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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芳心向春尽是沾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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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露在家养伤,无聊了便让司琴陪她坐着,两个人闹嗑闹嗑。司琴一边做女红,一边听云露讲话,穿针引线,修长的手指上下飞舞,一会儿聚了一池水,一会儿绣出一朵荷花。
“哇!”云露连声感叹,“司琴,我要是有你这份手艺就好了。”
司琴换了一根线,笑道:“小姐还说呢,每回做女红都半途而废,把奴婢做的拿到夫人面前充数。看夫人什么时候发现了,一准得罚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云露嘻嘻笑着,“夫人又怎么会知道。”
“小姐,”司棋走进来,“昨天那个飒大夫来了,正在府外侯着。”
“快请进来。”云露道。
飒大夫略略看了一下云露的伤口,换了一回药,依旧说没什么大问题。正准备走,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说:“大小姐,老夫人请大夫过去。”
“怎么了?”司琴问道。那小丫鬟回答:“姨夫人为了保护老夫人,从马车上摔下来受了伤。”
云露看事态紧急,对女大夫道:“飒大夫,麻烦你过去看一看。”
飒大夫拧起眉头,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虞的神色,似乎不太愿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起身跟着小丫鬟去了。
“司棋,你过去看看情况。”云露吩咐,小丫鬟慌里慌张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司琴把绣扎放进小竹篮里,低声道:“小姐,还是奴婢去吧。”
“可你的腿……”
“奴婢休息了大半日,早就没事了。”
司琴去竹客院打探情况,云裳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大声叫“姐姐”,后面跟着张嬷嬷和两个小丫鬟。
“姐姐在这儿。”云露把妹妹拉到身边坐下,让司棋端了一些点心,“你怎么不在院子里待着,跑到姐姐这里来了?”
“娘说姐姐受伤了。”云裳扒拉着姐姐的衣袖,“在哪呢在哪呢?”
“在这儿。”云露摊开手掌,放到妹妹跟前。
“呀,流血了。”云裳捧起姐姐的手,用力吹气,“裳儿给姐姐呼呼,姐姐就不痛了。”她小时候摔跤跌伤,云露就给她呼气,因此她现在也这样对云露。
“裳儿乖,”云露笑道,“过几天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云裳开心地点头,从茶盒里拿了一块点心,放到云露跟前,“姐姐吃。”
云露本不想吃,又怕妹妹不开心,便陪着她一起吃了两块糕点。不一会儿,司琴回来了,给云裳行了一个礼,说道:“今天上午姨夫人跟着老夫人一起去隐山寺,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正上马车,不知从哪冲出一匹野马撞到马车上,姨夫人在后面把老夫人抱住,做了人-肉-垫。”
“那祖母受伤了吗?”云露急忙问。司琴摇头,回答:“老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姨夫人倒伤得不轻,奴婢还没到竹客院就听到她的叫唤声了。”
祖母没受伤就好,云露松了一口气,“我记得每次祖母去上香,定要在寺院里用过斋饭再走,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奴婢问过王嬷嬷,王嬷嬷说今儿上午老夫人抽了一支签,签文上说老夫人近日要遇到灾-祸但有贵人相助。老夫人听了心里不踏实,便早些回来了。”
灾祸,贵人相助?云露冷笑,二姨母倒会找事做,“你在大门外等着,等飒大夫出来后问问看,二姨母的伤势如何。”
“哎。”司琴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了。
云露陪妹妹玩了一会儿,就让张嬷嬷带着她回去了。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司琴走进来,向云露报告情况:“飒大夫说不碍事,就是关节错了位,她已经接好了,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说完,她四处一看,见屋子只有两个小丫鬟,便问道:“司棋她们呢,怎么都不在?”
“去竹客院看热闹了。”云露笑道,“左右现在没事,我就放她们去了,估计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话刚落音,司棋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进来。云露不禁奇怪,什么事情让她这么高兴?
“小姐,你是不知道,姨夫人叫得太夸张了,像有人要杀-她似的。”司棋乐开了花,云露也忍俊不禁,倒是司琴一脸严肃地喝道:“你这么幸灾乐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小姐教你的!”
“不会的,琴姐。”司棋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在竹客院那边表现得可伤心了,你不信问司书司画。”
“是的,琴姐。”司书和司画一齐点头。尽管如此,司琴还是劝道:“不要以为到了自家院子就可以放松,小心隔墙有耳。”
司棋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出去了:“我去厨房看看小姐中午吃什么。”
司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头,云露叹道:“好了,你也别多心了,司棋那个直肠子的丫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怒形于色,总比那些暗地里闹眼子的人好多了。”
此后,司棋一有时间就跑去竹客院,回来之后就向云露报告:“姨夫人疼得厉害,整天躺在床上叫唤;老夫人可心疼了,每天派人去探望,方姨娘和翠姨娘也去凑热闹。那个飒大夫每日也来,同行的还有李家大公子……”
“李家大公子?”云露打断她的话,“李璟风?”
司棋点头:“对啊,就是他的马撞的老夫人。本来老夫人特别生气,但他日日来关心问候还送了很多补品,亲自向老夫人和姨夫人道歉,倒弄得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对了,小姐,奴婢还有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小道消息?”云露问。
司棋压低声音,凑到云露身边,“奴婢听竹客院的丫鬟说,每次李家公子离开时,表小姐定会出门相送,还盯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看好久呢。”
“司棋!”司琴走进来,冷声喝道,“你长胆子了,在背后乱嚼舌根!洗衣房把小姐的衣服送来了,还不快去看看!”
