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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迟州篇九 ...
忽有脚步声响,白符掠过苏雀,扑到窗边,见街角处转过一队人马,中间不正是自家的轿子?
这行人到了地牢门口,轿子还没停稳,白坡便窜下来。下了轿子,倒像想起了自己是一州府尹,应当稳重似的,刻意放慢了脚步。
白符在楼上瞧得真切,自家父上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他虽将脚步放缓,可一步就迈出足足三四尺,急切不耐溢于言表,前番装模作样的功夫尽付东流。
见他身影消失在地牢门口,白符眼角眉梢挂上喜色之余,隐隐有些不安,“家父这是去放卓悠悠,苏公子,你可要放我回去了。”
苏雀“嗯”了一声,道:“我也十分不舍。”
白符想问他,这个“也”字从何而来?后来觉得追究此人话中深意,结果往往是自己吐血三升,遂作罢。感慨道:“希望卓悠悠不负我所望,对此案纠缠到地老天荒,孟泽这条大鱼方能落入网中。”
苏雀不言语,半晌,忽然郑重其事问道:“白公子,你是不是很想捉住我?”
这一问来得突然,白符都一时语塞,“为何如此问?”
苏雀道:“我不长于权谋,但我是杀手。杀手看人,一个不准,轻则偏了刀锋,重则赔上人头。杀手的眼光,是用命练出来的。我看卓悠悠是准的,看你也是很准的。”
白符耳尖已窘红了,苏雀仍不依不饶,“你嘴上虽说着被我绑架没有不甘,但你心中确乎是介怀。这个案子,本不需要你做什么,孟泽与卓悠悠自己便会把路走死。这件事我明白,你聪明冠绝迟州,定然更加明白。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我。唯一能施展你抱负与本事的办法,便是将我捉住。只可惜,纵使你倾迟州府上下官兵之力,也捉不住我。”
白符冷笑,“苏公子,你真真是不会看人脸色。有些事你心中明白,也不必说出来。”
苏雀大摇其头,“我不是不会看人脸色,我是不必看人脸色。”
白符于是更加热切地盼着爹爹快些放卓悠悠出来,自己好早日与这十句话里九句气煞人的竖子分道扬镳。
不负白符所望,白坡很快便出来了,只是远远地瞧着都能看出他满面怒容。
好极了,定是卓悠悠不肯就此作罢。白符不禁抚掌。
府尹一行完全拐过了街角,卓悠悠才慢吞吞从牢里走出来。她步履稳健,仪态端庄,浑不似在牢中度过了整整九日,只是眉间一蹙,让目光凝重了几分。
白符朝苏雀一拱手,“那苏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雀道:“后会有期。”
两天来,白符强凭一口气撑着,直至下楼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险些性命不保的恐惧。
他是真怕。
苏雀会杀卞青桐,自然也可以杀自己。
三十一件命案在身,这个杀手早不把人命当命了。
而他白符至今能活蹦乱跳走在楼梯上,或者是苏雀觉得他还有些意思,或者仅仅是不想节外生枝。但无论是哪一种,自己的性命确实攥在苏雀手里长达两个日夜。
白符浑身发抖,从客房下来总共三十八级台阶,他竟无法一口气走完,半途便坚持不住,扶着栏杆大口喘着气。
掌柜见了他活似见鬼,“白……白、白公子?您、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从客房下来?”
