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伤》wellnight

5、第 5 章

　　我不过是没有时间而已，并不是不爱你。
　　我不过是不能说爱你而已，并不是不爱你。
　　我不过是，不过是不能爱你而已。
　　并不是，我看不见你。

　　3章

　　一日静坐观雨坠。
　　等到傍晚时分，酒早在二人轮番饮用下一空而尽，而夕阳渐出，雨终散尽。
　　柳无双站起身来，舒展身枝说不出的舒爽，这一日，大抵是这五年来喝酒最少的日子吧。
　　“兄台是时候回去了！”
　　他笑着回头看白衣少年，却只见他已然靠了亭中座沉沉睡去了，那恬静笑容咋看之下分明一如他失却了的女子，心下又是一痛。
　　“哎。”柳无双长叹一声，迈开步去，才出了亭子，却是一阵冷风佛上面来，又是一声叹息，回过身看看那熟睡的少年，轻唤了一句，“兄台？”
　　少年依旧酣睡。
　　却原来别说来历，别说目的，连他的栖身之地，连他的名与姓他都不曾知晓。也罢，全做了一报还一报吧。
　　“兄台的衣服着了雨，如此冷风怕是要着凉的，又不知道兄台住在哪里，只好委屈兄台在我府上曲居一宿。”柳无双自言字语起来，声音细碎念念，全然不似当年模样。
　　“冒犯了。”
　　他微一屈身，分明当真把面前的男子比了当年的女子，一言一行都如出一辄。
　　一报还一报。
　　柳无双抱了白衣少年入怀，忽然一阵暗香温玉冲将入心，不由一怔，柳无双摇晃脑袋，自己果然是老了，暗自叹息之下分明看见少年的脸上有一丝得意的微笑。
　　许是错觉吧。
　　柳无双只觉怀中之人有湿热的温暖，饶是男子之躯竟有心动错觉，苦笑一声。
　　那时候抱她入怀，细语甜言，一路谈笑正是花开时节，行归路之上，柳无双眼见残花坠阳又是今不如昔感叹，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无双大将，而怀中自然也不是那个如花的女子。
　　三步并做一步，武功根基依在，一路风行归了宅中天色却也不暗。

　　“爷，您今天回来了！”
　　老仆见了他早早归来大喜出外，赶忙服侍。“啊，您怀里的姑娘是？”
　　“姑娘。”
　　柳无双笑起来，“啊公替我排个客房出来，我送这位，这位兄台暂住一宿。”
　　“是是啊，爷，你今日没喝酒么？”老仆看到柳无双爽朗模样一时激动之下，竟然话语无措起来。
　　“醉酒伤身，这道理我还是明白，辛苦啊公了。”柳无双叹息起来，眼见忠心的老仆落下泪赶忙去擦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有心软，自己所做的，说到底也是在天上的他们不愿看到的吧。
　　“爷，您知道就好，您知道就好，我这就去安排，您随我来！”
　　抱了这少年跟在老仆身后，柳无双这才想起多少天来都是夜半醉酒而归，竟是不曾细细打量过自己的新府，又是一阵感慨悲从中来。
　　说起来，许是龙游人的品位大多相似，这新买的宅子与他被火烧毁的也参差不多，一样的冗长过道，一样的明媚后院，一样桃花树，是的，满院都是桃花，这种过春即便的廉价物事此时因了方才的大雨落了满院。
　　“此生若花散。”
　　那少年在怀里幸福地嘟囔了一句，嘴角一动，舌头添了舔了唇，竟是又睡了过去。
　　轻笑，柳无双口里念到，“此生若花散。”他的一生是不是也如这满院桃花，开得太急，终于也散得太快！
　　往事一幕现在他的心头，十六岁从军征，十八岁便拜封将军，待到二十岁更娶郡主为妻，摔军大败金人受封无双大将，杭州城中纵马扬名！只是，只是，也正因如此，他的伤心，他的寂寥，无人能懂。
　　“爷，到了。”
　　老仆的话将他拖回现实。兀然抬头，柳无双眉眼都是一楞，“这，这，太象了。”
　　“爷，这府宅本就是仿了老宅子建的，当年爷，爷名震天下，人皆说府上风水好，多半那时的新宅便是依了老宅样式而建，只是，只是，后来，”老仆的话小下来，柳无双念到人心百变，又是一叹，知道他也感慨甚多，招了招手便命他下去，抱了白衣少年推门而进！

　　青瓷瓶。
　　桃花图。
　　鸳鸯合欢床，锦绣河山被，金银满屋枕。
　　一物一件，都入他的眼，将他心中的深埋的记忆勾引出来。那时候，那个女人拉了他的手，一件一物地说于他听，那时候他含笑点头，以为自己不过是敷衍地应了，换了今才发现，原来那个女人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嘱咐他都记得，所以，所以，才会心痛如碎。
　　身子剧烈颤动，怀中的少年随了他的抽搐缓慢张开眼，细柔说话，一如女子。
　　“小丫头，你怎么了？”
　　“与你何干！”他的话语忽然粗狂起来，一如对了那个女人，他似乎一直是这样强硬的态度，深呼吸，柳无双的态度平复下来，“你既然醒了就自己休息吧，晚饭我等下叫人送进你房里来。”
　　话完，将少年缓缓放在床上，两人双目相对各自都是一阵相楞。
　　“明日，我再来。”柳无双的话里藏了一丝慌张，是的，他听的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的自信，他听了几千几万次！
　　看着柳无双离去的背影，这个唤做叶子安的少年媚笑起来，若是他不是不小心醒来，这个男人难道要替他换衣不成么？想到这里，他的笑容越加放肆，终于笑出阴霾的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