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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君且散去,诸多烦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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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君,你平日也太静了。”末妆边走边道。这嵬山近日来戒备愈发严了些。族人妖力尽失,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九川。连苏君也经常带着祖椴与她一同护着这嵬山。
“不与他人言谈,就惯了。”苏君淡淡道,心里却挂念着只身于房间内的祖椴。
“青止姑娘倒是曾与我说,你本性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末妆将手中木条用小刀削尖,掂了几下:“像你如此的妖类是天性良善。”
“青山一族祖先本为善战之人,此时也隐于世,不是吗?”苏君看着她:“有些事,总会变的。”
“所以我才过够了这日日绕着嵬山的日子。”末妆轻笑摇头,眉宇间皆是英气:“我倒是希望我日后成为战死之人,潇洒走一遭。”说完爽朗而笑:“只可惜身为女儿身,做事总要装得比男儿细致些。”
苏君似是想到什么,问道:“青止...最近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嗯,末良说最近冥界与仙界纷争不断,也不知道青止姑娘是留在容桑仙域还是回了昧谷。”末妆挑眉道:“她若有事,自会来消息。你着的哪门子急。”她虽只与青止接触过短短时日,却甚觉她脾性绝非任人拿捏。偶然的刚烈之气倒是让她喜欢。
苏君不再言语,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看着远方各地战事已起,皆是各界抢夺神器所致,人间更是难免战祸。青止身怀神器,难免不被魔界所扰。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有常轩上仙在身边,青止应过得安稳才是。
“昧谷外来了客人。”青止站在高处向下看着一身红衣候在昧谷外之人,对着云子淡淡道:“今日重华与爹都不在昧谷内,莫要惊扰了昧谷长老,我们便去吧。”说完,密音传令与昧谷守卫,自己与云子一同向着那人而去。
“怎么我这般弱女子就进不得!”绾铃眉眼间相瞪,却看着阻拦她的守卫已退下。一袭青衣降于身前。
“别费力了,昧谷不是你进得去的。”青止看着眼前人,面色冷淡:“琅馗要你传话与昧谷?”
绾玲将魔罗之力收回,轻笑道:“半月多不见,你过的似乎不怎么好。感受到被利用的滋味了?”一到眼前,她便能看出青止眼中疲惫与冷意,不素往日明媚。
“嗯,实在不是什么幸事,但并非难以接受。”青止淡淡道:“你该不是专为嘲弄我而来,你若再不讲,一会儿你便离不开这昧谷了。”
“主人要你一个人七日后到犯仄。”绾玲看着她道:“七日后,仙界之人会与魔界在犯仄争得神器。”
“要我去彻底将冥界与仙界的关系撕破?你可知,如此做昧谷会立于一个何样的境地?”青止嘲笑道:“琅馗如何变得这么愚笨,觉得仙界知晓了我的身份断要将我诛杀,我便会帮衬着你们魔界与天下为敌?”
她自知,无论保命还是护着昧谷,她都该与魔界联手;琅馗此人虽不可信,但共同的敌人在前,暂时联手尚信得过。只是,不是现在。
“主人只是请你与犯仄待上几天,与仙界施加些压力罢了。手里有筹码,才有与仙界说话的底气。”绾玲笑道:“仙界为保日后安稳,必定要早些除掉你,再将神器毁于一旦。一日不除你,天帝便一日不能安心。所以你也可放心,你的性命于犯仄是无忧的。”
“你回吧。”青止转身:“我没有必要以身犯险,将自己交到你们手中。你回去告诉琅馗,我此时并不想与仙界交恶。”
“那你就连你师父的命也不管了?”