白符浑然没有听见。
回到府上,白符惊魂未定。
柳放早早便来了,在客堂候着,一见白符现身,三步并作两步来扶。
“异之,你可算回来了,你……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白符无力说话,紧紧握着柳放的手,触掌冰凉。
“完了完了,别是吓坏了。异之你先坐下歇歇,我、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可白符不撒开,浑身抖得筛糠也似。柳放无奈,只好弯着腰慢慢倒退着,领着白符一步一步进了客堂。
白坡闻声赶来,看见了儿子,竟说不出话,已是老泪纵横。
三人六手交叠紧握,久久无声。
不多时白符也就不抖了,再一抬头,复又是往日淡定从容的样子,“爹,子豪……”
白坡一下一下半是拍打半是摩挲着白符的手背,摇头示意他不必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也奇怪,刚听说白符被绑时,白坡冷静淡漠到不似亲生,甚至还讥讽了柳放一番,有条不紊地说明要与绑匪谈的条件。可白符一脱险,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位白大人倒彻头彻尾成了一个爱惜幼子的慈父。
而白符,处变不惊两个昼夜,却于重归自由之后的第一段楼梯上瘫倒。
险时刚毅果决,不动如山,安乐时便做回那个怯懦的自己。
进不瑟缩,退不羞赧,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方算得为人,这便是白家一脉相承的热血。
白符深感父亲的挂怀,与其携手落座。
柳放虽感觉自己多余得进退两难,但此刻当然是陪在异之身边,看他平平安安的最为紧要,因此眼里含着一汪笑意注视着父子两个。
父慈子孝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石头慌里慌张跑进来撞破了宁静。
“老爷,衙门的吴大哥来了,说是那个卓悠悠,又击鼓鸣冤去了!”
白坡的脸倏尔垮了下来,“杀人的不来伏法,还敢绑人,没杀人的倒抢着领罪,都是病!”
白符心中有苏雀的话垫底,对态势颇有信心,宽慰道:“父亲不必心急,苏雀背后的雇主马上便要露出来了。不过在那之前,卞家必定会不依不饶,爹爹打算如何应对?”
白坡道:“左右就是拖个一两天,爹搪塞他,十分得心应手。只消云山雾罩地顾左右而言他,卞掌柜自己便不记得为何而来了。你被绑之前五六日毫无进展,爹可让他翻出什么水花了?”
白符听出了话中敲打的意味,满心不服输的劲头对着父上也施发不出,只得装听不见。
待换得一身官服,白坡又成了平素那个不求上进漫不经心的便宜府尹。
白符跟在他身后,父子俩一般无二的步态悠闲,如出一辙的神情自若。
出了白府大门,白坡乘一顶轿子先行,白符与柳放在后头往衙门溜达。
轿子将起,白坡又钻出轿门,回头招呼两个家丁道:“石头,三问,你们两个跟好了少爷和柳家小子,莫再让什么雀儿啊鸟儿的钻了空子伤到他俩。”
从家到府衙的一路,柳放始终紧紧地拽着白符的袖子。白符本要嘲笑他一句不堪大用,可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比柳放还不如,便只好住口。
这么拉拉扯扯的,两人脚步反倒更快了,抵达府衙时“威武”余音尚在。
百姓已将门口团团围住,见白公子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卓悠悠在堂中安静地跪着。
白坡坐在堂上,酝酿许久,终于勉为其难地展颜道,“卓氏,今日又有什么故事要讲给本官听?”
卓悠悠依旧是一把不卑不亢的嗓子,“大人,罪妇卓氏,是来供认自己杀人的情状,请大人按律判罪。”
啧。
“异之,你咂舌做甚?”
白符看着柳放水汪汪无知的大眼睛,离奇地竟不想嘲笑他,反而耐心解释道:“这卓悠悠说话也太刺耳,仿佛我爹前度是徇私枉法一般。”
柳放琢磨之后称是,又道:“伯父可千万别被她惹怒了。”
“嗤,你也太小瞧我爹。好歹为官二十载,不会因为几句话便让百姓看笑话。倒是这个卓悠悠,一心求死,却不知道她在把孟泽往绝路上逼。”
柳放默然不语。
白符奇道:“怎么了?”
