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40、君本在侧，一人得而往之

　　青止一早便坐在了院中，想着昨夜苏君因为照顾着祖椴，大概此时还不曾起来，就寻了堆在柴房中的菜果。

　　“便做一些简单的素菜，早上吃起来也清淡可口。”青止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食材笑道，不时地用手拿起来扔到桌子上。昨夜只能用鬼罗之力暂缓了祖椴体内魔罗之力侵蚀，但她倒是看出来苏君对祖椴的用情之深。鬼罗之力与蜮仄天生相融，使得祖椴本身的体温不断升高，稍有差池便会反噬。苏君将自身妖力释放到极致，融合着青止的鬼罗之力进入祖椴体内，才慢慢平稳了它的反噬。只是苏君道行太浅，不过片刻便虚弱到不能再维持现在的样貌，缩回到了妖物之态。

　　“希望她能想的明白些。”青止盛出粥来端到院子内淡淡道，轻笑一声：“若是常轩在，肯定不要吃这么素淡的食物。”坐下后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微的声响，便喝着粥转过头去。

　　“醒了？”青止嘴里滚烫的米粥还未咽下，撑着腮帮子含混不清的说道：“饭已做好了，收拾好了便趁热吃。”

　　苏君发髻松散，听闻此言有些微怔，继而点点头，走了过去。

　　正在因为烫着舌头而不停吸气的青止见苏君已经端着饭坐到了自己身前，笑道：“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就见苏君轻抿一口，慢慢地喝着。青止放下碗轻笑，这苏君喝粥的姿势看起来都这样端庄。

　　“如何？”

　　“嗯。”苏君点头，虽然她平常总是冷漠待人，但也算是实事求是。

　　“我在你这里也算有个解闷的地方，若是你没什么意见，这几日的饭菜就都是我来做如何？”青止撑着下巴笑看着她：“我知道妖类不需这凡人的五谷杂粮，我做与自己的。”

　　闻此，苏君继续喝着粥：“随意。”

　　“你笑起来蛮温柔的。”青止看着刚刚似是在苏君嘴角停留了一下的柔和，看着她说道。

　　“我不曾笑。”苏君摇头，刚刚只是想起祖椴罢了。

　　罢了。青止看着祖椴的房内问道：“你昨日说起斛草、龟参都已经用完了，今天你可是要去氿鄱山一趟？”

　　“嗯，斛草、龟参是祖椴日日必需之物。”祖椴只剩三成魂魄，若非斛草、龟参，它早已经不在人间。只是斛草、龟参二物太过怪异，这几百年来她想尽一切手段也只是从氿鄱山得到寥寥。

　　“不如我与你同去。”青止想了想道：“若是遇到什么事，我还可以帮衬你。”

　　“可以。”苏君想了一下，点头应道。

　　青止见她答应，轻笑了一声，看着远处。

　　“常轩上仙。”司页长老匆匆赶至红阁处，身后跟着末妆，末良这几日里一直在红阁等着青止的消息，一直守在大殿。

　　“司页长老。”冀华然赶忙走上前：“出什么事了。”

　　“今日有人交了这封信与典晟，说是知道青止姑娘的下落，要我交给常轩上仙。”司页长老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信件。

　　“什么！”顾梨闻言顿时急了，将信接过连忙拆开：“华然，快去通知常轩。”顾梨一边吩咐着，一边与末良看着信件，读完之后便是笑意渐起：“还好...”

　　“顾姑娘，青止姑娘现身在何处？”末妆看不见信，略有担忧的问道。

　　“青止已经到了地府，有孟婆阎王在，她不会有事。”顾梨将信收好，打算等会交与常轩。既然是重华所说，那信中所言定句句属实。青止这死丫头，既然已经平安到了地府之处，为何也不派人通知他们一声。等赶到月冕之地，莫说是常轩，她也非要好好教训她才是。

　　一旁末良则是放下了心，若是顾梨都这样说了，那阿止想必是无碍。

　　“常轩。”顾梨看着常轩脚步匆忙的走进大殿，走上前将信交到他手中：“是重华写来，青止已经赶至月冕之地了。”

　　“你可确定这是重华所写？”冀华然问道。

　　“我曾记得青止与我说过，若是昧谷来信，必定夹杂昧谷独有的姻缘花香；我亦见过重华的笔迹，这定是重华无疑。”顾梨点头道，只姻缘花香一事，她便敢笃定：“只是重华若知道青止出事，在今日一早就应该赶到，既然他本人没来，应当是已经前往月冕之地了。”

　　常轩将信读完后神色渐缓，青止也与自己说过此事：“青止派人送来的信，该是被人截了。”魔界之人将青止带到月冕，任由她去了地府本就蹊跷，步步皆是有意之举。

　　“常轩上仙，此事不可大意。”司页长老摇头：“你们不能立即离开嵬山，要走也要等到今夜。”

　　“嗯。”常轩点头，他虽急迫，却也知道此时走不得。琅馗既已知道了他们所在之处，嵬山附近平白受到魔物攻击，多半是魔界之人为监视他们几人而掩人耳目。只是...常轩眉头蹙起，琅馗带走青止，为何青止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月冕之地...