青止停下脚步,回身眼眉淡然的看着她:“你们还动不得他。”仙界之人,尚不是魔界能随意动得的。
“我们动不得他,仙界可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更何况...”绾铃微笑,嘴唇蠕动,无声无息,青止皱眉看她。
“你不必担忧昧谷,仙界此时还不能一手遮天。你就算留在魔界,仙界也恨不能不让昧谷立即知晓,好有机会除掉你,嫁祸魔界。”绾铃看着她道:“七日后于犯仄,你若来了,主人便不与仙界联手。你若不来,就等着为他收尸。”顿了顿又道:“这封密信是主人要我交与你的,看不看由你。”
“你莫想搬救兵,只可你一人来;到时犯仄外若有第二个人,犯仄天火便能将他阻隔在犯仄内,任魔界宰割。”
“琅馗这魔尊当的不安稳,他说的话,尽是变数。”青止抬眸淡淡道:“我若到时在犯仄与魔界长老谈崩了,可还回得来?”说完,将云子唤至身边:“你可以回去了。”
绾铃看她欲要离去,抿了嘴唇,待她已离自己几步外,才猛的一拽腰间长鞭,叫住她:“被深爱之人利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该将仇恨千百倍的、一一还回去。”说完,自己却是皱眉。
她想不通自己为何与这不甚相熟的女子说了这番话,可她却真真是恨极了此种分明被人利用,却一笔勾销之态:“你一点都不恨那些人?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时时刻刻只是想取你的性命,保住他们自己所认为的清明盛世。”
“...”青止侧身看她,话语卷着秋意而来,却字字柔然:“我看的清楚,他从未利用过我。”
“哼,收你为仙界弟子,要你取这神器,将你送上虎口,难道还不算利用吗。”绾铃冷笑。
“你非局中人,便不能懂。”青止淡淡道:“不过,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从未答应琅馗,便是答应了,也只是想借个机会与他将一些话讲清楚。”
“仅此而已。”
傅章正批阅公文间,却觉身后忽有气息,反手便将砚台掷去,身子已离开案几,皱眉看着暗处:“阁下可报个姓名。”
“傅章将军,你退开便退开,偏要撒我这一身墨。”青止已手接住砚台,青衣上却晕染墨色,摇头淡笑:“看来,你在这赭国过得也不安稳。是否有好多人想取你性命?”
“青止姑娘?”看着面前抖着衣服的女子,傅章赶忙上前,笑道:“你如何这时来了赭国,就你一个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取你性命来的。”青止打趣道,环身打量着房间:“你的房间太过朴素了。”
“只是休息的地方,哪里用得了什么物品。”傅章邀她坐下,将杯子端过去:“我不爱饮茶,酒倒是多得很。青止姑娘便将就一下。”说完,将公文合上,放于一旁:“此番深夜而来,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无地方可找个人说话,便想起与傅将军尚有几分交情罢了。”青止笑道:“白日在这路上,满耳都是傅章将军的大名。听说你扶植了新储君,大权在握,又在短短时间内让泽国对你俯首称臣。怎么,这恶名是想坐定了?”
“这怎么能算是恶名呢,不过政权交替罢了。”傅章摇头:“青止姑娘该不是只想找人说话才来的吧。”
“确是只想找个相识之人坐一会儿。”青止抿一口烈酒,皱眉:“傅章将军,莫怪我不提醒你。你这身子受过损伤,虽然有底子在,但若日日糟蹋了这受损之身,都不用别人来取你性命了。”她并非妄言。傅章身子曾受了大损,如今仍挥枪沙场,伏案国事,又有这烈酒伤身,孟婆婆该是也为他记上一笔了。
傅章却是朗笑:“青止姑娘虽非普通人,倒是能去行医了。”顿了顿道:“常兄最近可好?”
“应是好的,我有些日子未曾见他了。”青止将酒饮尽:“他可是忙得很,如今战乱四起。世间举目都是战事,你也应当听闻神器一事才是。”
“略有耳闻。”傅章点头:“虽然不知道是否为虚无之说,但的确是因了它,各国间纷争不断。前段时日赭国被侵犯,也是流传神器藏匿在此,才招致战事。”
“就是各界之间,也如人间一般。”青止淡淡道:“不过傅章将军可放心,神器不会流于凡人手中。”便是凡人拿的,也无甚用处。
“无妨,能为自己所用之物,终有一日也有可能为他人所用。”傅章笑道:“青止姑娘既然是来找人说话,便不要讲些恼人之事。讲些他事,如何?”
青止点头,笑意泛于嘴角,端着酒壶:“也好,就是怕你这酒不够听我讲得尽兴。”
“请。”
一夜云稀,一夜风起。
傅章孤身坐在案几前,看着窗外已渐亮,手中酒被握至微温,却是终不愿再递于嘴边。
“傅章将军从未怨恨这命运弄人?”
“我若是日日如此想,活在怨恨之中,小佴该不愿了。”他淡笑:“我也不过几十年便死了,这几十年,谁还等不得吗。”
“可傅章将军还在等。”青止看着手中的酒杯道:“钟佴曾与我讲,最不喜的便是你喝这赭国烈酒,伤脾伤胃。如今将军即便夜夜来饮,也不过在梦中能暂得心安,思念之人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酒,将军便戒了罢。”
“毕竟,她见你如此,又要恼了。”
“傅章,你又偷喝这酒!再如此,你便别回这营帐,这伤我也不管了!”
“你还笑!”
“你将这酒藏在被褥底下,湿了床铺,没了地方睡,与我何干。我这断是没再多一床被褥的...傅章,你!”
半响,傅章才将手中酒杯置于桌上,翻开搁置的文书,细细看起来,却是心头忽来了闷意。久难消散。
小佴,我怎能不怨。
这一生,便是日日与世为敌,夜夜再无月明,也抵不过一刻你眉眼如初,共看山河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