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白发青丝

3、双生

　　也不怕人笑话，我没上过什么幼儿园和学前班，一直到了六岁半才直接上了小学一年级。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我随他们在澜沧江中游一个交通特别不发达的少数民族乡生活。说起来也挺自豪的，我父母都是大学生，80年代的大学生可不比现在，那都是实打实镶了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到了乡下，还一呆就那么多年。

　　当时我父母的工作特别忙，总是要上山下乡，也没个人管我，我常常和乡政府里的一帮孩子玩在一起。那会特别野，东家惹狗，西家逮猫，没有一刻消停的。

　　有时候我爸妈大晚上回来都不见我，他们刚开始也挺着急的，后头就渐渐不管了，知晓我肯定又是猫到谁家，跟小伙伴玩得太累，直接睡下了。也亏得当时民风纯朴，一个大院里头住着的人都相互照应着。等我父母知道我常与哪几家的孩子一块，他们也时不时的送点东西给人家，就当是麻烦别人照顾我的谢礼了。

　　我是95年生人，当时在一帮孩子里是年龄比较小的，那些个哥哥姐姐都比我大着四五岁，平时很照顾我。而我们当中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也不知道具体的全名叫什么，只管那哥哥唤子呷，弟弟唤子吉。

　　子呷子吉俩兄弟是彝族，即能说汉话，也会讲彝语，特别有意思。兄弟俩虽是长得一模一样，且都是高高壮壮，皮肤黝黑。但是这哥俩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哥哥子呷稳重，弟弟子吉活泼，有意思的是，两人虽然模样相同，却甚少会有人将他们认错。在他们之前，我从未见过长相一样的人，所以那时我自然也最是喜欢跟他们玩到一处，做个小尾巴。

　　小伙伴们年纪大了，自然是要上学的。那会学校管的不严，又是在乡下，所以常有学生将弟弟妹妹带到学校里上课。我们那帮子小伙伴，有些因着父母工作的调动，有些又因着要去上学，在一起的人渐渐少了。

　　虽说我没上过学，但平日里，只要我父母一有空便教我认字，什么唐诗宋词的，不管我懂不懂，都往我脑子里塞。所以当我一个人呆得太过无聊的时候，我就会跟着他们一块去学校里。他们在教室里上课，我呢要么就跟着他们在教室里坐着，偶尔听听老师讲课，要么就在校园里瞎转悠，等放学了，再与他们一道回家。

　　澜沧江是中国境内河段的名称，藏语拉楚，意思为"獐子河"，等流出了国境便叫湄公河。它是中国西南地区的大河之一，也是世界第六长河，亚洲第三长河，东南亚第一长河。澜沧江上下游较宽阔，中游则很狭窄，地形起伏剧烈，异常复杂。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江太过危险，但还是常常有人去到澜沧江里游泳。更有哪些想不开的男男女女，常有人去澜沧江中自杀，于是总能在江边看到那些人的鞋子等物件。

　　澜沧江的江水在夏天特别浑浊，由于降水量大含有大量的泥沙，江水以黄色为主。等到了冬天，降水量少的时候，江水就变成了绿色。我这个人从小就特别讲究，嫌弃这水太脏，从来都不曾下去过，只在边上远远的看着。偶尔会在岸边玩沙子，边玩边等着那些下水的小伙伴。

　　由于流经区域具有独特的气候特点和地理条件，江里鱼类丰富，肉质细嫩鲜美。有时候我们也会不为下水解暑，只为钓几条小鱼儿回去解解馋跑到江边玩耍。

　　我六岁那年，夏天异常炎热，常常有小伙伴偷偷约着一起到江边玩耍，凫水钓鱼。因为澜沧江每年都会有不少因为游泳淹死的人，所以父母们常常耳提面命不准孩子们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我们这些皮猴，仗着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又好，总是阳奉阴违的，为着自己舒坦，玩的高兴，一伙人偷偷的跑去。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过是得一顿臭骂，顶多也就被赏顿苕帚罢了，从来不曾将父母说的话听进去。

