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64、情有种种，千万中，一颦一笑皆是情

　　“我娘虽然蛮横一些，却是识大局的。”青止看着手中的造针，与常轩坐在长情殿中，冀华然已经先一步回了长广殿：“也亏得重华为我说了些好话。”幸得自己未回了昧谷，不然便难出来了。

　　“夫人是怕你跟我回了容桑仙域，惹一身祸端。”常轩笑她，青止娘亲的意思自己看得出来，只是青止若此时回了昧谷，想必更令人起疑。

　　“略等片刻，我们便去虚太殿？”青止透过窗户看着四周，却发觉殿外似有人看她，让她好生熟悉。正欲出去时，就听常轩道：“你守着造针，留在殿里，我一人去。”

　　“怎么？”

　　“此时不是将旦夕交给他们的时候，虽这罪名已定，必要弄清楚事情原委。”常轩淡淡道。
　　“若要定罪，便将我一起定了。”青止玩笑道：“我与你同甘共苦才是。”

　　“胡说什么。”常轩皱眉，敲着她的头顶。

　　“若有人来，不必出了这里，让他们进来便是。就是上仙，你也不用拘泥。”起身将造针封于盒内，将早早有人备好的果点端到她面前，他便俯身落吻：“日落前便回来。”

　　青止见他走出去，将盒子置于身侧，吃着果点笑道：“也不知小小那小姑娘如何了，梨梨还一直念叨着她。”想起上云清酒私下里与她所言，却只是一笑，眉眼如旧。

　　“这长广殿不是你待得了的地方，怎么还不走。”姜明对着知小小抬颌，看着仍待在长广殿不肯走的她叹气。余光间已经窥到师兄弟的窃窃而笑，独孤寺枫当属最猖狂。听闻常轩已经回了容桑仙域，他们几人皆是来了长广殿，聚于常荃殿外。

　　“我徒弟怎么成了你的掌心宝了。”冀华然轻笑着从不远处走来，看着知小小一见着他，便眸光含笑朝他奔来，脸上尚是稚气，却忘了回身看看姜明板的紧的面容。

　　还真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天啊...姜明心下难平，笑得略有气，牙齿后跟不断响。却见知小小话都未再与他多说几分，便转身向着长情殿方向而去。如此一看，姜明笑得更深了几分。

　　“你徒弟平日里难管，修习又没什么精进，倒是随你。”姜明看他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冷眼收了笑。

　　“师兄这是眼红了？毕竟嘛，自家徒弟还是和自家师父亲些。”冀华然眉眼处略有奸诈，看着周围师兄弟已经笑的溢出声来。

　　“华然啊，我看那小姑娘可爱的紧，不如也留在我身边带几日。”独孤寺枫冲着冀华然眨眨眼，努嘴笑道。就见姜明冷着眼回头看着自己，眼角似有怒气溢出，忙用衣袖挡脸，笑道：“说笑，说笑。”罢了，姜明这种老狐狸还是少招惹为是。

　　“师父。”冀华然收了脸色，与众人向着殿内拜去。长广殿殿门已开，常荃站于殿门内，未再往外动半步。

　　“太虚殿，便让常轩一人去，你们莫要跟着。”

　　冀华然等人面面相觑一番，皆应道：“是。”

　　“神器带回仙界一事干系重大，天界为何如此放心。”常轩看着太虚殿内，除一禅上仙外上仙皆端坐于此，却不见天界之人。

　　“常轩，你真将那神器带回来了？”云曱上仙待他坐下，才急切的问道。

　　“我惹了这么大的乱子，不带回来，天界不能饶过我。”常轩淡淡道：“九莽血流一方，竟没见过在座几人前去。”

　　“常轩上仙不必介怀，想来是是天帝想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青阳是看着他，内心思量。他从来处事随波，脾性像极了一禅上仙。他知局面成此时这样，怕是有人暗中做梗。

　　“明祉上仙现在是带了天帝的口谕？”常轩看向一直不作声的明祉，笑道。

　　“是，天帝也已知事情原委。既然神器带回，此为天界大功，常荃上仙自也不必再被幽闭于长广殿。但你铸成大错也是事实，九莽生灵短短一日内遭屠戮，尚有妖魔不知所踪，为害时间，功过不相抵，死罪虽免，重罪难逃，但天帝念在常轩上仙为平魔界殚精竭虑，多年有功，特赦常轩上仙在崩狴之内思过三日，三日方可出。”明祉看他。

　　“明祉！”九宸上仙怒喝，站起身来：“到底是因了常轩上仙取神器一事使得九莽动荡，还是另有人故意为之都没查清楚，你怎敢就此般回复天帝，妄下论断！”即便常轩进过九莽，但常轩性子稳妥，出这样的纰漏，实在蹊跷。

　　“旨令是天界判官所下，也是天界判官所查。此事尚且轮不到你我之人插手。”明祉看着九宸：“你与我说又有何用？”

　　“明祉上仙说的是。”常轩点头：“天界一向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九宸上仙莫伤了气。”

　　明祉看着他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常轩上仙与我解释一番。常轩上仙先前既说过不插手神器之事，为何擅自在九莽取了神器。”

　　“我取神器是为天界着想，难道此事做错了？”常轩笑道：“听闻沈泽上仙也将一件神器带回，不是吗？”

　　“是。”明祉点头道：“沈泽将神器带回是在魔界侵犯嵬山之后，听闻当时常轩上仙的弟子在场，常轩上仙可知...这魔界为何侵犯了嵬山？”

