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安静的做皇帝》因果定律

2、宋钦宗2

　　邵东觉得自己简直委屈到家了，王黼这个老东西扒着郓王，如今蔡京又开始作死。有系统加持的邵东轻易就知道，蔡京这么干，是在一次一次的试探赵佶的底线。

　　而过不了多久，文艺中年赵佶就会显露出他作为皇帝的另一面，会让蔡京猝不及防的被抽个耳刮子。

　　“球球，你说怎么会有人觉得赵佶除了文艺什么都玩不转啊？”

　　邵东倚在教坊司的角落里，听着满楼欢声笑语，曲乐之声：“一个能纵容蔡京搞出党人碑案的皇帝啊……果然艺术成就和人品没多大关系，听听这楼里的靡靡之声，若是不知道南边已经闹起义了，还以为赵宋恢复大唐盛世了呢。”

　　系统难得没有对“球球”这个称呼发表什么看法，他知道，邵东只是抱怨一下。他知道邵东很苦恼，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哪怕是个游戏，邵东也想把游戏玩好。可是目前的局势，邵东的身份，胡来只会害了他自己。

　　太子是个尴尬的位置，凭心而论，邵东能够理解皇帝对太子的复杂心情。那是自己的儿子，可这个儿子的“出息”必然是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谁能那么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个问题。而一切不能说的微妙情感，之于皇帝，都是一种催命符似的紧迫感。

　　“诶，那是不是张保？”

　　一个背后背着黑布袋的壮硕青年，几乎以落荒而逃的姿态从楼里跑出来，邵东定睛一看的确是张保。

　　“张二郎？你跑什么！”隐藏在阴影里的皇储不忍心看着青年跟没头苍蝇似的，出言喊道：这边！

　　张保闻声扭头就见到太子，像看见亲人一般奔了过来：“殿下，这地方的小娘子们也太吓人了！”他不过是说自己还没成婚，乌拉一下小娘子就涌了过来，明明潘策和种彦崧长得更好的。因为小娘子们太热情了，热情的要将张保烤化了，于是他就跑了出来。

　　邵东哈哈大笑，教坊司中有很多都是犯官家属，也都是正经人家的小娘子，家道中落遭遇不幸。如今听到张保这么个正当年的好汉子还没娶亲，自然要争取一下。潘策和种彦崧他们俩一看就是半大孩子瞧热闹来的，烟花之地风尘女子或许会逗逗他们，却不会热情的追逐。

　　张保可怜巴巴的看着太子，盼着这位东宫殿下说返回东宫，救他与水火当中，却没想到皇太子指着楼中：“咱们这就走，只是一事不烦二主，还要劳烦二郎把那两个小的叫出来。”

　　撇着嘴几乎想哭的张保，一步一回头的蹭到了花楼大厅门口，没等他进去，潘策和种彦崧突然跳了出来，吓他一跳。这两个少年也是特地躲起来看张二哥露出“那种”表情的，与他铁血汉子的形象可不太相符。

　　邵东带着几个人高高兴兴回了东宫，他一进门，就有人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会记来报：太子右庶子耿南仲传来消息，说太子让他起草的奏疏写好交上去了。

　　“什么奏疏？”邵东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外面通报太子妃来了，邵东赶紧叫人请太子妃进来。朱琏平素是不往皇储书房来的，这一年多以来，太子对后宫有些冷淡，太子妃也知道丈夫心情不佳，干脆也不打搅他，有事自会叫人传话。

　　她招呼都没打突然到访，必有要事，太子妃脚步匆匆，行礼之后挥退宫人，劈头就是一句：“太子纵然为长远计，也不好自请黜了谌儿而节度使啊。”

　　“啊？”邵东懵了：“你等等，你慢点说，我什么时候自请废黜谌儿的官位了？不是，我怎么不知道？”

　　朱琏仔细看他的表情，太子是真的震惊而非作伪，再说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对妻子作伪。这点自信朱琏还是有的，他们夫妻膝下只有赵谌一个孩子，太子也并无庶子，若是欺瞒完全不必要。

　　太子妃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您不知道？是耿南仲替您写的奏疏啊，以谌儿年幼不堪为节度使为理由，请求陛下黜谌儿的节度使，改为常德军观察使！”

　　邵东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然后挥手就砸烂了一件茶碗。“来人，给孤将耿庶子‘请过来’！现在就去。”

　　太子妃还想劝，邵东只道：“爱妃不必忧心，你我夫妻只有谌儿，我断不会让他受委屈。此事必有内情，你且回去，只管照顾好谌儿就是了。”三两句将担忧的太子妃送走，邵东站在殿门处目送太子妃离开，心中却不停的在骂人。

