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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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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奥芬领着他们走入轮回圣殿内的一个房间,它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里面简陋至极,只有一个水池以及圣坛之上栩栩如生的奥顿与维迪的双子神像。
塞姆双手捧着襁褓准备放入池水,男婴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哭得愈发的厉害。
孩子的啼哭触动了莱斯莉的母性,情绪激动地扑到父亲面前。
“他饿了,让我再喂一次,父亲。”
塞姆迟疑了一下,将准备浸入池水中的男婴交还给了女儿。
莱斯莉拉下了自己的胸衣,白瓷般的胸脯裸露出来:完美的圆弧之上有着一颗鲜亮的蓓蕾,红艳得像熟透的樱桃,呈现着可口的颜色。
生下来就被剥夺视觉和听觉的禁忌之子,被生存的本能指引着,那柔软粉嫩的双唇吮吸着母亲的乳汁,喉咙里不时发出满足的轻哼声。
莱斯莉一边轻柔地拍着儿子的后背温柔安抚,一边轻哼着摇篮曲,抬头时露出一记带着几分不舍又无助的苦笑。
孩子再一次回到塞姆手里,深吸一口气,决定结束这个梦魇,抹杀家族的污点,那样信徒的资格以及家族的荣誉才能保留。
他把婴儿浸入池水,然后将那口气缓缓地吐出。
池面激起大量的气泡,随后越来越少,直到完全平静。
在那么一瞬间,迪奥芬感到心痛与不安,对男婴的遭遇感同身受,因为他曾经也被这样的对待:一出生就注定要被扼杀。
死神的气息在一点点靠近,穿透过木窗与砖瓦之间的空隙,雾霭般填充着这逼仄空间里的每一处,然后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吞噬。
迪奥芬握着玫瑰念珠,告词仍然在他嘴边被轻声吟唱,逐渐化为一种机械性的背诵。
死神的形象变得逐渐模糊,最终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溢出不知是希望抑或是绝望的泪水。
陌生的疲惫感忽地便从骨缝间渗出,在这多雨的潮湿天气里,水蛭般爬满全身,它们依附着迪奥芬,贪婪地侵蚀他的意识。
随着时间推移,外面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穿透墙壁,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敲打着迪奥芬的耳膜。
等数到第三颗念珠,睁开眼睛,迪奥芬才发觉滑过脸颊的泪珠。
不是说好了要抛弃世俗的吗?
怎么又流露出凡人那脆弱的感情?
当死婴被父亲抱出池水后,再也承受不住的莱斯莉顿时跪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湿润的手指轻轻抚摸婴孩,迪奥芬俯身亲吻在了他柔软的额头上,伏身在他耳边轻声念诵,宣告婴孩已被赦免一切罪孽。
“那我的罪呢?”
想要安慰女儿的塞姆蓦地瞪大眼睛,慌张地缩回手,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眼神正与她盈满错愕不解的眼神撞到一起。
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莱斯莉就像变成了毫无知觉的玩偶,她的脸庞上布满泪痕,没有一滴泪水,眼神中只剩下绝望与痛苦,也不再有之前信仰的虔诚。
“你正在承受着你的罪孽,孩子。”
迪奥芬没能回答她真正的问题,或许,没人能够回答。
用襁褓裹好死婴后,迪奥芬把他重新交还给了他的母亲。
莱斯莉那双迷离无助的眼睛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却没有纠缠多久。
无论将来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事。
迪奥芬知道自己无法干涉,也不需要自作聪明。
人一旦得到了某种教训,就该懂得直面被人伤害的勇气,然后做出反抗,甚至是报复。
可眼前这个柔弱悲伤的女孩却不是,作为一枚棋子,她对置身事外的自己构不成威胁,就连最微弱的可能性都没有。
仪式结束,莱斯莉在父亲的搀扶下离去,只留下了迪奥芬和哈罗尼。
这是塞姆对迪奥芬的另一个请求,希望能好好地惩戒一下自己胆大妄为的儿子。
雨稍微停了,月光洒在迪奥芬面无表情的脸孔上,周围安静得令人窒息。
“可怜的莱斯莉,她会为此悲痛欲绝,并将自责终生的!”
直到这时,哈罗尼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焦虑不安地四处走动。
“天呐!我都做了什么?!”精神到达崩溃边缘的哈罗尼抱着自己的脑袋,拉扯着头发,指着迪奥芬这个‘始作俑者’咆哮道:“这都是你害的,是你唆使我干的,都是因为你!”
“在这个世上,男人爱他的姐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你误解我的意思,孩子。”
即便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毁了姐姐的名节,葬送了父亲的联姻计划。然而此时可怜的哈罗尼仍然理性地认识到,迪奥芬的诱导并不能成为他脱罪的借口,是欲望毁了他。
“我会去自首,我承认并忏悔我所犯下的罪过,并且愿意承担以及一切应得的后果。请您审判我吧,裁判长阁下。”
“哦,不,不,不。”
迪奥芬摇着头,尽管他对哈罗尼勇于承担罪责的勇气而表示欣慰,他还不愿意这么早就抛弃这颗还没有物尽其用的棋子。
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少年陷入幻觉。
在一阵怪异的眩晕感后,哈罗尼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以前的记忆。
他曾经也试图压抑自己的欲望,去恪守那些所谓的贵族礼仪,然而内心却对那陈旧滥调的规矩与道德嗤之以鼻。
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以及纯血主义者,只有15岁的哈罗尼很容易被人遮蔽双眼,被挑唆的言语腐蚀心灵,单纯的以满足欲望为目的。
最终在猛烈的爱情攻势之下,莱斯莉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英俊的哈罗尼。
“也没有多少男人真正有勇气去爱自己的姐妹,更没有多少女人有勇气去接受自己兄弟的爱。”
迪奥芬的话立即湮灭了哈罗尼那一点尚能分辨善恶的理智之火,而且讽刺在于那竟是一句赞扬。
它就仿佛一个魔咒般深深地烙印在哈罗尼年轻的心底,他起身,从杂物间拿出一个水桶,随后在溺死自己儿子的水池里打了满满一桶。
脱下长袍裸露上身,扛起那桶水,对着自己的头顶倾倒了下去。
“哗啦——”
寂静寒冷的夜,哈罗尼冷得牙齿不禁打颤。
他颤抖着,从祭坛下方的暗格中取出一根黑色的教鞭,对着自己的脊背,狠狠抽打了下去。
在教鞭带着锐利的风声,不停地在哈罗尼背部肌肤上划过刺耳的声音,划破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直到这一条条一道道伤痕将曾经的旧伤痕完全遮盖住,却依然没有停下。
他必须接受惩罚,那样父亲才会明白自己已经‘改过自新’,并且重新接受他。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再一次面对莱斯莉,去安抚她那颗破碎不堪的心。
雨滴再一次疯狂地敲打着木窗,迪奥芬念诵完最后一句经文,走出了房间。
玫瑰玻璃花窗上掠过几只乌鸦呼啸而去的阴影,那尖锐长吟声,与那持续着的鞭笞声交杂混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