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白浅（4）已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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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族与天族间的如纸太平，终是在八万年前，在翼君擎苍的手下被撕破。翼君擎苍领着翼族五十万精兵反叛天族，在神河若水，掀起了两族一战。
这一战说来与我也脱不了干系，也不是说我红颜祸水什么的，只是数月前在大紫明宫那一遭被擎苍打成重伤，师父为救我与擎苍斗法，意外发现擎苍翼君竟然修炼魔功。尽管擎苍在与师父对手时小心掩饰毫无端倪，但他突袭我那一掌里，却未想到直觉用上了魔功，师父将我带回昆仑墟疗伤后，变直奔天宫，去寻天君去了。
还有一件小事，我伤愈醒来时，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然进阶上仙。这是什么事？我想问师父，而她却不在，问起师兄们，一个个却都摆手不言。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事么？
魔族与天界翼届之间过往自不必说，翼君与天君也曾是一同抗击魔族的人物，可他如今却有修炼魔功之疑，再想他对天界的态度之变，不难猜出，他怕是靠向魔族，或者受了魔的蛊惑，将要掀起波澜。也恰如所想，未过多久，大紫明宫变与天宫站到了对立面，翼君擎苍引着他翼界的大军杀死上九重天，最可怖的是，那些翼界的军士皆染着魔气，俨然是一支煞气弥天的魔军。
“天君，当初力抗魔族，我们翼界出了无数力量，死了多少人，可为什么，高居九重天上的不是我，不是我们翼界，却永远是你们这帮仙界的废物？我们，却永远要待在翼界那穷山恶水之处？我不服，不公！”翼君在叫阵时是如此说的，“你这九重天上的天君宝座，也是时候换个人坐坐！”
不平，不公，人之欲望可生贪嗔痴，诸般恶果。仙家翼君亦是如此，无穷尽的欲望打破了得来不易的宁静，掀起了翼界与仙界的大战。
九重天上渺渺仙乐骤停，再没有往日仙都的祥和气派，陷入了与翼界叛军的厮杀之中。我师父凤卿尘上神立时披上戎装，带着我昆仑虚上下一同备战。我是师父最不成气候的徒弟，也是他最挂心不下的徒儿，她受天君之名往天宫去商议战事，想到我重伤才愈，不愿我去天兵天将营中，便领着我一同上了九重天去，等她与天君共同画属的布阵图排兵布阵。
天君也脱下了往日雍容帝服，换上一身戎装，在大殿里眉头紧锁听着天兵将领描述战事，有小仙进告凤卿尘上神来到，他听见很是激动，摒退左右，亲自来迎师父。
“卿尘，你的伤好了吗？咦，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天君打量我一翻，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悦，看的我莫名其妙，“小仙参见天君。”
“天君，事态紧急，我们先进去谈吧。”师父着我不必候着，一会儿会来寻我，有叮嘱一切小心，便入了殿中。
待从天宫回到昆仑虚，师父交代了诸位师兄弟回去准备，与她一道出征若水。
我自愿请战，师父沉吟良久，“阿音，此番要对阵翼界来势汹汹，他们军士皆是修习魔功的异类，你修为浅薄太过危险。不如这样，你替为师留守昆仑墟，待情况明了些，你再来。”
“师父，是徒儿没用，”我想起旧日里不曾好好修炼，浑浑噩噩度过许多时候，在这紧要关头却派不上用场，“徒儿一定为师父看好昆仑墟，守着这三十三重天！”
师父笑着应了，取出一件小小的宫铃，“这个你收着。”我接过它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宫铃上萦绕着的丝丝仙力，与原先那一枚很像，有有些不同，她从我手中拿过宫铃，系在我腰间，理好穗带，“不论什么时候，十七，你若是遇到了危险，便摇动这宫铃，为师一定会来。”
