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53、流去数年良辰，点滴阶前

　　“末良，怎么了？”青止跟在末良身后，他却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就这样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末良方才停下：“这里是个甚美的地方，你觉得呢？”就见他们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弯月当头。阿福正安安静静的蹲在湖边，看着他们。

　　“阿福，可想我了？”青止笑道，蹲下将阿福抱在怀中，任凭阿福笑弯了眼睛，蹭着自己：“甚美。”

　　“青止。”

　　“嗯？”

　　“我喜欢你。”

　　“...”青止摸着阿福的手微顿，站起身看他。

　　“是男女之情。”末良在湖边，眼睛泛上了点点湖光。短碎发微微扬起，遮住眼眉。

　　“你不知道，年幼时你说要我长大娶你，我便开心的不行。可我尚且年幼，不知情为何物，亦不知如何回你。想开口时，你却说要嫁给重华那样的人，我便生气的不行。只是，从那以后，你就回到了昧谷。我经常在昧谷外边等，也不再见你出来。”

　　青止看着眼前早已是俊朗男子的末良，眼眸温柔，不发一言。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只是我有时候还是能想起你。就在想你是不是还是那样霸道、那样蛮不讲理，有没有变得漂亮一点。还在想千万别变得我认不出来了。我也一直没有再去找你，没想到，我们还是再见面了。”

　　“你...可曾喜欢过我？”末良眼睛中含着笑，竟不似往常一样。

　　“有过。”

　　“只是当你将我埋在山下时，便不曾有了。”青止淡笑道，看着眼前人：“现在，我亦有了不可忘却之人。”

　　“你倒是坦诚。”末良轻笑一声，在青止未来嵬山前，他亦想过，她也许早已有了命定之人。是他放不下曾经执念罢了。

　　如此，也很好。

　　“想必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末良双臂交叉抱于身前，挑眉道。

　　“是常轩。”青止见他如此，也是淡淡笑着。

　　“怪不得。”末良恍然，他要跟去月冕时，他一口便回绝了自己。想必他待青止也是看重，才不愿让自己跟着的：“与你讲过，这幼时执念我便能放下了”

　　“...”青止只笑着。

　　“天色都这么晚了，阿福也困了，我就不再陪你了。”末良唤过阿福，调笑道，“你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青止摇头。

　　“好。”末良挠着后脑笑道，转身向来时路走去，阿福不明所以的跟在身后，不时看着他。

　　青止站在原地，看着末良的背影渐渐没入林中不见，嘴边笑意也渐渐淡去。自小便认识末良，他本性纯良，不善掩饰，说的话孰假孰真，自己只一眼，便看得出。他笑意难过，自己亦不知如何对他再讲下去。

　　转过身去，湖上依然清风抚过，夜色微醺。身边“簌簌”声传来，到了青止身边方才停下。

　　“说清楚了？”重华同样看着湖面，淡淡问道。他刚刚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二人。

　　“嗯。”青止微微笑道，眼里却仍有着别样的神色：“只是想起末良的心情，觉得难过。”

　　“他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想明白。”重华的衣角随着湖风向后扬去，弯月悬在二人头顶：“昧谷从来见不到这样的湖面。陪我走走，如何？”

　　青止转头看着他，微微笑着点头。

　　“好。”

　　“苏君。”青止早晨略微梳妆，便来了苏君处，见她气色尚好。祖椴正静静趴在她身边，还在睡着：“可好些了？”

　　“对不起。”苏君微微摇头，眼中带着别样的神色：“是我太大意了。”

　　“要不是我跟你走的太近，你和祖椴也不会被牵连进来。现在月冕你们是不能再回去了，我已经和司页长老商量过，他们答应将你留嵬山。”苏君是不能再回戏山了，她要想与祖椴过得安稳，嵬山才是一个绝佳的地方。司页长老听说二人皆是蜮仄妖，便应了。

　　“你也不必担心，司页长老说你们需要的龟参与斛草都能在嵬山找到。”青止坐在凳子上笑道。

　　“嗯。”苏君点头，将腰间的一个囊袋解下来，递过去：“这个你拿着，会有用。”

　　青止接过来，看道：“这是什么。”说着将囊袋解开，里面是一粒很小的圆珠子，泛着淡淡白光，拿到手中青止笑道：“内丹？”

　　“蜮仄妖的内丹。”苏君点头。

　　“这是你修炼而得的东西，若是没有了这个，你就失了一身道行。”青止将内丹放入袋囊，还给苏君，却被她拦了下来：“这不是我的，也不是祖椴的。我拿着它无用。”这只是在很多年前，她无意间救下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蜮仄兽，在死前将这颗内丹给了她。

　　“你救了我们，你便是要了我的内丹，我也给。”

　　青止看了看，也不再推脱，将囊袋收起来，笑道：“那我就收下，你可不能再要回去了。”