　　“我与沈泽上仙一同去的嵬山，你问我，我如何得知？”常轩淡淡道：“我门下弟子毕竟是昧谷少尊主，她为昧谷私事而去，还须经仙界各位同意？”

　　“这倒不是。”明祉赶忙摇头：“我就是怕常轩上仙看不清人心险恶，若门下弟子与那破了神器封印之人有什么联系，到时候怕害了常轩上仙。”

　　“明祉。”长祺上仙看着明祉皱眉：“此事不可胡言。”

　　“还是长祺上仙不忘当年事。”常轩看着众人微有冷意，笑道：“当年你我之人做的那样绝，几位怕是都忘了罢。”看着有几人已经微变了脸色，淡淡道：“当年是我亲自带人屠尽了九莽，诸位都是眼睁睁看着的。如此，不是才饶了我惊扰天庭的罪过？”眼里狠戾之气微过：“若日后我门下弟子有半点异心，我定一力承担。”

　　“我已找青山一族长老窥得青山秘书，得到些寥寥天机，神器出世，乃为天下大患。诸位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保住上仙之位，莫要在日后劳心。”

　　“哼。”沈泽眼里不屑之色闪过，冷笑一声：“常轩上仙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常轩点着身旁桌子，看着沈泽道：“...我也有一事想要沈泽上仙与我解释一番。”

　　“嵬山击退魔界之人后，魔界长使相盂被活捉，我将其交给沈泽上仙与青阳上仙，带回容桑仙域。”

　　“不知沈泽上仙带回的魔界长使相盂可还在容桑仙域，还是...被双手送回了魔界。”常轩眼角含霜，说话间手中长情剑已横于沈泽身前，连明祉都未拦住。

　　“沈泽，魔界之人你也敢擅自放走？”若不是上云清酒告知了他此事，只怕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常轩！”九宸上仙压着他的肩膀，摇头。

　　“常轩，你这是做什么。”甲子上仙也站起来，急忙制止道：“魔界之人何时来过仙域？”

　　“甲子上仙不知，是因有人瞒着。”常轩坐在座位上淡淡道：“沈泽将魔界长使相盂私自放走，此事可曾禀报天界？”

　　“若是不曾，还劳烦明祉上仙将此事做了，莫要失了公允。”

　　“明祉，可有此事？”长祺皱眉道，此事明祉连自己也瞒了。自己只知沈泽将神器带回，却不知曾将魔界之人带回过。

　　“...是。本想等您发落，未曾想这魔界之人竟能一人逃离了一囚塔。”明祉应道。

　　“相盂早已被我废了手脚，明祉上仙还这般袒护有罪之人。”常轩冷然道，将长情剑收回，起身看着明祉：“便不是沈泽上仙私自放了魔界之人，也定有他人做此事。还请明祉上仙好生查上一番，莫让异心之人乱了仙界的规矩。”

　　“明日神器我亲自交与一禅上仙，置于黎角幻境。七日后，我会自入崩狴。”

　　“你长得快了些，多是依仗了这万物福泽之地。”青止盘腿坐于院内角落，将鬼罗之力弱化，丝丝注入眼前紫竹，笑道：“道行里还带有些难得的仙灵。”说完又转头道：“小小，将那宝贝放下，弄坏了你师娘也不保你。”

　　知小小听话的点头，将手中造针重新放于盒内，小心翼翼的盖上，抱着走来递到青止怀中。

　　“青止姐姐，美人师娘什么时候能回来。”知小小同她的样子一般坐于身边，拽着她问道。

　　“你美人师娘还要多一些时日才能回来，待你再长上几岁。”青止收了鬼罗之力，摸她的发顶轻笑，突又握了她腕间，问道：“你法力精进不少，怎么，你师父这么多时日不在，你还如此刻苦？”

　　“才不是，是师叔日□□着我的。”

　　“姜明？”

　　“嗯。”知小小点头：“青止姐姐你可不知道，师叔他整日都要我修习仙法。不过...嘿嘿，我还是跟着其他师姐师兄学了些怎么偷懒，你可别告诉师叔。”知小小虽是努嘴，却还是眉眼深弯。

　　青止抿嘴笑道：“可看你一点也不怨他。”

　　“嗯，谁叫师叔长得一副美人样子。”知小小摇头晃脑，逗得青止轻叹：“这是小小看上了自己的师叔不成。”姜明此人她略微接触过，虽然不善言语，却来得沉稳。

　　“青止姐姐也知道？”知小小瞪着眼睛看她：“寺枫师叔也说我对师叔图谋不轨。”

　　“你眼神透彻，就是你师叔也看得出来。”青止笑道，话锋一转：“今日也闲的无事，不如我教你一套剑法，也好要你在你师叔面前炫耀一番，可好？”看着知小小欣喜点头，勾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折双薄枝在手，将其中一根交与她手里。

　　“看好了。”青止待她已站于自己身侧，浅笑状似初荷，身若惊鸿之姿：“将仙力贯穿上三脉，不可半路断绝。”

　　“阴阳相争，一争上水之初，双泽为容；二斗长火否暗，三焱我争......”

　　“阴阳相争，一争上水之初，双泽为容；二斗长火否暗，三焱我争......”

　　树下双人成行，暖阳而落，叶响簌簌。常轩轻停在百步外，嘴角含笑，看着青止侧脸笑意容暖，不时的用枝头敲点着知小小手中比作剑的枝间，偶有被震落的花叶落于肩头，又旋然于地。清脆之声朗然入耳，铮然如珠。可这殿外院内，似是只剩她一人，落入眼中，细数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