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有因 ...
-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车轮在沥青石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外面吆喝的声音逐渐小了，像是马上就要远离闹市了一般，隐隐地让人觉得奇怪。
从长安主街到宋家祖宅，固然要经过一些僻静的街道，但也绝对不至于这样安静。
夏蝉蓦地心惊，抬手便要掀开车帘，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身旁却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宋漪手中握着书卷，似在跟她说话，又像仅仅是在朗诵一般，没见半分异常。
夏蝉见惯了她这样的神情，虽然不能想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立刻意识知道宋漪不希望她挑开。于是她连忙收回了手，再一次像刚才一样安静坐在一旁。
宋漪翻了一页书，依旧毫无反应。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而她仅仅只是随口念了一句《静心决》而已。
渐渐地四周越发静逸，外面已经听不到人声了，只有清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唰”“唰”声，以及书页被翻动时的沉闷的声音，沉寂到让人很清晰地可以感觉到……压抑
突然！“叱”地一道破空之音传来，“嗞！”带着凛冽地寒风刺入马车边上的橼木，入木三分！夏蝉顿时一惊！
“驭！”马车一道猛地急晃，停了下来
夏蝉心惊不已，发生了什么？
马车前，一群黑衣蒙面人排开站在那里，一身的煞气让人心惊胆颤。
夏蝉这会儿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直冒，可却消除不了她心底半分的胆颤。她们……遇见杀手了！
正在她担惊受怕之时，一只手挑起了帘子，露出那张清秀的脸庞，面上笑意盎然，眉眼弯弯，半分不见紧张与慌乱，却又带着轻微的苦恼
“小姐，好像有人拦咱们的马车诶，怎么办啊？”
宋漪“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你随意就好”
清秀少年顿时笑地开怀，看着夏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对着夏蝉眨眨眼，带着调戏的口吻道：“小姐姐莫怕哦，有清羽在，清羽会好好保护小姐姐的。”
为首的人站在最前面，对着马车冷冷道：“宋家小姐，得罪了，奉我主人之命，前来去你性命！”
清羽一听这话，顿时乐不可□□你们主人是谁呀？”
那首领一愣，没料到眼前的反应，见马车前的清秀少年斜斜靠在马车上，哪见半分害怕。顿时一惊，收敛了原本的几分随意。
听闻这位宋家小姐历来低调，宋家也把她藏得很好，但主人曾说过，千万不能小看宋家的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这位唯一的大小姐。
“哈，你们是被清羽吓着了？放心啦，清羽很温柔的呢。”
领头人警惕更甚，身后的人亦是不敢有其它动作。又见清羽那般柔弱的身躯，看上去不经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威胁，暗叹自己太过小心翼翼了，他们这次来，本就是要个措手不及，宋大小姐再逆天，也不可能防范得了，他眸露凶光，冷声喝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杀！”他手势一下，黑衣人提着长剑只冲马车而来。
清羽眉高高扬起，明显兴致盎然，她：“咦？还没自报家门诶，这是很不礼貌的哦，清羽不喜欢不礼貌的人。”
“哼！”
清羽撇撇嘴，无趣，哪有杀手这么墨迹的？肯定是不专业的，哼哼，侮辱她的手。清羽哼唧两声，不请不愿般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随手一扬，银光乍现，寒光烁烁。
清羽的气息瞬间变化，似寒剑出鞘，站在车上略偏着头，道：“呐，小姐说让清羽陪你们玩玩，所以，清羽就真的只是陪你们玩玩哦。”
黑衣首领明显一愣，而后冷哼，提剑而来。
“嗤！”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剑如人骨的声音，腥味隔着帘子也清晰异常。
依稀可以想象外面的狼藉场面血腥而又残忍。
夏蝉靠在马车上，后背是冰凉的橼木，心下一阵发凉，想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日里那点沉稳丝毫没有用处。
回头看宋漪，淡淡书卷香将她整个人都染得安静无比。她又咬咬牙低着头，她是小姐的婢女，她怎么可以害怕，怎么可以？
“可怕吗？”耳旁突然想起一道极浅的声音。
