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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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报晓鼓声刚落，马周的马车就缓缓地停在了随意楼门口，今日天气甚好，雨后转暖，可是随意楼中人却没有谁有心思做生意。
摇光并不在楼中，昨日路遇岳老三后，酒店老板担心皇甫先生和自己一样因为尉迟家族一事而遇到危险，于是让摇光连夜前往吴国公府，保护皇甫先生周全。
客房里，尉迟方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李淳风才将最后那一点点不安驱散。大厅那边传来了一个汉子的高声斥骂，只不过还没等李淳风走出客房，叫骂之人就被仇隐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看着红发汉子垂着脑袋又被丢在了墙角，酒肆主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李楼主，”马周踏入店中，“一切都准备好了，是否可以出发了？”
“走吧。”李淳风看向仇隐，正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形单薄的仇大夫就拎起岳老三出了门，李淳风看了一眼马周，不经意提了一句：“尉迟还在楼里帮我看店呢。”
马周会意，低声吩咐手下留下几名武艺高强的护卫，才匆匆上了马车。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昨日不开张也就罢了，今天也不做生意，买不到酒的话，酒鬼该有多难过。”
酒肆主人离开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酒鬼就在门外大声嚷嚷。尉迟方的箭创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余毒初清，还没有恢复精神，他被这似曾相识的声音惊动，起身向外走去。
才踏出房门，那酒鬼也一巴掌拍开了大门走了进来，他的样貌与这酒楼的主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顶着一头蓬乱的黄发，还穿着一件破麻布袋似的异族服装，不是胡青洋，又是谁呢？
“胡大侠？”见眼前人脚步有些踉跄，尉迟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他，却又被他满身的酒气熏得后退一步，好在胡青洋意识尚且清醒，自己扶着墙找了把椅子坐下。
“胡大侠，你怎么又喝醉了？”尉迟方无奈地摇摇头，每一次见到他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还一次比一次醉得厉害。
胡青洋怔怔地看着他，也不言语，似乎在辨认眼前人是谁。尉迟方被这黄发侠客盯得心里发毛，他这才“蹭”地站起来，一脸郑重地说：“尉迟校尉，上次在洛阳戏弄你，还偷走了你的腰牌，是在下做的不对，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吃顿饭，到时候一定要来啊，我再去暮雨阁买两坛......”醉鬼说到这里，视线又游离到了其他地方：“暮雨阁，暮雨阁什么来着......好像有什么事......”
“不必去其他酒馆了，随意楼的桃花酿就很好。”尉迟方笑道：“妖道都告诉我了，那日救我回来的人其实是你，该是在下请你几坛上好的桃花酿才是。”
“你......你开心就好。”胡青洋低声说完，竟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家伙......长得是和妖道那么像，但是其他地方，真没有一点相同。”尉迟方心里嘀咕一句，回客房拿了一条毡毯给那黄发酒鬼盖上，正想着去后厨看看有没有醒酒汤，又一个身影急匆匆闯了进来。
“先生，你快随我去一趟，吴国公他......”摇光闯进店里，只见到烂醉如泥的胡青洋和已经苏醒多时的尉迟方，愣了一愣，才又问起：“尉迟大人，可知道先生去了哪里？”
“他只说与马周仇大夫一同出门，却没说去了哪里，你刚才说的是吴国公？我叔父怎么了？”
摇光急得直跺脚：“今天早上有一柄箭射到了吴国公府的大门柱子上，上面还绑了一封信，也不知怎的，吴国公看完那封信，就非要背着箭筒去南山，谁劝都拦不住，我就赶紧回来找先生了。”
尉迟方一听也急了，抬腿就向外走，随意楼外的侍卫急忙上前。尉迟方的性子随了他的叔父，着急起来谁也拦不住，侍卫们只好与他一同策马前往吴国公府。
“喂，人都哪里去了？”黄发醉汉半睁着眼，看了看门外，头一歪，似乎又睡了过去。
崇仁坊暮雨阁。