　　那天，我们一帮子人在我家里看奥特曼。当时奥特曼真的是特别火，不管男孩女孩，十个孩子九个都看。正当奥特曼和怪兽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子呷和子吉的同学就来约他们一块去江里凫水。

　　因着我们和子呷，子吉的那几个同学也常常在一道玩，于是他们也喊了我们，说一块去玩。只是这动画片正精彩呢，哪里舍得走开。我们都不愿意去，唯独子呷兴高采烈的跟着我们说了一声，让我们瞒着家长，便和他们一道走了。

　　哪曾想，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子呷。

　　下午的时候，我们刚刚看完动画片在乡政府大院里玩，便看到子呷的同学哭着跑进来，大声嚷着让子吉叫他们父母赶紧出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正好是乡上赶集的日子，大人们都约着出去采买东西了，乡政府里除了小孩没几个大人。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们一听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连忙分散开来去集市上找双胞胎的父母。

　　也得亏地方小，一会功夫便找到了俩兄弟的爸妈。只听那回来报信的孩子一说，叔叔阿姨疯了一般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我们常去的江边跑去。

　　这下子整个乡政府的家长们得了信，都赶紧回来了，大家都感觉到木呷家该是不好了。我年龄太小，父母并不想让我看到这种场面，于是连忙将我托付给一个没住在政府大院里的阿姨，让我去她家住上几天。

　　后来听说，木呷死了。那天下午，估摸着父母赶集快回来了，正准备撤退回家，结果木呷钓鱼的线被卡住了。大家都劝他说算了，就一根线，以后再想办法弄一根就行了，哪曾想木呷不同意，硬是要是把线给弄回来。于是，他让同学在他一只手腕上绑上绳子，另一只手腕上绑着鱼线就潜下去了，过了好久都没上来。大家觉着不对劲再去拉绳子时，发现绳子压根拉不动，这才赶紧回来叫人。

　　木呷最后被拖上岸了，据说是他手上的鱼线在水里缠住了，卡在了石头下面，他自己慌忙中没解开，硬生生憋死在了水里。他的尸体上岸以后以后，他妈妈抱着他在岸边痛哭，直骂他不听话，都是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不听劝告跑到江里玩耍，白白送了性命。

　　木呷因为是哥哥，平日里是我们当中最懂事的人，他又是我们当中的领头羊，今天这事一出，大家都接受不了。

　　小伙伴的突然离世，父母怕对我的成长有影响，就将我送到了外公外婆身边，又拖了关系让我在市里上小学。等我到二年级的时候，父母工作调动到了县城才将我接回身边。

　　几年前，我遇到了幼时的玩伴，偶然说起木吉，这才知道在第二年的夏天木吉也去世了。

　　只说木吉的哥哥去世以后，木吉妈妈管木吉管得特别严，恨不得将仅剩的一个儿子贴身带着。木吉的性子本就跳脱，根本就受不了，每次趁着母亲不注意都要跑出去玩。

　　突然有一天，木吉妈妈做梦，梦到了大儿子，说是要带弟弟去玩，醒过来以后更是将木吉看得严严实实的，拘着木吉。除了去学校，轻易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百密一疏，一天下午，学校里提早放学，木吉妈妈并不知道，而木吉放学后并没有回家，悄悄跟小伙伴跑出去玩，然后也溺死在了他哥哥去世的地方，这时候距离木吉妈妈做梦还没有一个星期。

　　大家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木吉妈妈在梦到大儿子之后总是忧心忡忡的，和别人打听了不少懂行的先生，带着儿子去拜访了不少人，只求化解的办法。小儿子去世以后木吉妈妈总是精神恍惚，胡言乱语。

　　因为发生了这些事情，双胞胎的父亲深受打击，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于是申请调离这个乡镇，夫妻俩在这个地方连着失去了两个儿子，既是怕触景生情，更是怕深受创伤的身心再次受到刺激。

　　前段时间，我父母偶然问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对双胞胎兄弟。他们都以为那时我年纪太小，应该是早就忘了，哪曾想我不只记得，还知道后边发生的事。只跟我提起，说夫妻俩领养了两个孩子，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