　　“华然，我们今夜便赶至月冕之地。”说罢常轩不再看其他人，转身向着柘城的房间走去。柘城这次，恐怕是不能跟着他们了。

　　“为什么。”柘城怒目看着站立在身前的常轩：“为什么我不能去。”既然已有姐姐的消息，不让自己跟着去月冕却是何意？

　　“你道行低浅，不可同去。”常轩看着他道：“若这封信是假的，那引我们去的人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若是跟在我们身边，只能是连累我们。若这封信是真的，魔界之人的举动我便不能猜透，不知此去前路是否凶险。青止身怀神器，到时魔界之人若是围了月冕，免不了会有什么变故。你是青止的弟弟，不能让你涉险。”势必不能将柘城带进来。

　　“那又如何，我赫连柘城非去不可。”柘城冷笑道。

　　常轩摇头道：“我让你待在嵬山，自然还有一个原因，你必须留在这里等夫人的消息。”

　　赫连柘城怔住：“娘？”

　　“醉半仙掌管者与我为挚友，名唤上云清酒，世间事无巨细，皆逃不过他。我早已要他寻了夫人的下落，三日前亦告诉他我会在嵬山等他的消息。我们离开嵬山去寻青止，只有你是最可以依托的人，你须在这里等着他。”

　　“可...”

　　“你姐姐我定会带回来。”常轩淡笑道：“你不必担心。”

　　说话间青止与苏君已在氿鄱山走了半个时辰，走到山内，青止才发现这座山并不像之前看到的一样祥和，处处弥漫一股戾气。想起来之前苏君与自己的嘱咐，心下了然。

　　“你要小心，氿鄱山会吸食你的鬼罗之力。”苏君淡淡开口道，还记得上一次她就是太大意了，差一点就迷失山中：“鬼界之人不擅长幻术，在氿鄱山的东西，你最好不要轻易相信。”

　　“...”青止点头笑道：“没想到斛草、龟参长在这种地方。”

　　“我也是偶然得知。”苏君答道，右手妖力反掌为火，这样做虽然消耗妖力，倒也在省去不少麻烦，毕竟对于蜮仄妖火，普通妖物还是要忌惮几分。

　　“这座山妖物甚多，连魔物也敢隐藏在这里。”青止释放鬼罗之力探着四周，虽然对他们二人未有多大威胁，但是一旦被他们缠住，只怕不好脱身。

　　“皆是祸妖。”苏君淡淡道：“所以月冕之地的人十分痛恨妖物。”祸妖不同于普通妖类，虽不堕魔道，却以噬人血肉为生。

　　青止想起之前在戏楼的事情道：“祸妖为了尽早提高道行，噬人血肉，吸□□气，有时便是连同为妖的同伴都不肯放过。”她幼时随着重华出了昧谷，曾几次与祸妖为敌。

　　“嗯。”苏君感知到周围妖物已经退散开来，便收了妖火：“听闻氿鄱山邪气甚烈，聚集这么多妖物常年不散也不足为奇。”

　　青止只淡笑一声，与她继续走着。走出去几里时，苏君停下了脚步，稍微在她后面的青止亦是停了下来看着面前三人：“魔界之人。”说话间化梨针已隐匿于手，脸色渐凝。

　　“我还以为什么人来了这氿鄱，不过两个女子罢了。”紫衣女子摸着自己手指，不耐看着身边之人：“你们太大惊小怪了。”若是看这的容貌，倒是一个绝色女子。

　　“碧画，这可不是什么小女子。”一旁男子冷笑：“这几千年的蜮仄兽就在眼前，你可别放说不要。”

　　“哪个是。”女子听闻来了精神看着眼前的青止与苏君。蜮仄兽为求庇护多在冥界之地，她为将蜮仄兽内丹早日献给大人，寻了不少年头。如今这千年的蜮仄兽，若是能将其献给大人，必定会让大人受益无穷。

　　“惜胤、碧画，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你们可别忘了。”远一点的眉目清朗的男子淡淡开口道。

　　“就你老实。”碧画冷笑，真以为她怕了他不成。

　　“想要内丹，你也要有命取。”苏君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冷声道，从手心抽出藏匿于体内的骨剑，立于身侧。

　　“口气倒不小。”碧画被苏君一激，顿时怒目：“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完，飞身向苏君而去。

　　另一边，惜胤欲上前帮忙，却被青止化气为剑，一剑划破衣服，挡住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接着反身一跃，将惜胤引至稍远的一旁，却依然时刻用余光盯着另一个男子，生怕他对苏君下手。

　　“就凭你，也要与我惜胤斗？”惜胤并未催动魔罗之力愈合伤口，而是冷笑着看着青止。

　　青止轻笑对着他：“就凭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