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不任性》小宇点

28、忐忑

　　翳日早晨，钟小雨坐上飞往D市的飞机。
　　程子恒没有来送她，钟小雨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道别。上飞机前，钟小雨把前几天程子恒给的电话号码删了，这是九年后她和他唯一的联系方式。
　　没有道别，没有寒暄，没有背影，没有目送，没有笑，也没有泪，他们平静地结束了曾经耿耿于怀的烂尾的青春，也许，他们内心又都是无法就此释然的。钟小雨其实想拥抱程子恒，感受下这个在她青春岁月里像白兰花一样美好的男子的怀抱，告诉他，他们都要好好的，可道德告诉她，她即将成婚，而新郎不是他。钟小雨可以给她任何的男性朋友一个临别的拥抱，大方说出她的祝福，唯独程子恒不可以。
　　青春留给他们的伤痕总是那么容易被揭开，以致他们必须小心翼翼绕开它。
　　我们生活在一个开放的年代，感情本无太多羁绊和束缚，到底是什么压抑了我们内心的汹涌？
　　飞机在D市机场降落，钟小雨出了关口，蓝哲就站在人群中。四目相对，憔悴疲惫的他，内疚迷惘的她，机场里的人来人往变成了一道道快闪，他们像莽原中瑶瑶相望的两棵树，本应是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远离。莫名的，钟小雨内心的恐惧奔涌而来。
　　钟小雨快步走向蓝哲，在他猝不及防间紧紧抱住了他，以抚平她心底的不安。蓝哲轻轻回抱钟小雨，薄唇像往常那样亲吻她的发丝，他们像小别的新婚夫妇一般。然而，钟小雨却能感受到，这一刻，是她和蓝哲相识相爱一路走来，两颗心离得最远的一次。他眼眸里浓浓的悲伤任他怎么努力也盖不住，眉头紧紧皱着，整齐、干净的穿戴也掩藏不了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颓败的气息。
　　钟小雨抬起头，爱怜地轻抚他的脸，为他抚平那忧愁的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吗？”为蓝哲熨平了紧皱的眉头，钟小雨捧起他的脸温柔地问。
　　钟小雨去三亚前，蓝哲那因为他们即将登记的兴奋心情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短短一周的时间，蓝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看不到一丝即将作为新郎官的喜悦，这让钟小雨感到无比的忐忑与惶恐。
　　“我们回家再说”，蓝哲用他嘶哑的声音淡淡地回了钟小雨一句后就一手牵起她的手，一手帮她拿行李箱，拉着钟小雨往机场大门走。
　　虽然蓝哲没有显示出不耐烦，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钟小雨依然觉得委屈。她和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可他有事却不愿意告诉她，好像一直以来，蓝哲都没有跟她说太多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事。以前不会觉得有什么，每个人都有隐私，即使是夫妻之间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倾诉的，可当她和他确定要成为夫妻，关系更加亲密以后的现在，钟小雨就不满意什么都不说的他了。也许，人都是贪婪的，当他们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止于此。钟小雨不禁自嘲，原来一直自认为看破的她，还是无法脱俗。
　　回家的路上，钟小雨心里有气，没有和蓝哲说话，他也安静地开车，没有任何话语。这样的情况在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钟小雨心底越发的不安。
　　回到家，钟小雨赌气地进了房间整理行李，没有理睬蓝哲。钟小雨关房门的声音故意放大，表现出她强烈的不满，蓝哲应该知道她闹脾气了。
　　钟小雨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物柜，蓝哲这时候开门进来。钟小雨依然忙她的，没有理会他，她觉得，他应该为他的反常给她一个正当的解释。让钟小雨失望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只是坐在床沿边看着她来来回回忙碌。钟小雨觉得很委屈，尽管心底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哭，要争气，如果他是后悔了，她大不了再恢复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以前也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她自己能养活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毕竟这个男人是她钟小雨上了心的，是自己想要共伴一生的人，怎么能不难受，不在乎？最后，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蓝哲不再无动于衷，他走过来，把钟小雨手上的衣服放进衣柜，拉着她坐在房间的一张小沙发上。他用拇指为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深深地叹了口气，哑声道：“小雨，我想……，我们现在……暂时延后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