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20、月下玲珑月下人

　　“青止！”

　　常轩在三公里开外，便惊到周围有一股淡淡的邪气自北边弥漫而来，急身赶回湖边，就见到赫连柘城和右安焦急的站在任由相望剑撑着跪在湖边的青止百米之外，赫连柘城左手已化为白鬼百骨，破着似是从不存在的障壁。一旁右安完全慌了神，不管怎样用剑砍去，都像砍在空气里，可用身子却走不近青止半分。

　　“姐姐！”赫连柘城左手白骨已露至臂膀，仍急得要再向上破去，却被常轩拽向一侧：“你这道行强用白鬼百骨，是不想要命了！”说完闭眼对着前方用破策结直直点去，须臾间破开无形的壁障，身后跟着柘城和右安直向着青止跑去。

　　见青止只是被下了天穴，常轩才放下悬着的心，解开天穴，知道青止无碍，将青止打横抱起来，放在怀里。

　　“我姐姐如何。”赫连柘城微红眼眶，刚刚那时候，若不是右安看去，他甚至什么都没感应到。便是用上百骨之术，却破不开这结界。

　　“只是被下了天穴。”常轩看着这四周，方才结界一破，这结界内弥漫的邪气甚至让他都忌惮三分。静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常轩回头对赫连柘城道：“左手给我。百骨之力不是你能承受的。”

　　“...不用。”赫连柘城静静的摇摇头，右安站在一旁看着赫连柘城欲言又止。

　　“你应当不想你姐姐醒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常轩的语气不容置喙，将青止轻放在地上，吩咐右安好好看着她，又在他们周围印了界，要赫连柘城跟着走到不远处的树下。

　　“左臂伸出，闭眼用白鬼长丝抵住经脉中的乱力。”常轩握住他的左臂，慢慢注入疗愈之术。

　　“...”

　　“...柘城，我知你想在之后的每一刻保你姐姐无虞。只是你并不需要内疚，你只需要不遗余力的让自己成为能站在她身前的人。”

　　赫连柘城闭眼，用右手生生擦了眼角。

　　约莫三分香的时间，常轩放开他，笑了笑，转身走向仍然躺在地上的青止。

　　右安见常轩走来，退开几步，朝着仍然坐着的赫连柘城走去，站定了一会儿，终是坐在了他身边。

　　“过来干什么。”柘城看他道：“这便是不同于人间的争斗。”

　　“既然你姐姐已经无恙，你如何郁郁不乐。”右安知他此时似是难过，有些口结，他不善于面对这样的场面。

　　“算了，”赫连柘城看着他笑了笑，转了话题：“一直忘了告诉你，那东西可不是我托我姐姐给你的。”说完竟扑哧地笑出声。

　　“东西还你！”右安听闻愤愤然，把剑往腰间一横，向怀里一掏，扔到他怀里，转身便走。

　　“哎，”赫连柘城叫住他：“现在是我送给你了。”说完走到他面前，将袋子递过去。

　　“相逢一场，我们算是朋友。”

　　早在你帮我和我姐姐付银子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高山流水，春柳时过，已遇相念一友。

　　一直守着青止的常轩半跪扶着她的身子坐了起来：“有哪里不舒服？”

　　“不过是被下了天穴。”青止寻着四周，看到柘城与右安向这边走来，才安了心：“你来时可曾见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不曾见，只是应是魔界中人。”

　　“嗯。”待到柘城两人也坐定，青止才将刚刚的事情娓娓道来，看着常轩道：“不是寻常魔界中人，应是认得你。”

　　“青止，你说你最后听到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常轩边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给众人，边问道。

　　“说仙界收了鬼族弟子，是个笑话。”青止回想着这：“怎么了。”

　　“没什么。”常轩摇头：“天穴是鬼妖的死穴，你竟然就这样让人伤了去。”

　　“天穴于每人身上都是不一样的，唯独鬼族有迹可寻。只是...”青止看着他：“要想寻得鬼族天穴，除了本为鬼族人，就是你一时也难有这能力。”

　　“算了，莫想此事了。”常轩看着青止周身，怕她还有什么伤着的地方，未将此话在意。那男子道行高深，寻得也是正常的，只是青止大意。

　　“柘城，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青止眼尖的看到他的左脸颊下颚处有细细的紫色血丝。

　　“这个啊，”赫连柘城摸了摸，“我与右安拌了几句嘴，他倒好，上来就动手，姐姐，”赫连柘城拽着她的胳膊：“你可要替我做主。”

