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身是客》独木成森

10、第 10 章

　　得了一个人的爱小狐狸不能跑不能跳，身边连个人也没有，东方雪也爱着那个人，深爱她，一度认定她们只有彼此，但是又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痛苦。许简告诉她，是爱与自由，给了爱，却剥夺了自由与空间。
　　东方雪如迷糊灌顶，许简是她的解药与救星，没有许简就没有现在的东方雪，频临疯狂的东方雪一点一点回来了，开始笑，开始闹，开始缠着许简讲天南地北的故事，停滞成长的少女呼啦啦的在半年内成了潇洒不羁的人。
　　然后她回来了，半年的征战人未变，思念更深，岁月画了条线，东方雪开始装疯卖傻只有在许简身边还好一些。一开始她还很有耐心，也很感激许简带给东方雪的变化，可是后来就不行了，疯子就是疯子，她受不了东方雪与许简的亲近，就把许简送上了嗜血的战场。
　　许简说，侯爷，你跟我走吧，以后你会明白这不是爱。
　　许简说爱不分男人女人，你爱女人是没有错的，但是你爱的人会毁了你。
　　东方雪不走，她舍不得这爱，但是许简是她的药，许简也不能走。
　　黑夜之中，背着包袱的许简被卫兵团团围住，讶异的看着卫兵簇拥着的东方雪。
　　在沙洲逃兵是要以头颅济沙漠之神的，而许简只是被关了起来，在侯府的牢里。
　　但是那个人把许简带走了，卖给了甘州的流兵，不值中原一片茶叶的价钱，就把她的宝贝许简，卖掉了。那天两个人都疯了，为了各自的失去与疼痛撕咬流血，精疲力尽，两个人再也回不去，再也不是当初依着骆驼拥抱取暖的爱人。就算如此，她还是把东方雪箍在怀里。东方雪从来没有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终于知道许简所说的错了是什么意思。
　　“决，你为了她骗我，我要她死！”
　　那时候东方雪还是东方决，一生下来就是东方决，沙洲回纥王的儿子，回纥的希望。
　　许简找不到了。东方雪向王请愿常驻沙甘边界守卫国土，沙洲王特封长生将军，升其爵位，后世永继，举国欢腾。天神保佑，在边疆她找到许简了，许简穿着宋朝流兵的衣服，手里还抱着个回纥的孩子冲着她笑，“爵爷，你跑出来啦？”
　　东方雪向佛祖发誓，生生世世守护许简不受伤害。
　　大漠之中，星光之下，回纥的男儿围着篝火庆祝胜利。长生王和他的军师聊了一夜，关于禁忌的爱恋，女子的身份，乱世中的孤独。没有束缚，没有监视。许简讲了许多同性之间的爱情，温和的眼看着东方雪，动人的故事温暖着东方雪。
　　天生卓绝的诗人，用情至深的商人，无言无悔的支持。
　　“后来呢”
　　后来高楼上的纵身一跃，另一个人独活于世。
　　“后来他们一直深爱。”
　　“许简，那我跟她……算不算是爱……”
　　“不重要，如何爱才重要？”
　　“许简，你有心爱的人吗？”
　　“有过。”
　　东方雪翻身起来，想要去看看许简。这些年来总是如此，噩梦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总是去找许简，不大的院子，打开门东方雪就看见许简跟宋慈两个人站在一棵不像花不像树的东西面前眉目传情！东方雪朝天翻了个白眼，许简的桃花都开了，她的春天怎么还不来，东街的豆腐西施虽然脸蛋差了点但是身材还是不错的，西街的小妹妹气质不差我见犹怜……好难选。
　　一个巨大的包袱丢过来，砸到东方雪风华绝代的脸上。许烟叉着腰站在院子里，“还不快来帮忙，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你还以为自己是客人呢，我都替你害臊！”
　　沙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军帐内回纥的战神正奋笔疾书，人未老头先白，银丝散于身前而不见。欠下的已还，像是画了一个圆。
　　许简报臂倚着门框，温和的五官皱在一起，怒气冲天。
　　“许简，我要跟你睡！”
　　许烟抱着枕头。
　　“许简，我也要跟你睡！”
　　东方雪也抱着枕头，拼命挤开小丫头片子。
　　许烟哪里是好惹的，被这么一推，占了位置的泼皮还冲自己得意的笑笑，宇宙洪荒之力爆发了！枕头大战开启了！
　　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紧随而至，打架的两个人维持着互掐的姿势呆滞无语。
　　许烟很快就红了眼眶，许简并不是第一个收留她的人，之前还有一个老乞丐带着她，有两个馒头的时候还会分她一个，后来城破了，老乞丐就扔下她走了。她在脸上抹了血，藏在尸体底下躲过乱兵。后来遇见了小柚子，带着她到天桥的乞丐窝。小柚子对她真好，哄着她，也骗她。藏得粮食总是被偷走，还故意砸伤她的手骗同情，可惜了，没有人同情。老乞丐说了，人跟畜生没区别，人吃鸡，鸡吃虫，早死早托生。小孩子怕死，她染上了风寒，睡了两天还没饿死就要被扔出去了，有心狠的还说要埋了。吓得她只是发抖，死肯定是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
　　许简来了，要带她走，没有人不同意。她没有见过许简，许简却说她是好孩子。战乱未消，药比命贵，废弃的酒窖却有很多酒，许简用酒清洗溃烂的伤口，一遍一遍帮她擦着身子，讲着故事，起了名字，跟她姓，叫许烟。许简说，“跟我走吧，并不能保证你的温饱，但是有我的就有你的。”
　　许烟还不能相信许简。
　　再后来又多了宋姐姐，面馆也不能要了，三人携手躲到山里，在山洞里燃起高高的篝火，许烟每天的工作就是添柴火，捡柴火这种事许简都不许她去做的。她就偷偷的去，本来是想帮忙却被山风吹病了，没几日就倒下了。昏昏沉沉的，醒来总在许简的背上，日里夜里。
　　她哭，她闹，让许简放下她，独自去吧。许简不肯，哄着她，给她讲故事。
　　她没有死，活下来了，真好。可是大骗子伤人更厉害，连言语一声都没有。在冷风呼啸的冬天早晨，宋姐姐红着眼睛说许简走了。她一度不能理解走了的含义，理解了也不能相信。她出去寻了，镇子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不到许简的踪影，找了许多天，始终沉默的宋姐姐终于拦住她，抱住她，“别找了……别找了……”
　　两个人齐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