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妻之女》雀猫

18、江氏的振作

　　江氏被接到京都之后，很快就知道苏刑不肯让她当个真正的当家主母，房库钥匙和城郊地契一应都不交给她打理。江氏一开始以为是那个精明的管家夫妇在掌管，后来也摸清局势了，这对管家夫妇就是那个柳姨娘带过来的亲戚，他们其实是一块儿的。
　　所以这深宅大院中真正管理后宅和财物的人是柳玉。

　　柳玉也算是出身官宦人家，她爹官虽小，也好歹有三妻四妾，后宅的门路也算摸得清楚，所以她管起这个家自有一套。姨娘身份搬不上台面，她从不现身管事，表面上全权交给管家打理，其实一直在幕.后做决策，管家夫妇行事都要先得到她允可方才敢去做。
　　所以若真要追究起来，也没有证据可证明姨娘越权管事了。江氏又是个完全没经验的乡下妇人，前半辈子一门心思都在种庄稼和养女儿上了，她都完全没有想到可以拿主母身份震慑一下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小姨娘。
　　但江氏对自己和女儿的处境是清楚的，她现在只是苦于无法自力更生，依旧只能像无力的菟丝草依仗着夫君。

　　江氏坐在窗下，让丫鬟们打下手，日以继夜地做针线，做乏的时候她就去后院看看亲手种的花草和蔬菜。
　　她在乡下干农活是干习惯了的，所以即使被接到京都也没有闲着，弄来一些种子，把院子里无用的花株替换成了小白菜葱花之类的蔬菜，文伯也会帮忙照料，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株果树，种在屋子后头，现在也渐渐开始结果了。也亏得他们未雨绸缪，现在被克扣了银钱，也不至于挨饿。
　　江氏将最近做的几条丝帕装在匣子里，这是她用虎妞前些日子穿不了的衣裳裁剪下来当布料缝制的，虎妞最近长个子挺快的，半年便要换新的衣裳。江氏可惜这些好布料，就没有把旧衣裳丢弃，而是重新洗干净晾平加以利用了。
　　她从小做针线活，学的花样除了正常的花鸟，还有庄稼人喜欢的麦穗等庄稼花样，这些朴素实在的花样京都城内应该是没有人做的。江氏又花了点心思，翻出其它新的花样，在一些帕子上绣了刀剑纹饰。这原本是给虎妞绣的，因为她就喜欢这些武器，市面上又没有这种另类的帕子。
　　江氏做着做着忽然灵机一动，心想京都的姑娘们总有夫君或者兄弟是当兵的，若是看到这绣着武器的帕子，倒也不失为送礼的好选择，而且独此一家，应该很好卖出去。

　　江氏抱着极大的热忱投入到了自己的针线活里，对外面的一切无动于衷。
　　柳玉原本等着她开口投降，但等来等去，也不见主院里的动静，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心想这江氏也真沉得住气。她想亲自去打探一下虚实，但看看自己的大肚子，还是不敢妄动，现在这孩子最重要，她要稍安勿躁。

　　江氏在下人们面前漫不经心地绣帕子，有时候还让年轻的丫鬟来帮忙打下手。她们没有多想，以为是绣来自己用的，而且只是帮忙挑选颜色，挑丝线，活很轻松，她们也乐意安安静静地坐着，总比跑来跑去干杂活要好。
　　江氏是不信任她们的，知道自己在院中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悄悄汇报到柳姨娘那边去。于是她假装不满意第一天绣的，第二天拿出新的帕子来说先前绣的被自己重新拆了，再重新绣。如此反复，丫鬟们虽然抱怨她鸡蛋里挑骨头，但也配合她帮忙继续选丝线，到最后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夫人到底绣了几条帕子，又拆了几条帕子。但印象里应该是没几条的。
　　这段时间江氏就跟丫鬟们打地下战一样，小心翼翼地积攒起了十几条的帕子，然后拿出一条绣着流星锤的帕子给女儿玩。苏镜岚很喜欢，天天拿在手里摆弄，下人们看到了，心想果然是给小姐用的，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遂完全没有多想。

　　整个院子，只有文伯是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这个老乡也确实忠心耿耿，完全没有被管家他们收买走。江氏决定委托他帮忙卖掉这些帕子换钱用。

