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任君爽

4、第四章

　　“哎……”我往火里又塞了根木柴。话说我来这程府也有两月之久了，青岩的病只是暂时稍好些，依旧需要药来维持。可谁知那姓邬的大夫漫天要价，对古人的银两我是没什么概念，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可没曾想药费居然会怎么贵！我大概得为这程家做个五，六年才够数。
　　“宋小景！快，屋里那头可赏了好东西！”阿柴一把拉过还在烧饭的我，“赶紧走，听说还有你爱吃的桂花糕。”
　　我眼睛猛地一亮，甩开丫子和阿柴往我们仆人区跑去。
　　我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嘈杂的声音，便大喊：“今儿怎么又赏东西了？”
　　他们一个个回过头来，眉开眼笑地：“呦，小景来啦！还能怎么，不就是你家的小弟又教会小少爷一首新诗，把老爷乐坏了呗。”
　　那时我跟大伙说，青岩是我亲弟。他的文才还是我为了供他读私塾，拼命去小摊小店打工得来的。我说得那个叫辛酸哪，于是，我在下人界的地位还是不错的。而青岩听了这话便斜睨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不曾想我这文才还是你的功劳啊。”
　　我脸不由有些讪讪，说：“好得也多亏我让你有个施展的地儿不是？”

　　各自分了些东西，大伙儿又回去干自己的活。就在我准备回厨房见到了厨子蔡。他顶着硕大的身子走来走去，小豆眼转着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一整天的又跑去哪里了，饭都没吃上？”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拿糕点吃。

　　“没，就瞎转悠，顺便小憩了会儿。”

　　“是吗，”把糕点往他那一推，说：“你吃吧。”

　　他看着糕点愣了下，问：“不留给你家青岩？”

　　“他那儿指不定赏得比我们好呢。”我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那小子活得可比我都好！我现下倒变成沾他的光了。

　　“你也别苦哈哈的，他出息了还不是全靠的你。”

　　恩……也是。

　　“小景，”厨子蔡吃了几个糕点，看了看我，就突然压了压嗓子说道，“你最近到夜里时有没有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没感觉夜里有东西‘嗖’地一声从屋顶那儿飞过去？”见我摇头他继续说，“起先我还当是猫发春期爱瞎窜，原来啊——竟是武林高手！”

　　“啊？！”我惊了一下，这辈子可从没看过这所谓的轻功，始终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厨子蔡这么一说我倒想见识见识。心里突然兴奋起来，问：“你什么时候遇上的？”

　　“我值班的时候……上次太他妈没出息了！”他一张油脸原是高兴的表情，可一转眼又沮丧起来。

　　“怎么？”

　　“……呵呵，遇上那位大侠时一激动就想扑上去，可不知怎么的……好象被打晕了。”他嚅嗫半天才说出来，“醒来就这个时辰了。”
　　就在我再三保证不说出去的时候，我们的程少爷出现了。他正低着头左右环顾地像找什么东西。我们恭敬地喊了他一声，他抬起眼看了下，问：“你可见着我家先生？”

　　他低着脑袋往草丛拨里钻的，居然是在找青岩？不过说来这位少爷还真是爱粘他，几乎整天和他在一起，而青岩也不反感。他大概又溜达到西凉小院吧。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明媚的并无要下雨的迹象。

　　干完活后我还是走到西凉小院来看看。西凉小院是程家比较荒凉的一隅，地方不大。我纳闷它因为阳光充足，相对于其他地方都来的热，怎么还取这么个名儿。

　　推门进屋，里面并没有人。我随意看了看，几朵大云彩飘了过来，和风熙熙，明亮的阳光轻洒在窗台上。我扯了张宣纸，提了支毛笔，就着墨汁开始练起字来。从青岩病好后，他时常在午后来厨房寻我练字。就因为听那阿柴形容我写的字除了丑还是丑。
　　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几时看过我写的字了。
　　他说，我们赠身进来那天。

　　哦，也是。
　　于是再辩，那小少爷不是看得清楚了吗？
　　他又说，那少爷可弄懂了上面的含义了？
　　恩……也是。

　　桌面上淡淡的墨香萦绕鼻间，我洋洋洒洒地写下几个大字。其实没什么好写的，无非就写自己的名字。想了想，把青岩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青岩，怎么叫这么个怪名，有人会姓青这个字吗？”我不由嘀咕。

　　“我又几时说了我姓青？”

　　我稍愣了下，说：“那你姓什么？”

　　他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笔写。他握笔轻盈，写出的字却带有刚毅的劲，工整隽秀。

　　“白，”我皱着眉低吟，“白青岩……”感觉不比原来的好多少，都是怪。

　　青岩盯着我看，好象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我疑惑地摸了摸脸，“怎么了我？”

　　“没什么，就想来你这字当真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他笑着对我说，可眼里却没有笑意。

　　听他这么讲，我自然是不服。“我再写几个你认真瞅！”

　　树梢发出的轻微摩擦声，青岩轻蹙着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我，很不友善地靠了过来使我手头的字顿错了角，而且还带出长长的一笔——丑。

　　你娘的，我正想发脾气，青岩伸手过来轻提着上面的笔头，让我顺着他的笔画来。我微侧过头，看着他清瘦的侧脸，细长疏淡的眉下乌黑的眼眸像一泓清溪蓄下的两汪深潭，蕴藏着内在的神采，微微上翘的睫毛轻轻地上下翕合着。

　　衣袖飘拂，寂静如杳。

　　这让我想起第一次看见青岩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么其貌不扬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不过，画面貌似有点不妥，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嘛，虽说我们并没有相靠在一起，但还是怎么看怎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