这间酒店往日里并没有多少生意，这才开市不久，没有客人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今日的女掌柜竟然坐在桌上，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酒喝，那冷冰冰的伙计也不见了踪影。
“好酒应该用来醉客人，而不是拿来醉主人。”一只手拿开了潇潇桌上的酒壶，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着很是陌生。
“呵，原来是随意楼李先生。”潇潇抬头，眸中如盈盈秋水，还带着三分醉意，“说起开酒店，你我竟还是同行。”
“同是开酒店，杨姑娘应该是知道的，好酒拿来招待客人，可以招来更多的客人，可拿来招待主人，可就收不回银子了。”把酒壶换成茶壶，李淳风也坐了下来。
“李先生如此会做生意，假以时日，定可以富甲一方，何必来抢我家的买卖？”潇潇也不看他，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言语中满是讥诮：“你看看你，又是救人，又是找人，不是查案，就是抓人，这两天没做生意吧，这样做，不亏吗？”
李淳风笑而不答，女掌柜放下酒杯：“你救了尉迟方，这就算了；又找到了仇隐，那也罢了；你查出了我们的来历，又抓住了岳老三，横竖我是师父最没用的弟子，师兄师弟都成功了，只有我，筹谋了两年多的计划，就被你这同行破坏了。如今岳老三在你们手里，庞万春也不见了，你们这是要把我也抓起来，给尉迟那老匹夫一个交代吗？”
“杨姑娘误会了。”马周走入店中，身后的两名护卫跟着他把岳老三抬了进来。
“这汉子昨夜与胡大侠发生了些冲突，今天李楼主就将他一同带了过来。——我们这一次来，并没有兴师问罪之意。”
“是么？”许是醉意正浓，潇潇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也不正眼看马周：“江湖人打架竟然惊动了常中郎府中的马周大人？朝廷的第一眼线可是近来无事与我这小小酒店老板开玩笑？”
马周不禁一怔，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来，常中郎府就成为了奉密旨调查各类涉及朝廷要案的地方。此事极为机密，即使是皇帝召见，也会在一密室中商谈，眼前这姑娘才来长安两年，就可以探查到常中郎府中的秘密，实在是不可思议。
“杨姑娘与吴国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在下插手，”马周又道：“此次前来，是奉了杨淑妃之托，将她妹妹接去宫中一叙。”
“杨淑妃？”潇潇眯起眼睛：“她是谁？”
马周取出袖中半枚玉玦，递给潇潇：“杨淑妃素来低调，在中闱抚育女儿们，她一直担心着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妹妹，如今终于找到了。对了，淑妃娘娘还与我说起，未出阁前，她闺名为珪媚。”
“长姐！！”潇潇拿着玉玦的手有些颤抖，“不可能，长姐还活着，这......怎么会......”
“杨二姑娘这两年的胡闹，其实是为了你长姐吧。”马周叹一口气，“赶紧梳洗一下随我入宫吧，你们姐妹团聚，自然一切都知晓了。”
年轻的女掌柜紧紧攥着手中长姐的信物，努力保持着镇定，她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淳风：“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我可是差点杀了......杀了尉迟......”
“因为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随意楼楼主道，“这么多年，哪怕是你回家一次，都会知道你的长姐并没有因为是李元吉的妃子而受到株连，那个有意对你隐瞒真相，让你不敢回家，还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刺客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渐渐明白过来的杨二小姐喃喃道：“是......师父......原来是他......”
“快去看你的长姐吧，”酒肆主人扶住脚步踉跄的酒店女掌柜：“也该回家看看了。”
马周暗暗舒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个较为妥善的解决，只是那姑娘刚才说到的庞万春......他不是应该在事变那年就死了吗？
“大人，有要事向禀。”一名侍卫匆匆前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马周听完，只觉得头皮发紧，额角的青筋似乎也跳了起来。
“传我的命令，出动府中所有的兵马，再去金吾卫借调人马去南山寻找，一定要将吴国公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