她诧异抬头，看见宋漪低头看着书，目光都未抬过，似乎刚才说话的并不是她一样。
“接下来的长安城，决不会向晋南那边一样安宁。”宋漪蓦地抬起头，目光静谧，像是写满了无尽的寂静看向她
“夏蝉，你做好准备了吗？”
夏蝉愣住，她知道小姐这次回长安城不仅仅是要回宋宅，可她从来没想过其它的。
跟在小姐身边两年，她从未考虑过其它的事，因为她心底的宋漪，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最标准的大小姐，对谁都有礼却又有着浓浓的疏离。只是说形色从来不轻易示人，更是讨厌别人的揣摩，也因此她从来不会去主动猜测小姐的心思。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来没想过一个大小姐会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会随时有生命的危险。
但此刻她又不得不相信，或许宋家小姐身边从来都不是平和的。
但……
夏蝉抬头，目光定定地望着宋漪：“小姐，自小姐将夏蝉带回宋家的那一天起，夏蝉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用自己的命去报恩情，去追随小姐一生。
宋漪唇角微扬：“嗯”
三月清风十里，漫漫如碧，弥漫芳菲。
她突然想起在祈南之时，那时她刚遇见小姐，漫天的光都散作星河。却不如那一抹浅淡的素色，如墨荷。
“小姐，我解决完了。”车帘被人挑开，清秀的少年笑得有些讨好，身上依稀还带着血腥味。手上的长剑之上血水顺着剑尖滑落，整个人看着让人心惊。
宋漪淡淡撇了她一眼：“你吓到我的人了！”
清羽一听顿时脸塌了下来，无比委屈道：“清羽哪有嘛！”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宋漪，委屈更甚：“那清羽不也是小姐的人吗？小姐偏心，不喜欢清羽了，清羽不开心！”
宋漪淡淡看她一眼，将手中的书放到软塌上，一拢衣袖起身。
清羽瘪瘪嘴，不甚开心地让到一旁，让她下马车。
夏蝉连忙跟上
然，刚才因为清羽挡着，所以她只闻见浓浓的血腥味，而没看见外面的场景，此刻清羽侧开身，外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残肢断臂，四处都是，鲜红的血将周围草地都染成了艳丽而又让人胆颤的色泽。土壤被浸染成一片暗沉，萧索至极。那躺着的人刹那清楚模样，张大了嘴，眼珠鼓起，气死地瞪着，不敢置信，似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呕～呕～胃里一阵翻滚，她死死咬住牙
身边却传来哼唧声：“就你个胆小鬼，还想和清羽争宠，你再也不是可爱的小姐姐了，哼哼...”
说完，快她一步跳下马车，屁颠屁颠地跑到宋漪身边去了。
夏蝉咬牙跟了过去
还是那个首领，只是不复刚才的煞气，露出的手脚处被血浸透，明显被人挑断了筋脉。一张聊脸也是染满了血渍。他单腿跪地，把头垂了下去。
自他成为暗卫以来，从未有过败绩，今日数十人竟然会败在一个半大的少年身上，宋家大小姐！
“小姐，小姐，你看，清羽听你的话，没杀他哦。”
他一抬头就见清冷素衣的少女缓步而来，如行山水的娴静，与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宋家大小姐，宋漪！
而在他眼中如同修罗的清秀少年笑得一脸乖巧，跟在她身旁。
“宋大小姐，呵！大小姐手下果然人才辈出！”
他吐了一口血，用无比嘲讽的语气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谁。
宋漪目光淡淡看着他：“看来你的主人没告诉过你，宋家大小姐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 “哈哈，被你骗了，都被你骗了！宋家唯一地小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亏得主人还特意派了我来。”
宋漪挑眉：“哦？”
“咳”“咳”……
“宋大小姐七日前回长安城，回来后便足不出门，一直呆在宋家祖宅。即便是长安城的世家，也极少有人家知道宋大小姐已回来，并且就在城中。”
“然而偏偏今日便出了门，去了长安城最热闹的醉意楼，与言欣儿发生了争端。哈哈，以宋小姐以往表现出来的低调，何至于与他人冲突？不过是告知我们的人你出来了，没带护卫而已。”
“东街闹市，北街人烟少，回宋宅何至于来北街？不过是引我们来而已。哈哈，可笑我们还分不清，只道是蠢，敢不带护卫离开宋宅。哈哈...”
“咳”“咳”……
他胸口猛烈震动，想是看清了今日之事，恍然明白自己不过是猎物罢了。
呵，宋家的女子，果然不能小觑啊，亏他们还在沾沾自喜啊，原来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小丑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有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