“师父，你一定要小心。”
我闷了许久，只想得这么一句话。
自那日起，昆仑墟便只有我一个小弟子留守。我不再如以前，时时伤怀小儿女的私情，每日一早，敲响山钟，我便上得大殿，向尊神老祖为师父与众位师兄许愿，愿他们一切平安。我这最无用的小徒儿，只能日日勤修，力求上进。
这一日，我正修习术法，忽然有仆人来报，说山下有位姑娘来找，不肯说是谁，只呈了一页信笺，我拆了信，上头只有三个字，“炎明玉”。
是她？两族交战，她这时候怎么来的三十三重天？
“三公主，别来无恙。”我现身山下，见到一身仙家模样的胭脂公主，原来乔装而来，我与她见礼，“三公主真是好胆色。”这时候来昆仑墟，难道不知我师父正带着天兵天将，抗击她父亲带领的翼军？
“仙君当日敢闯大紫明宫，小女独上三十三重天又怎么？”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噎了一下接不住，只好从袖中取了炎明玉与她，“多谢公主当日相助之恩，如今物归原主，还请公主速速离去，免生意外。”
“我与擎苍不同，你不必担心，哼，你不想想，若是没有九重天那天君的默许，我又怎么能到你这三十三重天？”她好笑地接过炎明玉，指腹细细抚摸，“你怕是不知道，天君可是我姑父，我母亲乃是老天君之女，九重天上的帝姬，当年被天君嫁给擎苍，换他共抗魔族的联盟。这炎明玉，便是老天君给我母亲，我母亲又留给我的遗物。”
胭脂面上带着戚色，原来她还有这般身世，难怪当日在大紫明宫她要助我，对擎苍来说，她母亲是天界与翼界联姻的棋子，她这个女儿，也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我心中酸涩，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她便已收起了转瞬的难过，“擎苍已在若水河布下天罗地网，天君派你师父做先锋，你若可以，便去见见她吧，免得……将来后悔。”胭脂说完这话，便离去，我心中狐疑，可她已远去。
这一战，天族力抗翼界叛军，翼军且战且退，一直退到若水河畔，不再退缩，坚守于若水西，而天界则驻军若水河东，以若水为界，展开厮杀。若水河的河水被两族族人兵士的血染成了红色，岸边的土一脚踏下可以沁得出暗红的血——尽是两族人的血。可纵然两族皆死伤无数，也无人敢言退，两族皆是存了死志。天族知道若是战败，翼界登上九重天，必定生灵涂炭。而翼族大军已然随着擎苍反了，若是不能得胜，便会被作为叛军杀死。成王败寇之言，不止人间可用。
这种势均力敌的抗衡，终于被擎苍所打破——若水河下，藏着一件神器东皇钟，擎苍用若水河中将军将士的血为祭，东皇钟吃尽无数冤魂，又吞噬着仙家的鲜血，终成魔器，带着弥天血光煞气，笼罩在若水之上，为擎苍群驱使，将天兵天将打的溃不成军，退走若水东。
这东皇钟传说是师父在万年前亲手所造，三十三重天继承的是天地最初大神的道统，那东皇钟是昔日父神还在时师祖所造，是一件可比上古的神器。从前，翼族老翼君与天族一同对抗魔族，卿尘师父将东皇钟赠予老翼君作为天翼两族结盟的信物。魔族被封印后，老翼君身亡，翼界叛军四起，东皇钟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直到这翼君擎苍重新一统翼界也没能找到。想不到，在这几百年里，他竟找到了失落的东皇钟，更据为己有练为法器。也难怪明知天族有诸多上神坐镇他也敢出兵为乱。
那东皇钟虽是师父所造，但神器有自己的灵性，从到了擎苍的手里，又以冤魂、鲜血生祭此钟，加上擎苍注入的魔功，如今东皇钟邪性无比，已成了一件彻彻底底的凶器——曾经威力有多大，如今它就有多大的毁天灭地的力量，这场大战，天族算是输定了。
我在前方传回来的这个消息，知道当日胭脂公主所言不假，旋即决定奔赴战场。卿尘师父被天君派去打头阵，如今大敌当前，我受师父教导蒙她的恩情，绝对不能躲在昆仑墟缩头不出。纵然我修为不济，好歹也晋升上仙，总能尽一份绵薄之力，不枉我拜入昆仑墟，一番造化。
