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三十六烦恼风

29、沈千戈

　　沈绪心头狂跳，他有些惧怕此刻的秦了，却还是想赌一把。
　　“秦，秦道友”他抖着嗓子，眼神微闪，“你可是与我那弟弟——”
　　他话未说完，秦了的剑又逼近一寸，那双剑眉狠狠拧着，秦了冷冰冰地看着他，
　　“送到了哪儿”他声调平稳，却冷厉非常。
　　在那双黑沉沉的毫无温度的眼瞳地逼视下，沈绪不可抑制地发抖。
　　他虽心里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秦了的天灵根，实际上与秦了只有几面之缘，只见他眉眼温和，温润如玉，怎会知他还有如此冰冷黑暗的一面。

　　不能说。他有预感，秦了若是知道他把沈千戈弄到了那种地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弄死自己。

　　可不说就不会了吗？
　　秦了默默地盯着死死抿着嘴的沈绪，剑尖立刻又往他身体里刺深了一寸，
　　“不说？”秦了冷冷一笑，“那你以后都不用说了！”
　　沈绪还没反应明白他的意思，就蓦地感觉周身缠绕着他的东西仿佛都一瞬间消失了似的，只觉周身一松。然而还没等他缓一口气，另一阵澎湃磅礴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地朝他兜头盖下，沈绪瞬间觉得身上宛如有千钧重的石碾碾过一般，只觉得灵魂都要被碾出身体，痛苦不堪。
　　他还没适应这种痛苦，脑海内灵识又产生了愈来愈清晰尖锐的刺痛，整个大脑宛如正在被灼烧一般，痛得意识迅速模糊。这样的痛和那□□上的疼痛不一样，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不过一刻，沈绪就几乎疼昏了过去，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回光返照似的，脑海里一阵清明，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样的压力，并非和刚刚的压力一样是由什么禁制导致的，如此霸道又肆无忌惮的狂轰滥炸，应是纯粹的境界压制。
　　“金丹……后期……”他瞳孔猛缩，断断续续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缓缓地栽到在地上。

　　片刻后秦了收回神识。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使用搜魂术，过大的灵力消耗使他脸色苍白，更衬得脸色阴郁至极。
　　秦了盯着瘫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人，瞳孔幽深阴沉。
　　竟在沈秋岩欢天喜地将沈千戈送到凌阳派时，沈绪与张珏母子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着沈秋岩将尚还年幼的沈千戈卖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野门派。而秦了在沈绪的记忆中看到的，他二人之所以会将沈千戈卖到那里，是因为沈绪早知那个门派从掌门到弟子，都对天灵根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厌恶。
　　秦了在他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沈千戈，是他被沈绪牵着交给另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人时，那时的沈千戈不过七岁，小小的脸上俱是对另一番世界的好奇与兴奋……
　　秦了将沈绪从地上拉起，随手丢上飞剑。

　　离开沈家时，秦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沈家巨大而幽深的宅邸。
　　在铺天盖地的夜幕下，黑洞洞的府宅宛如一只沉匿的怪兽，欲择人而噬。
　　当年的沈千戈，在离开沈家时在想什么呢？一定，很开心吧，能够离开沈家的勾心斗角，走到更光明，更浩瀚的世界中去……

　　自心底蔓延而出的愧疚与悔恨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思绪。秦了痛苦地闭了闭眼，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沈绪是被高空呼呼飒飒的寒风刮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下方黑洞洞的一片。沈绪顿时一个激灵，这时才发现他是被秦了随手搭在了飞剑上，他趴在不过两乍的剑上，胳膊和腹部都被飞剑尖利的剑锋割着，几乎闻到了血腥味儿。
　　“秦，秦道友，能不能……”沈绪眼带乞求的看向秦了，想说能不能让他上去飞剑，可触到秦了寒冰般的视线后愣是没敢说出口。
　　秦了瞥他一眼，而后继续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黑暗，冰冷的声音在高空的低温下几乎凝成冰块
　　“你最好乞求自己能趴好”
　　沈绪狠狠抖了抖，不由自主地向下方望去，却依旧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不断飘过的黑云能提醒他到底飞了多高。
　　他经脉被封，无异于肉体凡胎，若是从上面摔下去，只怕……沈绪又狠狠抖了几抖，想到也许会被摔成肉泥，心底发寒，也顾不得胳膊已被血水浸透，更紧地扒住了飞剑。
　　秦了垂眸，凤眼冷冷地瞥了眼那还死死抓着这根救命稻草的人，心底冷笑，他以为现在不摔下去就能活下去吗？
　　可笑。
　　……
　　“秦道友，我们什么时候下，下去”被高空凛冽呼啸的寒风刮着，还要拼尽力气不让自己掉下来，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沈绪几乎精疲力尽。
　　秦了没有看他，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就在沈绪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秦了缓缓开口，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