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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抱一碗热粥,再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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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您可知相盂如何待那女子?”绾铃急切道:“再这样下去,她定是要死的。”这几日,她看相盂日日进出哀郢台,每次都是血腥之气浓重于身。
“与你何干。”琅馗皱眉:“谁允许你去哀郢台的。”
“......”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莫再过问,做好自己的事。”琅馗淡淡道。眉眼处却是一抹神色闪过,是时候了...常轩,不日你定会来这犯仄。
“你说什么!”重华看着来人,失了脸色:“青止怎么会不在昧谷!”长老坐镇昧谷,怎么可能有人将青止悄无声息间带走!说话间,指尖已微抖。
“你说清楚些。”赫连州深皱眉,看着左葛使。
“突然间便没了音讯,昧谷已寻了多日,仍然一无所获。”左葛使声音急切:“夫人已将此事通知地府处,但一直不敢大肆声张。”此举,亦是担忧仙界闻此事会兴风浪。
“仙界常荃上仙处可有消息?”
“冥帝最近看的太紧,一直不得见。”左葛使摇头:“但有消息传来,仙界在犯仄竟毫不费力的将神器拿回。夫人怀疑,少尊主与此事有关。”
“常轩...”重华握拳垂眸,青止并非不识大局之人。此种情形下,能让她离开昧谷的人,只有常轩。
“我们立即回昧谷。”
“原来...你还是如此有作为之人...”青止气若游丝般淡笑:“这哀郢台...本该是困不住你的。”
“你这女娃娃如何懂得,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应诺。”那人轻咳:“反正我时日也不多了,余下的日子待在这哀郢台,还有你个女娃娃陪我。”
“你前日、不还等着我死...咳...”青止闭眼:“反正这容貌也毁了...不如就陪你做个伴...”
“容貌不就是皮囊一张,又有何用。”那人笑道:“不过若能出去,可莫要你那有情郎看着。认不出你,可自是你伤心。”
“嗓子也毁了,凭着声音,他也认不得了。”青止淡淡道:“罢了,反正...也不得见了。”
“这次来的人,有些来头。”沙哑之声渐起,又归于虚无。
青止抬眼看着渐渐走近之人,黑衣红丝边,衣衫拖地,银色面具覆在脸上。绾铃看着她,一脸惊叱,想要言语却难以开口。
“相盂拿我没办法...终于要魔界至尊,逼我喝那轻红汤了?”青止眼都未抬起,微弱道。
“我从未想过要你喝那轻红汤,那本不是我的意愿。只不过,我也从未干涉罢了。”琅馗折扇在身,右手微动间,噬魂针已尽数而出,掉落在地上:“这噬魂针,已将你阳寿吸了一半,如此下去,熬不过七日。”
“那你今日来,是为何。”青止自那噬魂针出体,魂魄激荡,却仍硬撑着问道。
“我只想用你与仙界做个交易。”琅馗阻着欲上前的绾铃,淡淡道:“你是否是封印神器之人,我并不在意。”
“你在意的是常轩,抑或是常荃上仙?”青止看着他手指间淡笑:“我已与他生死无关,他如何肯为我来这犯仄。琅馗,你如此做,不怕惹怒了仙界?”
“惹怒又如何,我魔界本就与仙界不可共存。”
“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与魔界为伍。即便是为报仇,魍魉族人也难得安息。”青止淡淡道:“都说魍魉族人光明磊落,上至老妪、下至幼婴,皆对魔界深恶痛绝。你如此,岂不是无颜面对他们。”
“...”琅馗眯眼,看着身旁绾铃微点头,冷眸道:“魍魉之人与我何干。”
青止心肺逆血:“段干弘...莫要错下去了。”
“沈雁离都不知道的事,你竟知道我是谁?”
“说,你到底是谁!”琅馗盛怒,挥手间魔罗之力打进她体内,轰然出声:“你从哪里得知此事。”这件事情,除了绾铃,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琅馗,你执念太深。”魔罗之力击在身上,青止险些昏厥,将血吐出摇头道:“终会害了自己,段干鬼仙必定不愿见你成为如此之人。”
“你懂什么!这万年的深仇血恨,你昧谷可曾有过半分!?”琅馗脚下石板寸寸裂开,步步走来:“九莽祸乱之时,那个被魍魉收养到大的姑姑都战竭而死,可那个昧谷现任的夫人,我的亲姑姑,如何从未出头!为何能看着魍魉一族被屠戮至尽!你的娘亲,也是九莽之人,你可知道!”
