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坞》难有相思

3、第三章

　　因为沈青岚他一大早的就要赶路，辛夷就在他的房顶上面呆了一晚上。天色微蒙不知哪户人家的公鸡打鸣的时候，沈青岚房里面有了动静。她掀开一片瓦片，在朦胧得烛光中看到沈青岚只着里衣忙碌的模样，而后将那桌上的一众物品都收入包裹里面，穿上青灰色的外衣，吹熄油灯走出了房间。
　　辛夷赶紧将瓦片放回原处，隐去身形跟在他身后。他走的极慢，出了南厢房他又去了西馆，站在他先生的房门前站立许久，然后屈膝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辛夷十分不解，想把他扶起来，堂堂八尺男儿为什么要向一个教书先生行如此重礼，而且还是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是她还是作罢了，在她看来也许这就是凡人们的繁琐与麻烦之处。
　　走出书院，辛夷昨日看见的门房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后，沈青岚微微的点头，说：“刘叔，辛苦你了。”
　　刘叔拉开了门，让青岚先走了出去，然后他也走了出去带上门，说：“沈相公，进京赶考的路上要注意周遭环境，老朽只能将你送到渡口，陈夫子昨夜有交代让我代他送行，请吧沈相公。”
　　辛夷听得刘叔喊青岚做沈相公，难道他姓沈么？是了，他肯定是姓沈，不然哪有人名字就只是青岚的呢？
　　沈青岚，沈青岚，真好听，就像是寂崆山初冬的日头，带着微微的暖意，辛夷的心都被这一个名字给勾动了。
　　书院距离渡口很远，沈青岚和刘叔走了很久，从天色微蒙走到朝阳升起的时候才到。辛夷一路上百无聊赖，只能先到渡口等他们。天色尚早，没有任何乘船的的人，只有艄公在船上煮着食物，她好奇的看着老艄公的小火炉，咕嘟嘟，咕嘟嘟的，声音没有鸟鸣涧的泉水来的动听，但是作为消遣也是极为合适的。
　　沈青岚长得真是俊俏，辛夷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想着沈青岚那俊俏的眉眼，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远处的江面上朝阳初露，水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撑船的艄公取下小火炉的时候，刘叔和沈青岚才走到渡口。
　　辛夷等的有些无聊了，只能到船头去坐着，双脚泡进江水里，沈青岚和刘叔告别了好一阵才上船，艄公问他可曾进食，沈青岚回答说包袱中有干粮。辛夷对他背上的包袱很是好奇，看着沉甸甸，可这个羸弱的书生竟然能够背的动。辛夷看着清澈的江水中有细细的游鱼在她的双足之间来回游荡，辛夷和那几尾小鱼玩了一会便把脚伸回船上，艄公已经把早饭吃完，开始摇橹启程，日头渐渐上升，江面上俱是红霞。

　　沈青岚看着满江的红霞，远处的水面还带着雾气，艄公的号子喊的响亮，偶尔还会遇到别的船家，有的是与他同一个方向，有的是相反的方向，船上的人面色不一，沈青岚在一个破草船里看到一个面色哀愁，发髻散乱的妇人，艄公带着竹篱编制的斗笠，上面缠着一根白布条，沈青岚知道那是新丧的人归乡下葬的船。他不忍看那破草船，这世道不平，百姓流离，现在的他只是一介布衣，不能为这些平民百姓做些什么，此去京城，前途未卜。
　　沈青岚想到这里心中怅然，将目光从江面上收回，合上眼闭目养神。水流声很急，艄公的橹摇的非常有节奏，早起赶路的疲累让他进入了睡梦，昏昏沉沉中鼻尖嗅到了一缕花香，轻柔而缥缈，就像他在寂崆山遇见的那株辛夷花。
　　花香绕鼻而不腻人，可能是他对于那未卜的前途感到毫无希望从而怀念起在最寂寞最孤独的时候陪伴他的人或物，那株花，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江面宽阔，阳光在江面上撒下一片金碧，艄公的橹依旧在咿咿呀呀的响着。辛夷在船头把身子探出半截，双手在水里晃荡着，清凉的感觉将她包裹住，那是一种从未见识的感觉。
　　船行了一日，在黄昏的时候到了郡府，沈青岚向艄公告辞，付了船钱后拿着路引进了城门，辛夷则被郡府高大的城墙挡在了外面。凡间的人都喜欢讲究风水地理，在建城墙的时候就请了方士在墙里面下了禁忌，辛夷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迈过那道无形的禁忌。
　　辛夷无奈的站在城门口看人来人往，天色渐晚，城门即将关闭，辛夷只能急得直跺脚。突然灵光一闪，隐去身形的他进不去，那化成人形是不是就能进去了呢？
　　辛夷思索片刻编导城墙隐蔽的拐角处，四下查看无人她才快速地变成人形。素色衣裙，檀木的流云簪，如瀑的黑发挽成时下女子流行的半髻，辛夷对于自己这身打扮很满意。
　　城门的守卫挨个检查路引，辛夷跟随着一个年迈的妇人准备进城。没化形的她进不了城，如果连人形也进不去的话，辛夷只能留在寂崆山上，见不到沈青岚，那么这一份感情也只能化为风雨，浇在寂崆山的草木里。
　　辛夷小心翼翼的把叶子幻化的路引递给搜查的士兵，法术会造成幻境，让检查的人以为是真实存在路引。
　　辛夷对于自己的小法术还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路引安全的蒙混过关，进城门口的时候她还有一些犹豫，害怕被城门的禁制给挡住，但是直到她进了城，城门口的禁制也没有出现。这说明城门只是对未现形的精怪有阻挡作用。
　　辛夷心中甚是欢喜，这样她又能追赶上沈青岚了。要知道，前往京城，水路是走不通的，只有陆路一道可以走。
　　寻着沈青岚的气息找到他的时候，沈青岚正和驿站的车夫商量进京的车钱。辛夷忘了自己没有隐身，便直接走到沈青岚身边，好奇的看着他。
　　沈青岚和车夫都吓了一跳，一个妙龄女子睁着一双杏眼盯着你，这多少让人有些愕然。
　　“这位姑娘，你要去哪里呀？”车夫率先打破尴尬，沈青岚则网侧边移了一步，离辛夷远了些。这世道虽然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机忌讳，但是走得太近，终究会落人口舌。
　　辛夷怔了一怔，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隐去身形，一张脸涨得通红，沈青岚看到她了！
　　“咳，这位公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辛夷快速的看了沈青岚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车夫心中十分惊讶，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追情人追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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