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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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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单松音醒来时,单纯钧已经不在房里了,床上就她一个人,被褥一半掉在了地上。她揉了揉眼睛,伸出白嫩的小脚,正要下床,听见门口传来她娘亲跟李嬷嬷的对话声。
“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看住小姐,夫人可千万别责骂小姐。”
“李嬷嬷不怪你,那丫头野惯了,岂是你能管住的。昨儿夜里,她肯定是跟你说想我了要来正院找我,你自然不敢拦她。”
李嬷嬷称赞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我料什么事呀,她是我生的,就她那点心思我还能猜不到。她定然是来找她几个哥哥给她出主意,想让她的哥哥都来劝我。”
单松音撇撇嘴,还真不是,娘亲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原本她打算开门去迎接,然而听了她娘亲跟李嬷嬷的对话后,又赶紧躺了下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假装睡得很沉。
宋夕月推开单纯钧的房门,绕过翡翠屏风来到房内,看了眼单松音,见她眼皮微微跳动,明显是在装睡。她轻咳一声,抿着笑故作严厉道:“醒了就起来吧。”
单松音仍旧闭着眼不起,她想她娘亲也许只是试探她。
宋夕月又道:“李嬷嬷,去挠她的脚心,把她挠醒。”
单松音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坐了起来,看向宋夕月嘻嘻直笑:“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哼,不跟你好了。”
宋夕月忍着笑:“我稀得跟你好。”
单松音伸出小白脚,小手捧着小脚丫搓了搓,又抓了抓脸,晃了晃睡得乱哄哄的双丫髻,嘟着小嘴哼了声:“你不跟我好,我就去外祖母那告你,外祖母肯定会帮着我的。”
“就你厉害,看把你给得意的。”宋夕月嘴上说着狠话,实则看向单松音的眼神,满满的宠溺。
这可是她心尖上宠着的宝贝疙瘩,所以她哪里舍得让单松音离开自己。
单松音好赖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她去世时已经二十六了,从十六到二十六,在那十年间,她也算历经风霜,尤其到了后期,更是快速成长了起来,所以此刻看着她娘亲的眼神,她岂会看不出眼中的宠溺和疼爱。
“娘亲——”她甜甜的叫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飞奔着扑进宋夕月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娘亲,你今天好香呀。”
宋夕月刮了下她的小鼻头:“娘哪天不香,倒是你这小臭臭,抠了脚的手挂在娘的脖子上,没规矩的臭丫头。”
“才不臭呢,小六哪里臭了,不信你闻闻。”单松音翘起小脚伸到宋夕月跟前,宋夕月一脸嫌弃的别开脸去。
“臭丫头,臭死了。”
下朝回府的单云苍,刚从垂花门进来,穿过西边的抄手游廊,正打算去找单纯钧,隔着老远就听见从单纯钧的房里传来自家夫人的声音,见房门大开着,他快步走了进去,刚好看见单松音翘着脚往宋夕月脸上凑。
“你个混账丫头!”单云苍一个箭步跃上前,将单松音从宋夕月怀里提了起来,“对你娘你都敢用脚踢脸,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单松音:“……”
宋夕月连忙劝道:“好了,好了,我跟丫头闹着玩呢。你看你这脾气,整天怪我们丫头脾气不好,还不是都随了你。”
单云苍懒得跟她再说单松音的事,一说下去就没玩没了,指不定还得吵起来,他急忙岔开话题:“老五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宋夕月摇摇头:“我进来时也没看见他,想必是出去了。”
单云苍又问松音:“你怎么会在你五哥这里,是昨儿夜里过来的,还是早上才过来的。”
单松音小声回道:“昨儿夜里来的,我一个人睡害怕,所以就来找五哥了。”
单云苍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吗?你还会害怕?”