　　“嗯。”苏君点点头。

　　“对了，我需要带你去见司页长老。你来了嵬山，总要将他们一一认识。以后我离了这里，你也不至于有事不知道找谁。”青止对她道。

　　“好。”苏君点头，将祖椴叫起，便带着他跟青止离开了房间。若是他醒来见不到自己，会害怕。

　　“魔尊，此番你太大意了。”扈漓长老站在他面前摇头：“那个重华我曾与其交手，也未可赢他。”

　　“扈漓长老不必担心，此三件神器他们能否带回仙界，还是未知数。”当归冷笑道。

　　“当归长老此话是什么意思。”扈漓长老看着他。

　　“我早已派相盂监视嵬山，一旦他们回到嵬山，便将其一举拿下！”当归在跟随琅馗回犯仄时，早已暗暗派人告知了相盂。只怕不多时，嵬山就不得不拱手将那女子交出。

　　琅馗听闻后却只是一声冷笑：“那我们就看看，你心爱的大弟子能不能回得来。”当归真当是老糊涂了，若是此时仙界派人活捉相盂，只怕他相盂便不能活着回这犯仄了。

　　青止躺在粗壮的树枝上，闭目小憩，睁眼间笑道：“云子，你要掉下去啦。”青止只是一转头，便看着身旁的云子在灼烈的太阳下昏昏欲睡，再一个翻身就要掉下树去，赶忙一手将它捞起来让它枕着自己。以免自己一个没看住，云子就要遭了殃。

　　“也不知他何时出了仙域。”青止微有睡意，透过繁密的树叶看着万里无云的天。

　　“青止。”顾梨从远处而来，声有急切：“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谁啊。”青止叫起云子，一个纵身跃下树去，笑道。便是有人要找她，梨梨也不必急得如此啊。

　　“醉半仙之人。”

　　青止听罢，眼有急切色，来不及与顾梨细说，飞身到云子身上就向着红阁赶去。只剩下顾梨在她身后怒吼：“你等等我！”

　　“柘城。”青止未等云子停下，便从其背上跳下来，直奔厅堂内。就看着赫连柘城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她，屋内重华正与一个陌生男子交谈。司页长老正与末良退出来。青止看着离开厅堂的司页长老，匆匆道过便随着赫连柘城进了门内。末良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只一晃神，便又回头随着司页长老离开。

　　“青止。”重华听见声音回头看着走过来的青止。

　　“你就是青止？”男子起身看着她，挑眉笑道。这女子虽无倾世之姿，也是面若桃莲。

　　“是。”青止点头，看着面前的男子，身材修长，墨眉淡然，眼角处一点朱砂痣，瘦骨俊朗。身上绕着一股股的书卷气，却带着几分看破世间的睿智，对着青止道：“在下上云清酒，与常轩是挚友。”

　　上云清酒道：“我是受了常轩所托，特意给你带了音信来。”

　　“你找到我娘在哪里了？”青止问道。在其身后赶来的顾梨惊讶不已，她从未听青止说起过此事。

　　“自然。”上云清酒点头，转身一挥手，便在众人面前出现一幅幻象：“你们可知道，这是何处。”

　　青止看着镜像之景，满目黑云翻飞，所见之地寸草不长，罡风猎猎，迷雾时散时聚。满地的骸骨堆积，荒地被血染成暗红。

　　“这是哪里。”顾梨皱眉问道。赫连柘城却手掌紧紧攥起，若是娘进了这地方...

　　“九莽之地。”重华开口道，却是向青止看去。她此时似是听不见旁人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画面，心头竟然泛起酸楚。不知为何，她已难过的不敢言语。有人曾站在那里，笑看自己，却不敢再想。

　　“这个地方，我可是去过？”青止看着重华道，眼有犹疑。

　　“你不曾去过。”重华摇头：“这是九莽之地，莫说是你，我也进不去。”

　　“九莽之地是什么地方。”青止见画面已散，问道。她从未听过有此地。

　　“是穷凶极恶之地。”上云清酒转身，面色略有严肃：“九莽之地是仙界对于世间跳出六界外的魔物的监禁之地，能进去的都是仙界斩杀不了的魔物。只能扔进九莽之地，任他们自相残杀，自生自灭。”这九莽之地曾遭一场屠杀，魔界之物尽数聚于此，天帝便将九莽与外界隔绝。

　　“你说...我娘在这里？”青止听后心头难安，眼上怒意，双手紧握。

　　“是。”上云清酒点头。

　　“如何才能进得此地。”青止眯眼，她容不得娘在这种地方，生死未卜：“我们即刻便去。”

　　“青止姑娘，”上云清酒走过来，正色道：“你现在就是去了九莽之地，也进不去。”

　　“为何？”

　　“九莽之地是仙界对外的禁地，没有上仙之力，就算是如我一样的妖神，也不得进。你要是想救你娘亲，必须要等常轩回来。”上云清酒摇头，这并不是说笑，他曾试图进去过，却半步不得踏。

　　“...知道了。”青止沉声道了一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赫连柘城看着青止的背影，欲要追去，却被重华拦了下来，微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