踌躇半晌,柳放硬质头皮道:“异之,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不说实在是不痛快。方才你向伯父和我讲孟泽与卓悠悠的事,他们两人为了保护彼此,一个为对方杀了人,另一个则替他冒领杀人的罪名……这份情谊明明让人动容,怎的你说起来时,言语中全是讥讽之意呢?我……我不能苟同。”
从小到大,柳放从不曾反驳白符。对这位自视甚高的朋友,他不是大加称赞,就是连声附和,实在与自己想法相悖时,通常也迁就了。像此番明明白白说出反对之语,委实从来没有过。柳放摸不准白符的脉,很怕他因此生气,所以说完便提心吊胆,偷眼去瞧白符。
可白符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沉默片刻便答道:“或许是已经唏嘘过了的缘故。”
对柳子豪,他总有意外的温柔。
卓悠悠在堂上将她学蛊的故事讲得更绘声绘色了,白坡虽十分之瞧不上这位卓姑娘,但也配合着她的谎话,老老实实再将其收监候审。
围观的百姓,惊惧之外,甚至生出些许对白大人的不满。
“明明是妖妇,先前都捉进去了,怎的又放出来为祸人间?若是害了更多人命怎么办?这白大人也太不可靠。”
对于此类流言,白符从来就不会忍让——“若她真是妖妇,要害你们金贵的性命,为何自己回来招认罪状?”
“那……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白符嗤了一声,话讲得一点余地也不留,“人云亦云的宵小之辈。既不愿动头脑,那么嘴也闭上罢!”
那日退堂后,城中流言四起,说卓悠悠为邪教魔女的有之,说卓悠悠为狐妖转世的有之,更有甚者,说卞家二少爷是被活活采补致死的!
三人成虎,卞记绸庄受到殃及,生意愈发难做起来。以往门口不分时令排起的长队悄然不见,如今是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罗耗子罗蛐蛐儿,只要有耐心,罗个马戏团也未尝不可。
如此百无聊赖,阿东便打起了盹,却被来柜上巡视的卞青梧撞个正着。
“我雇你是来店里装死人的么!”
“少、少东家?我是见实在没有主顾……”
“哪里是因为没有主顾你才睡着,明明是因为你睡着,主顾才不愿进来!这个月的工钱别领了。”
少东家今日忒也不讲道理了。那主顾不来是因为我打盹?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家弄了个妖怪进门?不过他刚死了弟弟,生意又没人光顾,也怪可怜的……想到此,阿东看向卞青梧的眼神,就由恐惧成了同情。
卞青梧察觉到阿东瞅着自己的眼神像看一条食不果腹的流浪狗,顿时怒不可遏,“下个月的工钱也别领了!”
回家路上,卞青梧越想越气。家里出了事,竟连伙计都敢瞧他不起了?回了家便直奔爹爹的房间,却见卞茂之眼中全是血丝,显是这两日忧心忡忡,竟至不堪其苦。一时心头不忍,便将告状的话尽数咽回腹中,只道:“爹爹,自打青桐出了事,绸庄的生意便愈发萧条了。此番妖妇将身份大白于天下,买家对我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不仅没了青桐,家底也要坐吃山空了,我们……是不是错了?”
卞茂之道:“哪里错了?青桐惨遭毒手,难道他的父兄不该为他做主,讨回公道么?”
卞青梧道:“我时常想,世上的事大多有因果。妖妇对青桐下手固然残忍,可……可青桐对她也……”
卞茂之怒目而视,“你弟弟已经死了,你还要说他的不是么!”
卞青梧嗫嚅道:“儿子不敢。”
长子退出去后,卞茂之悠长地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自己怙恶不悛。
青桐胡闹,强抢民女,痛施暴虐,他非但不阻止,还严令卞家上下对此事置若罔闻。
青桐死后,他知道只要案子查下去,那些荒唐事便早晚要败露,到时绸庄名声日下,数十年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可他毫不顾忌,置惨淡经营的生意于不顾,置与白坡多年的情分于不顾,散尽钱财情谊,只为给青桐报仇。
他错了,他当然错了。可他卞茂之即使是错,也要错足一世。
如今,仇,似乎就要报了。业报,似乎也都应了。
卞茂之看着西斜的落日,忽然想问一句神明,地狱是什么样子?
啊已经第九章了,十这个数不错,本来想下章完结迟州篇,不过看起来可能还得两三章……
完结之后有个孟泽番外,这位兄弟虽然出场不多,但还是要给个完整点的交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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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迟州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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