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海神音》黎依米

8、第七章，梦里未吃够

　　往徵泯宫，廿十一略有几分欣喜，其余都一副神态。
　　“小二，些日不见，可好？”廿十随意问着向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行礼的廿二。
　　“廿八师兄，小二挺好的。”小二微笑回道。
　　“闲话就少与凡夫俗子说。不分轻重，别让神君等我们。”廿十处处针对这些仙资差的师弟师妹，说完别往东边巧苑去。
　　“小二，别管他。”廿四拍拍廿二肩膀安慰道。
　　廿六看着廿四灿烂的笑容，他心竟然如此豁达明朗，即便再难以入耳的话语，他都视如轻如浮云。
　　廿十师兄讽刺的话语，她都时常心里郁闷，笑容渐失。他一凡人，只因吃了神丹才有仙资，入神道，面对这些恶言恶语，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心。面对他人何等瞧不起的神色，他都从不自惭形秽。
　　在青丘山上，她便时常因为有凡人气息，活得唯唯诺诺。日夜苦练，也只为修法上升，拥有拜入岱舆神山资格。日后跃仙立神，便能扬眉吐气。
　　这廿四果真不同凡响，即便是凡人也不妄自菲薄。她很是欣赏他，也曾想立他们一列，只是法术浅低，尚不敢公然与廿十师兄立分。
　　神君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授课。
　　授课倒不是难事，意念与术法这东西也废不了多少脑力。
　　廿二是唯一一位需要极力去听的，因为她容易瞌睡。无论是尊神，还是比尊神更有魅力的神君授课，她身边就像长了只瞌睡虫，总是牵绊着她，死活不让她提起精神来。
　　尊神照顾她，便在她头顶悬上一鼓棍，她若一瞌睡，鼓棍便敲她一棒。这鼓棍可跟了她好些日子，她似乎也习惯了这鼓棍的力量，现在都只当是给她头部按摩了。
　　在神君难得的授课中，她又犯瞌睡了。三番五次下来，她是越睡越香。
　　“廿四师兄，好香，一定好好吃……”
　　众人都在学习神君所授的意念，正专心致志打坐。却不料被一声打搅。
　　除了廿十二，众人都不由自主睁眼。
　　神君是被廿二嘴巴的咀嚼声打搅到。他睁开眼，若无其事般看着廿二。
　　只因是好奇，他用意念进入了她的世界。她到底在做何美梦，咀嚼声竟然如此酣畅。
　　神君气若神定观望着她梦里的世界，只见廿二手中拿着一鸡腿，大口大口吃着，眼里还亮光亮光地望着廿四烤着的鸡。
　　她梦里不知花落多少，却只意肉香四溢。看着她梦里的神情，神君哑然失笑。
　　处于意念之外的人，看着神君静坐的笑容，颇为惊讶。原来这一位笑比清河，一向严厉正词的神君，也有笑容可掬之时。
　　“廿二，廿二……”廿四轻轻摇着廿二的手臂，廿二才从梦初醒。
　　神君也早已离去她的梦见，定睛看着廿二。
　　廿二自知错误，低头不语。
　　神君念她有悔改之心，也不意图责罚她。
　　廿二在神君再次授意念打坐之时，盯着看了看他，眼里满是疑虑。
　　意念课倒是熬过去了，法术课，又让廿二坐立不安了。这瞌睡虫似乎越发被她养活了，只要神君一开口，她便睡意袭来，很是郁闷。
　　无论她多努力睁眼，上眼皮都被下眼皮拉下水，朦朦胧胧酣然入睡。
　　神君安之若素看着睡去的廿二，见廿四心神不定担忧着廿二，便不由地让顾及其这瞌睡虫来。
　　神君若无其事，手指左右摩擦他那一道被清水滋润如月似剑的眉毛，两根眉毛轻盈而落，骤然化成细小聿，如龙蛇飞动至廿二眼前，掀起廿二的眼皮子。
　　酣然睡着的廿二全然不知何事，只察觉眼皮被何物轻巧翻开，眼前也一片明亮了，瞌睡虫也从她身上消失了。
　　眼皮上的两根带着神君身上独特的沁人心脾的神香草味，让廿二神清气爽，她终于有一刻是聚精会神的了。
　　自从之后，她头顶有鼓棍，聿开着眼皮，香气扑鼻，犯困之意倒是飞至九霄云外。
　　廿二自是高兴，瞌睡虫离去，她终于能认真学点仙神家术法。只是她的美梦也悄然无息离她而去了。她的鸡大腿，她的鸭脖子，她的乳猪蹄……也纷纷如泡影消失。
　　在岱舆神山上，日食为仙果神花灵草，全为神界素食。在骊山上还有普通凡间家的飞禽走兽入食，廿二实在怀念这凡间荤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是日有所思，日有所梦，梦里为荤。
　　“小二，怎么无精打采的？有何烦心事，告知哥，哥帮你解忧排难。”廿四每每都能顾及廿二，廿二的心思也实为简单，喜怒哀乐形于色，让人便一眼看穿。
　　廿二自入住徵泯宫，夜里休憩时，便习惯坐于重山顶上。
　　这岱舆神山倒是和骊山略有不同，骊山几分似凡间，有月黑风高之像。岱舆神山却无月无星，漆黑一片，偶有几丝仙光略过顶端。
　　“最近梦里都只有一种香气。”廿二诉说道。
　　“何香气？”廿四问道。
　　“神君。”廿二无奈说道。
　　“神君。”廿四颇为不解。
　　“嗯！青青草香，也确实怡人心悦，可是……”廿二苦恼得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廿四神色凝重追问道。
　　廿二看了一眼廿四，皱眉头说道：“可是，我也想梦见美味佳肴，我想吃凡家的烤鸡，烤鱼，还有烤兔子。”
　　“哈哈哈……”廿四听廿二这般实心说道，抚掌大笑。
　　小二的心思也就是吃顿肉，廿四笑声渐渐弱，脑海里翻出一幕毕生难忘的画面。孩童时的他，衣衫褴褛，怀里抱着一位年龄相仿，同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女孩。
　　女孩弱弱喃喃道：“哥哥，我想吃顿肉。”
　　廿四不敢再往回想，画面悲伤地断掉。
　　他温静地看着廿二。
　　“待我们练就五层堃垚之术法，哥便带你吃尽人间美味佳肴。”廿四信誓旦旦说道。
　　廿二静默，心里想着，腾草术法不算为法。岱舆神山之上，修炼五层术法便可出游凡间，七层之术法便可为童神，入凡尘历满劫，施善修德，便为之立神。岱舆神山七层术法，一层堃芕，二层堃杺，三堃昱，四层堃曌，五层堃垚，六层堃鬱，七层堃龑。
　　腾草之术，她都花了五十年，何时她才能练就五层术法，随廿四师兄吃遍人间美食。
　　廿二有几分心虚对着廿四点头，极力扬出笑颜之态。
　　扬出笑颜之态的还有静坐正苑的懿司，起初他也诧异廿二提念到他身上的味道，结果廿二话风一转，便是这般粗陋简单。原来她在梦里还未曾吃够肉，而他却无情地把她的肉香给硬生生吹散了。听得他忍俊不禁，展露笑颜。懿司也是适应了，有这两个小鬼的絮絮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