于是安顿好昆仑墟诸事，我便奔赴若水河东的天兵驻地。此处离若水尚有距离，天兵也暂且停战休整，可尽管如此，我亦已感受到了战事的惨烈，若水河畔战场之上的血腥之气，此刻还在仿佛弥漫在空气中。
“天兵营重地，闲人免进！”我欲进营找师父，却在门外便被拦下，我拱手施礼，“这位将军，我乃昆仑墟凤卿尘上神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前来寻我家师父，还请让我进去吧！”
“哪儿来的小白脸，也敢枉称凤将军之徒？我可见过凤将军的大徒，那叫一个英姿威武！”他面带鄙夷打量我一番，挥挥手，“赶紧走开！”
我？小白脸？“我确实是卿尘上神幼徒，你不信，尽管去把她寻来认！”
“凤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我看你这小白脸是别有用心，再不走，我可要叫人把你拖走了！”
“打就打，你动手啊！”欺人太甚！我看着这天兵，撸起袖子就想照着脸给他一拳，却忽然被喊住了，“司音！”我寻声看去，师父正在不远处，“师父！”我开心的向她挥挥手，“那拦路的天兵终于相信我是“凤将军之徒”，让开了路。
跑到跟前，我才注意到师父原来一身戎装，铠甲上还带着些许已然干涸的血迹，她平日里散下如瀑的长发如今也束在脑后，往日温和文雅的形象全然不见，反倒是“英姿飒爽”。
“徒儿拜见师父，师父，你有没有受伤？一切都还平安吗？”
“为师没事，一切都很好。”她笑着说，眼睛也弯起，暖暖的，“十七，你怎么不讲一声就跑来了？”
“师父，我听说了东皇钟的事，如此危机关头，徒儿怎么能躲在后面苟且偷生？”我照实说，又想起往日没能好好听从她的教导，由衷而言，“徒儿从前太糊涂，待擎苍之乱解决，我一定回去跟你好好学艺！”
“好了，别表忠心了，你先随我回去吧，”师父说着领走往她的营帐走去，“说起来，青丘的白真上神，也在营中，你去见一见吧，为师还有事，你一会儿在殿中等我便可。”
“四……呃，白真上神？”差点说漏嘴，我点点头，往营帐赶去，四哥都来了若水，看来青丘已与九重天达成了一致，不然也不至于派他来支援。
我到师父营帐中，便见到四哥皱着眉头盯着若水地图出神，“四哥！”我唤了一声，他回神看我，“小五！”他跑来狠狠一把抱住我，“我的好妹妹！”
“好了好了四哥，你快放开我，一会儿被人看见还以为我跟你分桃断袖！”
“哈哈哈！你这鬼灵精！”他拍拍我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绕着我好好打量了一番，“不对，你怎么跑来若水了？我可是跟你师父说了好久，让你留在昆仑墟啊？”
“啊？难怪师父不带我来，原来是你说的，四哥，你怎么也认识我师父？”他拉着我在一边坐下，又给我倒了一大杯茶，“丫头，我从青丘带来的，本来给你师父的，现在正好给你了！唉，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喝口茶，听我解释吧。”
“当日在大紫明宫，你被擎苍打伤，你师父前去营救，把你带回了昆仑墟，那时我才收到擎苍那厮发出的你和什么三公主的大喜请柬，我便知你出了事，正想奔着大紫明宫去，又收到折颜的传音，要我立刻去昆仑墟，你师父给他传了信，说你被魔功重伤……”
“等我到昆仑墟时，你师父已经为你疗好了内腑里的伤势，可擎苍的魔功太过凶恶，有一股魔气始终不能化去，折颜和我也都试过用仙力去抗衡，但最终唯有瀛洲神岛上一味仙草可以为你净化那魔气，你师父便赶赴瀛洲为你去取了仙草，那仙草有上古大神看守，也不知她究竟花了多少力气，回来后又运功为你拔出魔气。”
“你也是造化惊人，仙草福泽深厚，使你的修为一日万涨，人还没醒，竟然提前面临了上仙之劫，你师父……我本来想替你承下天雷劫，可你师父却说，世间因果循环，她为你寻到仙草使你飞升上仙，这历劫也应当由她受之，方可以成全天道，圆满因果。”