　　江氏知道文伯每天有给后屋桃林除草的习惯，于是她让苏镜岚抱着匣子，将它埋在杂草堆下。那里除了文伯，几乎没有下人会去翻看的。“你就跟文伯说，卖了换钱用，他就明白了。”趁着左右无人，江氏拉住苏镜岚的手，低声嘱咐，“小妞妞，这句话除了文伯，你谁都不能说，知道了吗？”
　　苏镜岚点点头，也学着她压低嗓音悄悄地说道：“我知道，这是娘的秘密，我谁都不会说的。”
　　“小妞妞真乖，你去吧，今天你可以爬树玩。”江氏知道她最喜欢爬树，但每天爬的话衣裳都会弄很脏，而且可能蹭破，所以她规定十天半个月才允许爬一次。
　　苏镜岚马上像脱缰的小马驹一样跑到了后屋桃林里。

　　桃林枝头已经长出了毛茸茸的小桃子，不过还不能吃。苏镜岚脱下鞋袜，轻车熟路地爬到了树杈上，然后挂在树枝上晃荡起来。
　　她已经把匣子藏到那堆杂草里面了，现在等着文伯来找。

　　片刻后，文伯肩头扛着花锄就来了。他趁着去外面置办食材的时候已经跟世子见了面。姜笙卿听说之后，再次被苏刑刷新了对恶人的认知。他以为前世耍起手段的自己已经够阴狠的了，没想到苏刑对付起自己的妻女更阴险。这简直是要逼死江氏啊。
　　姜笙卿打算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让文伯带回去使用。但被文伯立马拒绝了，“世子爷，我一个下人忽然拿出这么多钱给夫人，不说夫人自己，就是侍郎府的人都会生疑，更何况世子这样做，一来有施舍的意味，您如果将来真心打算迎娶小姑娘，就不该这么早就折煞了她们，将来她终究会知道，世子爷希望她怀着报恩的心思嫁给你吗？”
　　姜笙卿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沉吟了一会儿，“文伯，是我欠考虑了。”没办法，他一遇到她的事情，脑子就糊涂。
　　文伯继续给他分析，“二来呢，直接给钱只能帮得了一时 ，帮不了一世。如果想让她们彻底摆脱狠心的苏侍郎，她们就得有能力在京都立足下去。现在受点苦没关系，关键是要为以后铺好路，这样才能顺顺当当地走下去。”
　　姜笙卿颔首赞同，“文伯说得有道理，那么以你之见，我们可以如何帮她们呢？”
　　“我想稍稍点拨一下夫人，让她意识到这不是乡下小门小户的，应该拿出几分主母的气势来，没有钱不要紧，身份摆在那里，谁都否认不了。”文伯说完后，就叹气，“可惜我是个男人，不能在夫人跟前说上话，夫人现在身边缺个女军师啊。”
　　姜笙卿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高大的文伯，对呀，当初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男女大防之事，一心只想让文伯去笼络小虎妞了，忘记了江氏这一茬。
　　文伯被自家世子爷看得毛骨悚然的，“世子，文伯我可扮不了女人！”他真怕世子脑筋一抽，让他乔装打扮，变成嬷嬷再混进侍郎府了……

　　现在文伯看得匣子里精致漂亮的丝帕，再看看坐在树上笑眯眯看着他的苏镜岚，文伯很聪明，意会了。看来江氏也不是完全蒙头蒙脑的懦弱女人，她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谋生计了。虽然想的法子应付局面是杯水车薪，但好歹动了心思，只要有劲头在，再来个出谋划策的，要改变江氏的处境也不难了。
　　文伯将匣子放入自己的衣袖里，然后走到树下，抬头看着苏镜岚，“小姐，这可是你娘让你送来的？”
　　苏镜岚从树枝上滑下，然后掉到文伯早已准备好的怀抱里，她弯着眉眼点点头，轻声说道：“娘说卖了换钱用，这是秘密，只能跟文伯说的。”
　　“好，文伯明白了。以后这也是我和小姐的秘密，我们勾勾手指，谁都不跟别人说，好不好？”文伯伸出手指，苏镜岚跟他拉了勾，算是达成了协议。

　　文伯神通广大，找到一家熟识的衣铺掌柜，给他看了看这些帕子。掌柜的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纹饰，独出匠心，很新颖，“以前没有卖过，你可以先放在这里，等有情况了，我再告诉你。若是卖得好，还可以多拿来几条。”
　　文伯点点头，“这帕子的主人等着钱用，掌柜的可要快点给消息。”因为是朋友，于是也不多说，文伯交代后就回去等消息。
　　若是真有商机，倒也可以给江氏一点信心，让她有点奔头，总比呆在后宅坐以待毙好。文伯正愁怎么让江氏振作起来，现在她自己开始摸索门路了，这让文伯对江氏有些刮目相看，他以前还以为她只是个懦弱可怜的乡下农妇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手好痒，控制不了自己要发文，所以从明天开始日更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