　可再怎么说，慕九洐这心虚的模样自然不会与他辩什么，只能蹲在一处大眼瞪小眼的。
　　映曲方才便退下了，等她领着其他婢子将饭菜端进来，一眼瞧见这两个人动也没动，半晌无语。
　　看那桌上的菜肴也摆地差不多了，秦长涣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裳，便转身走到了主位坐下，朝着怔愣的慕九洐道：“行了，用膳吧。”
　　在天宫除了天帝以外所有神仙都得礼三分的神君，只觉得自从变成了凡人，地位下降的不止是一点点。
　　慕九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何为“气度”何为“仪态”，可目光触及地上的那一片狼藉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
　　光就那一把勺子就不是凡品！那可是在天宫的时候他便用惯了的东西！
　　至于天上的东西为何出现在凡间，那便要追溯到四年之前，少司命怕他挂念天宫，劝他带些大央宫里的东西以解思乡之愁，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本君向来洒脱，自是不会因为在人间的短短百年便耐不住，何况转生之后记忆全无，就算东西在我眼前，恐怕我也不知道它的好处，何必糟蹋东西？”
　　当时神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严肃，少司命一见便红了眼睛，委屈巴巴地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神君一蹙眉，便想着随便带一件也无不可，随即允了少司命的建议，谁知少司命竟然在他的百日上做手脚！
　　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青玉的碎片，慕九洐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虽说当时在百日宴上被少司命动用仙法，一把便抓住了这把他在大央宫时“御用”的勺子，被人说笑了好久，可这毕竟是用久了的东西，再怎么嫌弃也生出了一丝感情，何况这是他身边唯一一个与天宫有关的东西了。（后来神君失去了味觉）
　　当然，神君是一定不会承认自己想家了的。
　　“小少爷用膳吧，这里奴婢会收拾好的。”映曲看一眼端坐的秦长涣，朝慕九洐轻声劝道。
　　慕九洐移开复杂的眼神，“到底是用了三年的东西，扔了可惜，还是收着吧。”
　　映曲自是明白，应声道：“奴婢会小心收着的。”
　　听见二人对话，秦长涣微微挑眉，心想不过只是一套餐具，虽说稍显贵重，但也不至于宝贝成这样吧。
　　“要不下次我送你一套新的？”秦长涣试探地问道。
　　慕九洐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琼山常年严寒，但因为慕九洐自小畏寒，府中的炭火都是紧着蓬莱居用，所以屋子里并没有外边儿寒冷，被忽视许久的饭菜也还带着热气。
　　慕公宣难得回来一次，所以府里从前几日起便大肆采买，菜式也丰富了许多，慕九洐原先还有些低落，但是刚坐到桌前立马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吸引过去，也顾不上旧物的“残骸”了，拿起手中的筷子便大快朵颐，依旧没有半点形象仪态。
　　而秦长涣估计是早便猜到了会如此，也没吃惊，一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打量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