　　“耿希道脑子坏了吗？”在系统眼里，和他进行精神对话的邵东正在跳脚：“我有病啊，会让他写这种东西！这本来是蔡京劝皇帝赏给嫡皇孙的，我硬要请辞，我是瞧不上还是怎么着！这不是送给人把柄找事吗？皇帝会怎么想，朝臣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皇太子是不是疯了？还是被郓王压的觉得自己德不配位？这种猜测是任何一个皇储都不能忍受的。邵东在东宫书房里转圈，等着耿南仲的到来，思考着他要如何挽回这个局面。

　　耿南仲也在奇怪，好端端的太子大半夜将他召入东宫做什么，难道是近来沉迷武事的东宫转性了？耿南仲觉得，哪怕在天赋上，太子的确不如郓王，可好歹也要给皇帝装出一个勤学的样子。否则，真的要不做这个太子了么。

　　哎呀，不会太子让我写这个东西，是真的不想做太子了吧？

　　耿南仲被引入书房，还没行礼就被止住，上首端坐的皇太子语气冷淡：“卿，是要逼杀我父子吗？”

　　右庶子差点平地摔，一把白胡子的老大臣疯狂摆手：“殿下这话从何说起？臣一心为了太子，何以要谋害殿下同皇孙呢！臣绝无此意，臣忠贞不二啊！”

　　“哦？既然如此，右庶子为何要写那道奏疏，孤可从来没有请庶子替我请辞皇孙的节度使，”邵东冷笑道：“这是有人指使，还是庶子失心疯了……哎呀，莫不是耿庶子您收到了孤半夜托梦吗？”

　　邵东真的火大，他极少这样奚落什么人，在他意识海中的球球听的越缩越小，看来平时邵东还是让着自己的。

　　球球都这样，何况耿南仲这个当事人，他长揖道：“臣敢用耿氏列祖列宗起誓，臣对东宫、对太子绝无二心。今日，难道不是太子请王特进来传话的吗？”

　　邵东揉揉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你说谁给你传的话？”

　　“王特进，王黼王将明啊，”耿南仲看了一眼太子，猛地反应过来：“难道是王特进诈臣？”

　　邵东站起身，亲自将耿南仲扶到椅子上做好，又叫会记上茶，然后才道：“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庶子从头到尾的给我讲上一遍。”

　　耿南仲就从中午王黼找他开始讲起，一直说到王黼说皇孙年幼，因为天子喜爱就骤然为一镇节度，早晚会有议论。本朝对宗室爵位管理原本极严，这样的做法，将来会损伤皇孙的名声。毕竟如今，皇孙谌只是皇孙，他还不是皇子乃至于皇太子嘛。

　　何况，当初是蔡京说，当朝皇帝有嫡孙是好事。但，换句话说，这也可以是蔡京挑拨皇帝和太子的关系，将皇孙作为皇子看待了……

　　邵东疑惑道：“本朝节度使不也变成虚衔了吗？我那些弟弟，又有几个没有这种节度使称号的，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至于蔡元长，他与东宫一向为善，怎么会……”

　　“王特进说的就是这个，”耿南仲此刻也后悔了，怎么就跟着王黼的思路走了呢，“他说，请辞这个官位，可以表现出东宫谦和，不与人争，这样陛下只会更喜欢东宫。”

　　“他还说，蔡京只顾着讨好官家，哪里想到了东宫您呢。”

　　邵东语气平板：“而你觉得他是官家爱臣，他说的或许也是官家最近的看法，谁让他总是变来变去，是吧？”

　　耿南仲慌道：“殿下慎言！”

　　邵东此刻也不生气了，怎么说呢，虽然王黼偏心郓王。可在旁人眼里，王将明这种人只是拍皇帝的马屁，根子还是在道君皇帝偏爱郓王这里，极少有人认为王黼是真的想扶郓王上位。而东宫虽然和王黼关系一般，但在他拜相至今，彼此也从没有过冲突。

　　而王黼这是要算计蔡京，用东宫的事做了筏子，王将明，真是个好东西啊！

　　难怪耿南仲上当了。

　　“罢了，事情我也知道了，半夜里将庶子折腾过来，倒是孤的不是。”疑惑揭开，邵东开始客气起来，想派人将耿南仲送回家。

　　太子的话说完了，可是耿南仲操心还没操完呢，耿庶子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问？邵东笑道：“自然是明日去向父皇说明，王黼欺诈朝臣呐！”

　　耿南仲骇笑：“若是如此，臣可以回家预备棺材了。”

　　“庶子何出此言？”邵东奇道：“你我可是受害人，何况他堂堂宰相来骗人这……这成何体统嘛。”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耿南仲叹口气，折腾大半天，老人也有些累了，他只问了一句话：“殿下，您有把握，官家是和您想的一样吗？”

　　这……邵东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