司棋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云露看司琴满脸愠怒,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没事的。”
司琴给云露倒了一杯云雾花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姐脚伤了,老夫人一点都没过问,现在倒天天遣王嬷嬷去看姨夫人。”
云露笑道:“二姨母是为祖母受伤的嘛。再说,祖母那么信佛,自然相信佛祖的‘贵人’之言,恐怕日后二姨母的日子越来越好。”
“奴婢就是担心这个。”司琴道,“奴婢早就问过飒大夫,姨夫人的伤没有大碍,她每天叫唤的像是专门给谁听的。司棋刚刚说小话,奴婢呵斥她就是怕传到姨夫人耳朵里,要是姨夫人告状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难免不迁怒于小姐。还有夫人,本来老夫人就有把姨夫人收进府里的打算,这下……”
唉,云露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司琴最懂她。
祖母不关心她,不要紧,云露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上次沈二娘奢侈浪费,云露告了她一状,老夫人已心生间隙。云露本打算一步步来,让祖母看清沈二娘的为人;因为母亲是不会赶自己的妹妹出去的,但祖母却不一定。虽说府里是母亲在当家,但祖母说一句话,母亲绝对不会反驳。沈二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她打定主意要赖在尤家,所以才紧紧地巴结祖母。
“不是说姨夫人要改嫁吗,她要早点寻个人家就好了。”司琴还在说着,云露的小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刚刚司棋那丫头是不是说,叶宁雪呆呆地看着李璟风呢?”
“不是呆呆的,”司琴更正,“是痴痴的。”
哈,有戏,云露高兴极了,“李家高门大户,如果叶宁雪和李璟风好上了,那二姨母肯定就看不上我们家了,没准连夜搬进豪宅里去了。”
“表小姐和李家公子?”司琴有点迟疑,“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啊?!”云露显得很兴奋,“你想啊,叶宁雪模样不差,还出自书香门第,那李璟风偏偏又是个多-情-种,现在又有二姨母受伤这么好的相处机会,没准两人就对上眼了。”
“可李家那么高门大户的,不会……”司琴还在犹豫,云露果断地打断她的话:“我又不是说让他们两个成亲,叶宁雪的身家,还不够做李家正夫人。我的意思是说李璟风那个公子哥,难免不会掷千金换美人一笑,到时候他随意从牙缝里剔一点出来,二姨母恐怕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如果叶宁雪攀上高枝,沈二娘绝对不委屈自己在尤家住下。那时候,她就放心了,云露抿了一口花茶,目光看向竹客院的方向。
竹客院中,叶宁雪关了门帘,低声道:“娘,他们都走了。”
躺在床上的沈二娘立刻停止呻-吟,不耐烦地坐起来,每天装着可真累,“给我倒杯水,叫得喉咙都干了。”
叶宁雪给娘亲倒了一杯水,不解地问道:“娘,马要撞的是老夫人,您何苦扑上去,闹出这么一场戏?”
沈二娘斜了她一眼,骂道:“没见识的小蹄子,上次我惹得那老妇不快,她要把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现在她承了我的救命恩情,还不把我当菩萨供着。你看看这几天,厨房送来的饭菜都丰盛不少吧。”
叶宁雪点了点头,赞叹道:“娘亲果然深思熟虑。可娘不是打算改嫁吗,找到好人家后我们就搬出去了,也不用再住在尤家看人脸色了啊。”
沈二娘猛戳叶宁雪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哪里能找到好人家?再说,就算找到了,你敢肯定比你大姨父家有钱吗?”
叶宁雪揉了揉额头,不再多言。沈二娘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过娘亲这一撞,倒是给你撞出了好姻缘,我的腿总算没白疼一场。”
叶宁雪脸色一红,低声道:“娘亲瞎说什么呢?”
沈二娘呵呵笑了两声,“知女莫若母,你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李家公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我才没有。”叶宁雪下意识反驳。
“还嘴硬。”沈二娘冷笑,心里沉思了一阵儿,“李家虽然是商户,但好在银子多,也不算辱没了你。我看那李家公子对你也有意思,不然不会每天都来看望我,十有八九是借此机会故意接近你。”
叶宁雪听娘亲那样说,一颗芳心扑通扑通跳起来。上次李璟风和云露说话,她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几天近距离接触,才深切地体会到他的翩翩风度,长相英俊不说,还彬彬有礼、体贴入微。
“你刚刚把人家送出去了?”沈二娘问。叶宁雪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却说叶宁雪把李璟风送出门后,李璟风便向大门前守门的小厮打探:“你家大小姐住哪个方向?”
小厮嘿嘿一笑,回答:“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李璟风丢了一块银子给他。他嘿嘿又笑了一声:“小的真的不知道。”
呵,李璟风没法了,正准备再丢银子。身旁的飒凌冷笑道:“我说大少爷,你到底玩的哪一出?”
李璟风一时没听明白,反问:“什么哪一出?”
“千辛万苦地把我拉过来,给一个不过是脚踝崴了的小丫头看病。这就算了,还拉着我给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看病,你想干什么?偷偷摸摸问人家姑娘的闺房。”
李璟风坦然一笑,摊开双手:“光天化日,手无寸铁,你说我能干什么?我跟你说,这家姑娘特别有意思。”
飒凌斜了他一眼,“我走了,可不跟你在这瞎折腾。”
瞎折腾,这怎么能算是瞎折腾?!李璟风跟上去:“喂,你别说走就走,世子说约我们去打猎,你去不去啊?他好不容易才从苍云城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