“她现在已不再是魍魉之人,这世上除了我,再无魍魉之人!你可知,我每每看到你,都恨不得挖了你的眼睛,那双有着她的神色的眼睛。”琅馗笑得一旁的绾铃寒栗。
“...你可否,让我看一眼你的样子。”青止慢慢道,直直的看着他,眉眼有悲色。
“你不配。”琅馗冷笑,转眼间折扇竟向着青止面部而去,在绾铃惊呼间血色四溅。剧痛未过,双目已不在。
“主人!”绾铃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二人,跪在琅馗面前,不敢言语半分。
“这双眼,我将它交给常轩。”琅馗将地上双目捡起,指尖微抖:“沈雁离若是恨我,便来杀了我。”这个姑姑,他早已不认。
“主人,你疯了!”绾铃扶起双目空洞,鲜血淋漓的青止,将魔罗之力尽数输于她体内:“您不是说过,会饶她一命吗!”他明明说过,自己不会为难这个女子;他明明说过,只是将她好好安置在这犯仄。
“是她自己找死。”琅馗转身而去:“你若不想与她同样,便莫与她沾染半分!”
青止浑身颤抖,渐渐垂头,眼角已分不清是泪还是血水,滴落在绾铃手背上。绾铃探去,却再探不得她半分经脉。似是,神识已闭,再不见世间。
“又是你。”苏君将祖椴挡在身后,皱眉看着眼前阻断去路之人。
“你去昧谷所为何事。”
“你们魔界做的好事,何须来问我。”苏君冷眼:“青止可是被你们囚禁在犯仄?”思量间,手中剑已出鞘,末良终是因了嵬山长老的施压,不能与她同去。若在此时起了争执,自己为护祖椴,显然要吃亏许多。
“呵,变脸倒是快得很。当初为了治好你的有情郎,可是自愿为魔界效力。此番又因了别人的一时好意,便如此帮衬。”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绾铃轻笑,将手中之物扔过去:“若你不想她死,就照我说的做。”
“常轩...”冀华然看着容桑仙域外已被穿钉于地的魔界之人,一脸苍白之色:“这可是真的...”地上掉落的墨青盒子摔开,一缕素白碎带和着血渍缓缓而落。
“...”常轩手中剑鞘咣当坠地,静默半响才将墨青盒紧握拿起:“...青止...”盒内赫然是那被琅馗一扇划落的眼目,甚至不知因了何事已破碎碾压。身后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掩口惊诧。
“常轩,这是怎么回事!”九宸上仙面目惊惧,看着面无表情之人。知小小等人闻讯赶来,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常轩将墨青盒轻扣,指尖是抑制不住的轻抖:“那人说了什么。”
冀华然皱眉,沉声道:“魔界说如果想把青止换回来,就...就要...”顿了顿,抿嘴间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就要如何!”常轩怒喝。
“要拿你的命来换。”
“好。”常轩眼里是众人从未见过的狠辣:“那便应了他。他要如何,我都应他。”
“常轩,不可!”长祺上仙皱眉道:“魔界是想用那女子趁机扰乱仙界,好一统天下为乱世间!你如何能为了这区区一个女子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他若是要你将仙界之人尽数斩杀,你还能弃同门于不顾吗!”
“更何况,她是这世间本该诛杀之人,魔界动手便动手了,与仙界何干!”
“常轩。”婼兰扯住他,眉目间尽是担忧:“青止的事我们再想对策,你切莫急躁。”
“青止到底为何被魔界带走,我们都还不知情,如何判的出真假?”九宸上仙摇头,心里虽也不安,但仍道:“魔界向来诡计多端,这眼目的主人不一定是青止。你一向沉着,莫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
“她被人当着我的面带走你该是知道罢。”常轩眉眼泛红,嘴角含霜,看着长祺:“这仙界有人要我死,你也知道。”
“...”
“这天下事,本就不与我相关。”
“可她若丢了性命,这仙界相关之人...一个不留。”常轩合烈烈秋风,凉意入骨。
说罢,已是手握墨青盒,离了容桑仙域,转而远去。常荃在远处崖顶看着离去的常轩,眉头轻皱。
轩儿,你可知你这一步,错的彻底。
“最怕卿有难平意...”青止端然坐于角落,慢慢梳理着被血块凝结的发端,自嘲笑道:“...我不该舍命救你。”
“女娃娃,我说你这二日怎么总说些难以听懂的话。”那人不解道:“我听着这二日那个姑娘总来照顾你,你怎么不搭理她。”说罢,却听她没什么答应,仍是骇人轻笑。
“莫不是失心疯了。”那人摇头微叹。这哀郢台,果真是留不得人。
绾铃站在玄铁深牢外,看着青止。双臂尽废,面容已毁,身子已极损,难再受半分刑罚。这素白衣物,是那日深夜自己替她换上。但过了一夜,她便不再让人靠近。你若与她说得几句,她便嘴角笑意恬淡般看你,便是脸已尽毁,便是目已尽失。
“过几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绾铃声音低沉:“我知道你虽眼目具毁,但仍能看得见,你也听的见。那日会有人来救你,会有人带你走。”算是,替主人还了那债。
青止却仍是笑意看着绾铃,她知是谁。
“琅馗曾名段干弘,我应名...应名段干意。是他口口声声罪孽深重的姑姑,将我带回昧谷,隐姓埋名。”那日青止任凭绾铃为自己换了破损衣服。
“我已如此了,你莫要告诉他了。反正,我恨意如此,早已人不如故。”
那是绾铃那日听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在她听来便是极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