　　“我看你啊，就是不如右安。”青止笑道，捏了捏他的鼻子，掰了半块枣糕放进嘴里。不看一旁常轩微沉的眼眸。

　　待吃过午饭，几人稍作休息，也不敢再次大意，收拾一下行囊，上马继续向泽国奔去。

　　五曲山峭崖

　　男子看着向山下骑马而去的几人，微微笑了笑。白发随着清风合衣而起，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半块面具。

　　“赫连一族。”

　　泽国城门

　　“哎哎哎，说你呢，站好别动。”守城士兵指着右安。

　　“行了行了，进去吧。”士兵一挥手，开始看向下一个。右安回头冷眼看着他，被赫连柘城一把拽走。

　　“我说，你到了别人地界上你还横。你家将军当初是怎么说的。”赫连柘城一边絮叨，一边自处打量：“这泽国，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像是极为普通的国家，感觉并没有泱泱大国物盛国强的风采。

　　“幼齿小孩登基成皇帝，自然是不会治理国家。”右安轻哼一声。

　　“你家将军不还是挟了皇帝，被天下人不齿。”赫连柘城话一出口，就立马收了声，也不敢看右安渐有怒气的脸色。

　　“你！”右安咬牙，硬生生憋住了动手的念头，别过头再不理人。

　　“泽国之地，就莫要再说赭国之事了。我们还要赶着问路，可别再被什么人拦下来询问。”青止笑道，其实她是很喜欢右安这孩子的，率真、正直，柘城能与他成为好友，是好事。

　　“不用去问，我知道昉明山在哪里。”右安看着青止想要问下街边摊贩，突然开口道。起先将军只是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有何目的，才让他跟随。只是，大概将军也想不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竟是昉明之山。那个让将军九死一生才回到赭国的地方。

　　“皇上，你可准备好了？”傅章看着面前毫无生气可言的黄袍老人，淡淡的笑了笑。

　　“那好，今夜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就劳烦右安带路，去一趟昉明。”常轩看着暮色渐沉说道。

　　“好。”青止嘴角扬笑，推着柘城和右安向前走去：“有想要要的便去买，自有人付银子。”

　　“...”幸得把冀华然的银子也抢了一半过来。常轩笑着摇头，向身后远处看了一眼，眼眸淡了几分。

　　“我以为泽国的夜晚是异常热闹的。”青止看着周围道，即便是春夜，却不比赭国，而是一番街上家门紧闭，道上无人出行的景象，实在是怪异。早知道晚饭时候就不吃的寥寥而等着晚上上街买小吃了。

　　“最近泽国频遭魔界侵犯，家家户户都不敢在晚上随意出来。”常轩道。

　　“什么魔界侵犯，说的好听，分明就是泽国自己畜养的魔物。”右安边走边冷眼看着寂静的四周。

　　“你是说，泽国畜养魔物？”常轩问道。

　　“当然，我见过它们，在泽国侵犯我们的时候。”右安哼了一口气：“泽国有个国师，据说还是长生不老之人。”

　　赫连柘城听闻看他一眼道：“世上不会有长生不老之人。”

　　“这样说来，泽国的魔物莫非本身便存在？”青止略有诧异道。魔物与魔界不同，魔物是以人的□□为食的灾祸之物，向来只有魔界畜养，泽国怎么会畜养这东西。

　　“看来泽国也已经控制不了这些魔物了。”如若不然怎么会放任魔物肆虐自己的国家。只是，这样还不对魔物进行驱赶，这泽国的掌权者，真正是拿百姓的性命如草芥。常轩微一思索，又道：“你说泽国国师传闻长生不老？”

　　“嗯。”

　　“看来魔界已经暗中控制了很多地方。”青止低声道。想来泽国大概也与魔界暗地里有联系。那泽国国师，兴许非凡人。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客栈吧。”赫连柘城说道。

　　“嗯。”常轩牵起青止，跟在赫连柘城和右安身后，掉头走去。不过一段路却突地停了脚步，赫连柘城看着四周皱眉道：“好像有哭的声音。”

　　四人皆静声看向四周，就见常轩指着左边一条幽深的小路道：“那边。”

　　“公子，公子！”还未等四人赶去，一名红衣少女柔柔弱弱的从深处跑向他们，惊恐的脸上似是见到了鬼怪一般，身后暗气深涌，仅能看到两只泛着红光的眼睛。

　　“公子，那里...”红衣少女踉踉跄跄的跑到常轩身前，“那里，有、有魔物！”

