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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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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直到看到将军府的人打开门,然后慌里慌张地把雁戈抬了进去,颜初这才算微微放心,然后转过身运起他的三流轻功向皇宫飞去。
刚到安心殿,竹子就马不停蹄地奔过来,
“陛下,陛下,您怎么回的这么晚啊,竹子都担心死了”
离了那人,颜初的情绪不自觉地就低落下来,只淡淡“哦”了声就直接走到床边,
“竹子,歇息去吧”
“是”
厚重的殿门“吱呀”被关上,殿里只剩他一人。旁人眼里向来严谨、强大的皇帝,此刻孤独地蜷缩在巨大的龙床上,
“戈儿……戈儿……”颜初手里攥着一方白色手帕,这是他从雁戈怀里翻出来的,然后当时就被他窃喜地塞进怀里,此刻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才发现这手帕非比寻常。整个都是纯白,没有一丝一毫点缀。摸上去细腻如丝,却比丝更柔韧,且被他捂了这么久,还是冰凉冰凉的,这是……“天蚕丝?”正摸着,忽然发觉有些地方会有极细微的凹凸感。“戈儿好像是从来不带手帕的”,颜初微愣,随即爬起来,从桌上东找找,西摸摸,最终摸出一块沉重细腻的黑色粉石。
颜初手握窄刀一点点刮下粉石皮,又将之磨成细腻的粉末,最后将那粉末一点一点地在感到有凹陷的地方摁下去……
时过午夜,颜初震惊地看着那方手帕,此刻洁白的手帕上,连连续续显出数道黑色的印子,而那些印子,又工整地排列着组成四个小字——
祭天行刺。
颜初只感觉茫然无措。
“戈儿……”
翌日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颜初将那数本奏折狠狠仍在跪着的那人面前,
“雁戈,你可知罪?”
雁戈随手捡过一封奏折,
“辅国将军与岭南祝溶叛军一伙勾结,意图谋反……”大眼一扫,将内容看了个大概,
“哼”雁戈冷冷一笑,
他们查的倒仔细!
“陛下,臣冤枉。”颜初表情阴骛,死死盯着她,而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他。
“冤不冤枉,将军只要暂时交出兵权,彻查之后自然水落石出”一老臣站出来讽刺地瞥了她一眼,
“臣附议”
“臣附议”
……
不过瞬间,满朝文武已几乎全数跪下,除了那个依旧在雁戈左侧,着墨色长衫,容貌英俊的男子。
雁戈偷偷撇过脸看他一眼,那双一向明亮的凤眼,此刻既没看雁戈,也没看百官,在雁戈眼神瞥过来时依旧定定地看着前方,却小声斥了句,
“别看老子!”
雁戈险些被自家老爹气的咬到舌头,讪讪地扭过头。
颜初看着她,
“雁将军以为呢,暂时交出兵权?”
雁戈也回望他,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轻笑,
“臣若说不呢,陛下”
“哼!来人!将雁戈押入天牢待审!”
……
雁戈被押下去,百官也又各回各位站着。
“骠骑将军,可是要替雁将军分辨?”
颜初看着雁北,若无其事地问道
“无”
颜初微微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雁北又接着道,
“无中生有之事,不必分辨”
颜初险些气的拍桌,可眼前之人是雁戈的老子不是雁戈,他再气也还是忍着,只能在心里骂了句,果然是混账,姑娘是小混账,老子是大混账。
……
雁戈百无聊赖地靠墙坐在天牢潮湿的地上,揪着蒲席上的干草,雁戈还在回想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颜初生气的事。以往这种折子也不少,可都被颜初压了下来,并且仍然肆无忌惮地给她加权、封赏,这次是怎么了……
她正沉思着,忽听外面一阵响动,然后就看见墨衣男子在狱卒点头哈腰的带领下走进她的小小监狱。
“爹”雁戈恭敬地喊他。她爹可是她从小就死心塌地崇拜的人。
“哼!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么有能耐的姑娘!”雁北斜着眼瞥瞥直条条跪在地上的,他的心肝宝贝,看见她微微撅起的嘴,心又软了下来,
“行了,别给老子来这套,你娘那边我还瞒着呢,跟我说这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那群蠢货这么快就抓到了把柄?”
“哼”雁戈将他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锋利的墨眉斜斜一挑,歪着嘴露出一抹无比傲慢的笑,“就那群蠢货,若不是老……我故意露马脚,他们能查出来?”
呵呵
“敢情是老子瞎操心”雁北狠狠瞪了瞪那张与自己无比神似的脸,上面还挂着得意无比的笑。
“行了,既然你是故意的那我就不管了”雁北垂了垂眸,“不过,即便那人不会拿你如何,你以后也不可这般……委屈。”
“是”
……
雁戈目送着雁北走了出去,心里默默道了声歉。她爹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很少管教她,不管她是打了丞相家的儿子,还是揍了小太子,也从没见过他动气过。
她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有次手痒去自家的武场打架,结果最后被一群人群殴,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那个时候雁北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将她扛在肩上回了将军府。雁北没有帮她报仇,也没有责怪她胡闹,却在她恢复后,又将她扔进武场,还是上次那拨人,同样的结局,雁北又把她扛回去,治好了又扔回来……如此循环,直到后来有一天,年仅十五的她,一身墨衣笔直地立在武场中央,第一次,没有人敢来靠近。也就是那一天,雁北牵着她走上武场最高的台上,向所有人宣布,雁戈就是他雁家的下任当家。
他似乎,从来都是用这种军人惯常的直接方式来养育她,直到她可以骄傲地仰着头走在从幼童时就仰视崇拜的人身旁。
自家老爹与那些雄赳赳的武将不一样,雁北外表看上去更像一个书生,白面少须,斯文优雅。当然,她比谁地清楚,老爹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直爽,相反,她认为她被许多人诟病的“心机”,多半是继承自雁北。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绝对不是她这种初生牛犊能揣摩的。毕竟,他手里的雁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将军之家,而是,将军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