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久别重逢 ...
-
天城汽修是地处老城区的一间“高端”汽修厂，专门给京城里酷爱玩车的各路二代改装车。
八月的天，在这逼仄闷热的厂房里，林阳又一次体验了一把汗蒸的感觉。
他装好了保时捷的最后一块钣金，看了眼表，刚好四点二十，离一蕾放学还有十分钟。
想到宝贝女儿，林阳白皙的脸颊上有了笑容，他匆忙地洗了手，一路小跑，和刚进门的李天城差点撞个正着。
李老板随手拿起挂在门边的白衬衫，丢给林阳，顺带还塞了一个信封给他，“车主给你的。”
林阳张张嘴，脸颊憋得通红，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手上倒是利落地换了衬衫，“天城哥，以后要是夏总再改装车，可不可以让王叔来？”
“你先去接一蕾，这事儿回头哥再和你细说。”李老板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这庙小，来修车的人本就不多，好不容易逮住夏朗那块肥肉，他怎么可能放手，更何况人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说是特别欣赏林阳的手艺，每次来指定让他改，还额外给封大红包，他想不通为什么林阳对这好差事，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丧偶照顾独女，最缺的不就是钱么。
林阳一路小跑到了社区幼儿园，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林一蕾嘟着小嘴儿正在帮幼儿园老师一起整理桌椅，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一直瞄着门口，看到林阳，撒着欢儿地飞奔过来，扑在林阳怀里，可转瞬想起她爹接驾来迟的事儿，又气鼓鼓地停了下来，瞪着眼睛，一跺脚，“哼！老爸你又迟到了！”
没等林阳开口，班主任苗老师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一蕾刚才一直念叨着说你答应第一个来接她。”
林阳蹲下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儿顾客赶着提车，我就来迟了，苗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再说蕾蕾还帮我一起整理桌椅了，很能干。”苗老师说着也蹲下来，揉了一下林一蕾的小脑袋，“快和爸爸回家吧。”
听到老师夸奖，林一蕾也顾不上生闷气了，仰着头又扑倒林阳怀里，“老爸，我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懂事，晚上能给我买一根冰淇淋吗？”
林阳有些心疼地抱着怀里瘦瘦的女孩，冰淇淋、糖果、冰镇西瓜，这些别的小孩夏天随口就能吃的美味，小一蕾却没办法享用，想到这些，林阳就有些心酸，抱着小一蕾在校园的操场上转圈圈。
苗新月她们几个年轻幼教，透过窗就看到了这一幕。
夕阳下，高挑帅气的年轻男人抱着软萌可爱的小萝莉，男人穿着白衬衫，一点都不想饱受社会折磨的模样，反倒像是象牙塔里的校草，那场景让她们的心都跟着荡漾起来。
“新月，怎么总看到林大帅哥来接你们班蕾蕾，蕾蕾妈妈似乎从没来过？”
“就是就是，一蕾虽然很软萌可爱，可长得不太像林大帅哥，大家私下里都说一定像她妈妈。”
一群女孩子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苗新月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的父女两个，叹了口气，“一蕾是单亲，听说她妈妈已经去世了，这孩子又先天性糖尿病，真是苦了林阳。”
听苗新月这么一说，叹息声不绝于耳，几个花痴就脑补出一出痴情男人守着亡妻病女过日子的八点档偶像剧情，一水水同情心泛滥起来，“哎，如果不怕我妈打断我的腿，我一定毫不犹豫拿下林阳，连生娃都省了……”
“下次给蕾蕾打饭的时候，我一定多给她打几个鸡腿。”
“其实二婚怎么了，主要是人帅，别说二婚带着娃，就是七婚八婚我也嫁！”
苗新月风中凌乱地看着自己的同事们，“教风学气就是被你们这群花痴给败坏的，还不快散开，等下院长要过来检查卫生！”
一群人这才散了开，苗新月的目光这才继续看向楼下的操场，那一高一萌两个身影早已消失了，她沉吟了一下，拿起手机，打给了林阳，“蕾蕾爸爸，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儿，刚刚竟然忘了你和讲，社区最近有个和残联联合举办了一个帮扶慢病儿童的活动。我觉得蕾蕾各方面条件都挺复合的，你看要不要报一下，如果批下来，可以一次性给蕾蕾三万元的帮扶金。”