单松音连连点头:“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不是还有李嬷嬷在你身边吗?小花小果也都在后院,你要是害怕,就让她们都睡在你屋里,别再瞎胡闹。虽说咱将门世家不拘小节,但也不能胡来,眼看着你快九岁了,男女大防还是要遵守的。”
“知道了,小六以后天一黑就不会再来正院了。”她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她从军生涯的十年,身边全是男人,哪还有什么男女大防,然后又在想,日后到了书院,该怎么防,心里想,嘴上便问了出来,“爹,那我以后到了书院,要怎么防呀,书院里大多都是男子,而且还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男子。”
“你到了书院只是白日里同他们坐在学堂一块学习,晚上自然是要分开的。”话音一转,他又问道,“你五哥呢,他早上去哪儿了。”
单松音摇摇头:“不知道呀,我醒来时就看见了娘亲,我也不知道五哥去哪儿了。”
正说着话,院中响起单松节的声音:“少门主这边请,一会儿我爹就该下朝了,你先……”他话未说完,一抬头看到单云苍面色不虞地站在西厢房门口,愣了愣,他笑着介绍,“爹,这是陆吾山少门主。”然后又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年,“这是我爹。”
白衣少年拱手笑道:“晚辈见过单将军,久闻大将军威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单云苍愣了一瞬后,立马笑着迎上去:“单某失礼了,失礼了,少门主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请请请,少门主这边请。”他引着白衣少年往上房走去。
宋夕月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后,沉着脸起身往外走,临走前看向单松音叮嘱道:“你就在屋里呆着,别出来。”
然而单松音哪里会乖乖听话,宋夕月前脚刚走,她速穿好衣衫往外冲,刚冲到门口,迎面撞上匆匆赶回来的单纯钧。
“唉哟!”两人齐声叫了下。
单松音捂着额头瞪向单纯钧:“五哥你干啥呀,被狗撵了不成。”
单纯钧顾不得被撞疼了的下巴,随便搓了两下,快速催促道:“你快回后院去洗漱下,让小果给你换身好看的衣裳,一会儿去正堂见少门主。”
单松音嘴角一抽,这到底是见门主还是相亲呀?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单纯钧推了出去。
洗漱完,单松音换了身淡蓝色褙子,牙白色襦裙,仍旧梳着双丫髻,只是在头发的两个小角角上扎着蓝色小绒球。
她从后院的穿堂门出来,经过游廊来到正堂门前,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看到屋中坐着的白衣男子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陆芒嘴角一扬,温润地笑道:“单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单松音憋了憋,终于笑着回了句:“少门主好,松音见过少门主。”
五哥说了,要乖巧些,要让陆少门主喜欢,因为只有陆少门主才能说得动她娘。
她并不怪陆芒隐瞒家世,她只是很感慨,曾经温润如玉的陆军师,却不料会是陆吾山的少门主。因为信任,所以她从没查过他的底细,他愿意说就说,他不想说她不勉强。
可是现在,陡然间换身份,终究是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陆芒心思多剔透啊,单松音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他立马就看出来了,小姑娘在生他的气。
于是他淡笑道:“在下有错,那日初见女公子,未能相告真实身份,今日唐突登门,若有得罪女公子的地方,还望见谅。”
陆芒的话,让她立马回过神,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好怨的,陆芒在她身边帮了她七年,如若没有陆芒的协助,她也不可能叱咤疆场,战无不克。想来陆芒隐藏身世也有他的苦衷,可她却从未关心过他心里的那份苦。
思及此,单松音内心愧疚得不行,她扬起笑脸:“言之,我没有怨你。”
这话既是对陆少门主说的,也是对她的陆言之说。
她不会怨他,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无条件的相信他,理解他。
单云苍诧异地看着自己闺女:“丫头,你早就认识陆少门主了?”
“嗯,那日跟爷爷去街上闲遛,恰巧碰到了陆少门主,我们坐在一块喝了茶,就这样认识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有说服力的解释。
单松节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我就说嘛,陆少门主才刚来湘都几天,你怎么会认识他。”
单云苍道:“丫头,去把你娘叫来,把爷爷也一并叫来,趁着陆少门主在,今日咱就把你去书院的事给定下来。”
……
单府上房正堂内,此刻一家人都聚齐了,依着宾客至上的规矩,陆芒坐在堂上的左手方,单公台坐在右边,其余人很随意的坐在堂下。
“难得大家都在,恰巧少门主亲自登门,今日老夫就倚老卖老说两句。”单老爷子轻咳一声,看了眼宋夕月,又笑眯眯地看向单松音,“小六虽是咱单府的嫡小姐,但老夫却一直把她当公子看待,你们也都应该很清楚,小六不是寻常家的娇小姐,倘若寻常小姐是堂前燕,那咱家的小六就是空中鹰,不可同日而语。”他再次看向宋夕月,“月儿呀,你把她关在府中,只会害了她,苍鹰就该属于蓝天,而不是困于屋檐下。你怎知她到了外面就一定会受伤,即便是受些伤,那也是历练她的心智,让她快速成长,人看得远了,经历得多了,心智才能真正的成熟,才能克制自己。”
单老爷子说得很含蓄,但单松音却听懂了,她确实需要历练克制。
单纯钧坐在角落插了句:“她不让别人受伤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能有能耐伤到她。”
宋夕月眼睛一瞪:“单纯钧你给我闭嘴,少在那胡说。”毕竟有外人在,她家闺女即便有些缺点,也不能让人轻瞧了。
单纯钧紧紧地抿着嘴不再多说。
宋夕月又道:“既然爹都同意了,那就让她去吧。”随即看向单纯钧,“老五你跟着一块去,等丫头在那边适应下来后再回来。”
单纯钧转了转眼珠子,面上装出不太情愿的样子,心里却早就笑翻天了,他其实比单松音还想离开家,一旦到了外面,那就是鱼跃大海,龙升九天,他想怎么玩怎么玩,没人能管得住他。
当然,这是他想象的,真实的情况却没那么乐观。
此时陆芒笑了笑,温温和和地说道:“单夫人无须忧虑,我们陆吾书院虽是严格了些,但有我在,女公子到了陆吾山不会被欺负,你大可放心。”
宋夕月笑着回道:“有少门主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说句让少门主见笑的话,松音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是当眼珠子在疼,所以万分舍不得送她走。”
陆芒淡声笑道:“单夫人若是想女公子了,可以随时来陆吾山看她。而女公子若是想家了,跟只需到山长那说一声,随时可以回家。”
最后在几位公子七嘴八舌的劝慰下,宋夕月才勉强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