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三十六烦恼风

47、九

　　说叹为观止并非哄他，而是他确实担得起这四个字。楚歌一向眼高于顶，向来只欣赏那些够聪明够厉害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家里待过的男人不少，却没一个真正让她动心的。
　　楚歌除了研究外对什么事都缺乏耐心，她显然不是个好老师，然而在她待家的这几天却轻而易举地点亮了秦笑白所有的生活技能。真正深深刻刻领教了所谓的“过目不忘，无师自通。”
　　此刻楚歌清闲地翘着二郎腿儿坐在餐桌旁看着系着围裙的男人，心里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你看什么呢？”
　　他端着两盘菜走过来，一道白灼明虾，一道鱼香肉丝，皆是香气扑鼻，鲜亮欲滴。
　　楚歌看着他，眉眼带笑，
　　“你是越长越好看了”
　　他轻哼一声，“瞎说”，白生生的脸上却心口不一地飞起两抹绯红。
　　楚歌看着他，薄薄的凤眼不知不觉就眯了起来。
　　她还真没瞎说。许是沾了人气儿了？楚歌看着他，那张不久前还过分尖锐的轮廓现在已经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惨白的肤色也慢慢好转，偶尔还会显出一丝莹白，细长的眼型现在也圆了不少。
　　她心里默默比较着，倒是跟研究室记录的差不多……
　　他端了汤出来，楚歌摸了摸下巴，“你还挺耐看的”
　　“咳”刚刚褪下的热度又瞬间烧了回来，他不自在地扇了扇眼皮，斜睨她一眼，“一天到晚瞎说”
　　楚歌嘿嘿笑了两声，“吃饭，吃饭，”

　　第二天楚歌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的房门还关着，走到客厅灌了一大瓶矿泉水后楚歌拉开长长的落地窗帘走到阳台上，大早上便乌云密布，整片天空黑压压阴沉沉的，宛如世界末日了一般。楚歌不爽地骂了声，“刷”地拉上窗帘又走回客厅，昨晚落在桌子上手机上，绿色的指示灯闪个不停，楚歌走过去，打开手机，三个未接来电，全的同一个人。楚歌皱了皱眉，拨过去，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你怎么才回电话？”
　　楚歌没理他，开门见山，“那边怎么了？”
　　陈关在心里暗骂了声小兔崽子，“六号培养皿昨晚反应不太好，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不过你最好——”他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陈关愣了愣，耸耸肩挂上了电话。

　　陈关电话中所说的六号培养皿里的无敌抗菌是她费尽心血培育的其中一种，之前已经失败了五次。这次情况一直很乐观，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就完全完成了，楚歌原以为一定有惊无险，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就发生了状况。楚歌心里急，车开得飞快，即使这样，到了研究室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楚歌脱了外衣就钻进了消毒室，出来后径直走向原本安置培养皿的地方，空空如也。
　　“哪呢？”
　　陈关将视线从离心管上移开，顺手一指另一边的单独培养室，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盘静静地躺在那里，玻璃盘上方是一个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显示屏，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绿色数据。
　　楚歌脸贴在隔离窗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半晌，“你们真的好好确认了吗？确实没问题了吗？”
　　陈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脸色不容乐观，“暂时”
　　楚歌沉默了片刻，又回到培养室前站定，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睛一眨不眨。
　　半晌，放在外面的手机突然响了，楚歌没反应过来，没去看。陈关扫了一眼，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秦笑白。

　　“楚歌，那家伙给你打电话了”他喊她。
　　“啊？”楚歌迷茫地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才反应过来，
　　“喂？”
　　“你在哪呢？”
　　楚歌挠挠鼻子，“公司，怎么了？”
　　秦笑白“哦”了声，“你今天回来吗？”
　　楚歌扭头看了一眼培养皿，她很想说不回去，可他软软的声音一传到她耳朵里，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应该回去吧……”
　　一旁盯着离心机的陈关闻言扫了她一眼，又重新将视线投向慢慢运作的机器。
　　秦笑白明显很高兴，“太好了，”
　　楚歌没注意到自己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足够温柔的轻笑。
　　正在这时，“嗞——嗞——”刺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楚歌慌忙转过头，只见那原本莹绿的数据此刻已经变得一片鲜红。楚歌叫了一声，甩下手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此时比她先过来的陈关已经穿好隔离服进了培养室，楚歌换好衣服也进去了。
　　无论如何检测、纯化，显微镜下的菌群里已经不成样子。
　　楚歌颤抖着手拿过培养皿，默默看了半天，最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隔离室。
　　陈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不舒服，
　　“没事吧？”
　　楚歌轻轻摇摇头，“没事，我过会儿就好了”
　　陈关以为她还想不开，想了想，劝道，
　　“也没关系，这种事不是常有的吗，何况你这是培育一种从没出现过的新型病菌，哪有那么容易，就连前辈们分解那个……你家里那个的体细胞时都不止失败了五次——”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在楚歌冷冷的眼神下闭了嘴，“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了”
　　楚歌看着那已经成了废物的培养皿，心里到底不好受。
　　“算了，我先走了”

　　楚歌换好衣服正要去拿手机，赫然发现刚刚心急随手丢下的手机还亮着。楚歌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她拿过手机，自己都没发现手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喂？”

　　手机里只传来密不透风的死寂。
　　“秦笑白？”她小心翼翼地唤他。
　　电话瞬间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