成全天道，圆满因果。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那时我还不知，这句话里究竟是什么，不知道世间诸事，皆有因，有果。欠人的都要还，该还的都逃不过。
那时候我只知道，我这师父，是一个天上地下少有的好师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可我知道，我欠了师父许多，我必要好好报答她。
四哥将事情与我都说好了，又出去办事，我一人等了许久，脑子里乱乎乎的，不知过了多久，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了，我望去，“师父，你回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我小跑着凑到她跟前，勾着她的手臂，“师父，谢谢你。”靠着她的手臂，“真的谢谢你。”
“凤将军！”门帘忽然被拉开，一个模样威武的仙家扶着门帘，目瞪口呆看着，脸酱得通红，指着我，“我、我……将军……对不起……我……”他丢下门帘，转身跑了出去，我怎么觉得他在哭？
“哼，”师父轻轻干咳一下，我乖乖放开手，哎呀……我都忘了我现在是个仙君，她挥手在账外留下了一到屏障，“别处在这儿了，来，为师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我随着她在榻边坐下，她抬手画出一个阵法光圈，仙力波动四溢，“出！”
一声喝，阵法之中，一柄灵力萦绕的玉柄长扇倏然越出向我飞来，我抬手欲挡，它却稳稳的落在我手中，荧光散去，露出它质朴的模样，而玉骨之下，仿佛有汹涌的力量在流淌。
“此扇名为玉清昆仑扇，是多年前为师偶然得到，只是我早已有了法器，也未曾遇到有缘之人。”她拿起我之手，用仙力划开我的掌心，这是要让昆仑扇认主。
“十七，你初入我门下，我便知道它与你有缘，只是那时你修为尚低，我怕你重宝在身会遭人妒忌，便一直保管着，如今你已成了上仙，我原想此次回去以后将它交给你，你却来了。”
掌心里的血滴在昆仑扇上，转眼便沁入，什么也没留下。“十七，试试吧。”
我点头，展开昆仑扇，挥手催动，便是一到强劲的劲风，转手收起，扇骨内竟如有什么沸腾了一般，烫手不已，我运起仙力融入其中，以它为武器施展起一套功法，师父便在一旁看着指点。
待功法完毕，玉清昆仑扇已经完与我的力量全融合在一起，便如一体，认我为主。
“多谢师父。”我收起昆仑扇，拜在她跟前。
除了谢字，我实在词穷。师父之恩太重，我该何以为报？只有日久天长，尽心尽力，唯有日久天长，涌泉相报。
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战死沙场，谁料，在天族败势难掩之时，师父却以一臂之力杀入了翼族阵营，以上神之力绞杀无数翼兵，一路杀到擎苍面前，与他战在一处。最后，师父触发了他曾在东皇钟埋下的禁制，将擎苍困进了东皇钟内，尔后以元神为力，封印了东皇钟。
我与师兄们都深陷战场杀敌，注意到这一切时，师父的元神已是被东皇钟触发的法阵耗得魂飞魄散……
那以后，东皇钟封印着擎苍，落入了若水和中。擎苍一败，翼君失去主帅即成了败兵，原本便不主张与天族开战的公主胭脂带着降书跪在了天若水河畔。
两族各自死伤无数，如今叛军首领擎苍被封印，群龙无首，胭脂公主振臂而呼，带着翼界未曾参与反叛的族人共通推翻了擎苍的党羽，力排众议，流放了助纣为虐擎苍二子，成了翼界的新一任女君。借着与天界的渊源求和，带着伤痕累累的翼界重新生活。
翼界的降书很快递呈给了天君，天君处理好一切，将降书送来，置于在他们为师父盖的灵堂前，我就在堂中，看着这一切，看着师父已然没有了温度的躯体。
可再多的降书又有何用？我的师父凤卿尘，就这样死在了若水河畔，只留下了一副不存魂魄的仙体，被带回了昆仑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白浅（4）已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