　　“姑娘莫怕，尽管站在我们身后就好。”右安看着这少女拔剑看着暗处道。青止细细打量着这个女子，约莫与她一般大的年纪，长的妩媚无骨，偏偏又有一种温弱可人的感觉。

　　“柘城，谁让你上前的。”青止拉住欲入暗巷的柘城，相望剑顺势出手，贴地疾走进入小巷，常轩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红衣女子，转身向柘城密语一句，转眼间跟了上去。

　　进了小巷，青止才发现魔物不只一只，该是有四五只的样子。使出散雾之术，小巷的景象在月色中渐渐清晰。四头魔物，皆有二人长，色泽黑紫，青长的獠牙露出，满嘴血污。

　　“怪只怪你们以□□为食。”青止也不动用太多法力，相望剑挡在身前，化梨针出手直射魔物额眉间。魔物低声怒吼，浑身一抖，竟生生的阻缓了化梨针的速度，只浅浅的进入魔物体内二分。

　　看着魔物嘶痛，吼叫着奔向她而来，青止手执相望剑，原地站立看着越来越近的它们。

　　“我的后背可不能空着。”常轩提着长情剑而立，将白衣翩飞之人反手拉到身后笑道：“站好了，可别乱动。”说完手臂向前，指动横划，硬生生抵住了魔物的脚步。

　　“清决，立阵。”常轩轻念一句，就见魔物自行挤在一起怒吼，他回身挡在青止眼前，立结界于身后，就听一声剑气划破长空，紧接着是魔物力竭的嘶吼，“噗哧”一声，再无声息。

　　“走吧。”常轩掰过青止的身子向着巷子的入口，用身躯挡着她：“莫要向后看。”

　　“上仙名不虚传。”青止摇头笑道。想也不用想身后的景象定是惨烈之状，若能投胎，下辈子不要再做魔物了。

　　待出巷子，正当明月在上，无风无云。

　　“姑娘，你别怕。”青止看着女子却不上前，只是与常轩并肩站着，脸色微冷的看着红衣女子。只见赫连柘城带着右安已经悄悄远离了女子。

　　“你这场戏可是为我们准备的？”常轩看着她，女子偏头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身上浓烈的邪气瞬时蔓延。

　　“真不愧是上仙。”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倒是这两位小弟弟，看起来本事也没有那么大。”

　　“大人让我跟着的人，我自当跟好了。”红衣女子周身红雾弥漫，脚上的布鞋消失不见，赤足着地，足上银铃轻响，眼角红妆甚浓。

　　“不如，今日就解决一个。”

　　“你倒是自大轻狂。”赫连柘城怒声看着她。

　　“小弟弟，别急，姐姐第一个便先杀你。”女子轻笑，转眼间没了身影。

　　就见青止轻笑一声，朝着女子站立时的方向看去，右臂化骨，青蓝气自手腕至纤细的臂膀缠绕。突然向前一跃，砰的挡住了什么，反手一抓，扯住了快若无影的长鞭，一拉，与红衣女子扯了个持平。红衣女子嘴角轻笑，另一手再出长鞭直奔向站在一旁急于上前的赫连柘城。

　　“闪开！”右安按着他的肩膀向左一闪，长鞭堪堪的划破了右安的衣服，渗出点点血迹。

　　“你真没用。”右安按着手臂。

　　青止嘴中念咒，鬼罗之力渗于化梨针，心意相通，化梨针从暗巷中破风直来，红衣女子大惊，强行将鞭子松了手，向后仰去，仍样被划破脸颊，削了一缕发丝。

　　“鞭子已经没用了。”青止扔了缠在手臂上的长鞭，看着她。

　　“...”红衣女子摸了摸脸上的血迹：“是我小看你了，只不过...”摘下脚腕的银铃，女子笑意仍尤：“我用的，本该是这个。”

　　“绾铃。”一声低沉的男声打断了红衣女子欲出手的动作，就见红衣女子看了他们一眼，跳上屋顶，便再无他话。

　　这声音...青止看着不远处的屋顶，红衣女子站在一身朱衣的男子身边，毕恭毕敬。男子的脸上，是半张金色面具。

　　“是你。”青止淡然看他。

　　“....”男子看着她，与红衣女子转瞬消失。

　　常轩走到她身边，青止回头道：“他就是，今日将我困住的男子。”

　　“大人，为什么叫住我。”红衣女子低头问道。

　　“你的摄魂铃也不能胜过那个女子。”男子摘下了面具，“更何况，还有个上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