林阳手牵着自家小萝莉，正往一家糕点店走，那家店里有木糖醇做的糕点，这是林阳目前唯一能给自家萝莉弥补点童年缺失的甜食了。
“苗老师，谢谢你，都需要什么资料呢？”林阳说着推开糕点店的门，小一蕾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瞪挑选保鲜柜里的糕点，小舌头下意识地舔着嘴唇，像是一只等待妙鲜包的小奶猫。
“阿姨，我要一块这个。”小奶猫“瞄了”一声，瞪着无辜的大圆眼睛。
服务员就给她挑了同款式蛋糕里最大的一块，对于卖萌这项技能，小一蕾绝对是天生的。
林一蕾接过蛋糕，屁颠颠地坐到卡座上开始享用她得来不易的美味。
“户口本原件和复印件，蕾蕾的二寸照片三张红底的，病历，还有就是要写一份一蕾的病情说明，这份说明格式也有一些要求，电话里可能说不清，这样……”苗新月顿了顿，心跳到了嗓子眼，“您看如果方便的话，我正好晚上没事，见面说怎么样？”
林阳：“蕾蕾这会正在甜漾吃蛋糕，就在校门口左转二百米左右，如果苗老师有时间的话，可以麻烦你到这边来吗？”
挂断电话，苗新月忐忑不安地照了照镜子，又补了妆容，这才施施然地朝着甜漾走。
“老爸，来一口。”小一蕾看到林阳手按着太阳穴，就知道老爸又累了一天，心生愧疚，化身贴心小棉袄，往林阳怀里钻，这一钻，才发现，老爸今儿的头热得不像话，她丢下美味的蛋糕，有样学样地伸手贴在林阳的头上，“老爸，你在发烧！”
“没事，喝点水就好了。”林阳打起精神来，冲着一蕾笑笑，“老爸这么强壮，这点小感冒算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发烧三天了，工作强度又大，大热天的热伤风本就不爱好，厂子里又闷热，他平日里因为要定期带一蕾去医院做检查，总是请假，所以但凡能挺住，他还不想旷工，毕竟他的收入要支撑起他和一蕾两个人的生活。
林阳掏出怀里的信封，一千块，这是保时捷的车主给的，夏什么来着，他有点记不住那人的名字，只记得李天城喊他夏总，夏总好车不少，除了这台保时捷送过来加高底盘，之前还送来过一台捷豹，换装了顶级消-音-器。
说起来不过就接触了两次，夏总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可林阳知道夏总是——gay，每次只要来到厂里，目光就跟胶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他嘴里泛苦，历雷说得到底还是对的，记得当年他和历雷刚在一起那会，他问，“学校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就知道能把我掰弯啊？”
“气味相投啊，这就跟身上装了雷达一样，遇到同类就能接受到信号。”历雷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林阳是怎么都忘不掉的。
说起来，分开这六年，林阳像是这样回忆起历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不想念不留恋，而是——不敢想不能想，怕回忆的闸门一打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就还会翻腾。
大概是因为这次生了病的缘故，所以才会放纵自己，给自己饮鸩止渴般的念想吧。
可历雷，如果知道他还回忆他，会不会骂他无耻不配。
一个劈了腿，结了婚，生了女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去？
“老爸，我吃好了，我们回家吧。”自打看出林阳在发烧，小一蕾就有些心疼，急急忙忙吃完了那块蛋糕，拉着林阳的胳膊就要走，林阳笑笑，掐了掐一蕾的脸蛋，“苗老师等会要过来和爸爸谈点事。”
“苗老师？”小一蕾拉长了声调，一副小大人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阳给小一蕾擦干净了嘴角的蛋糕渣，语气极尽柔和，“很快的，晚上回家老爸陪你一起看《巴拉拉小魔仙》。”
父女俩正说着，苗新月就走了进来，林阳忙起身迎人，他笑得阳光明媚，惹得苗新月面红耳赤。
苗新月要了一杯果汁，坐在了林阳对面，随手掏出了一张A4纸，“这上面是我罗列的大纲，我问过社区那边的人了，按照这个格式写，比较容易通过审核。”
“苗老师您费心了。”林阳接过那张纸，认真看了起来。
小一蕾从小就人小鬼大，见苗新月和平时上课不太一样，还特意涂了口红，就主动跑到别的桌摆弄杯子玩，给老爸和美女老师留了个独处空间。
林阳大体浏览了一下大纲，对于曾经J省的高考状元，B大的高材生来说，就算没有大纲写起来也不成问题，“申请材料最晚什么时候交？”
“下星期一。”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下接触，苗新月有些脸红，“如果有吃不准的地方，周末也可以先带来我帮你看……蕾蕾！”
苗新月话没说完，人已经下意识地站起身跑了过去。
林阳背对着，还不清楚蕾蕾发生了什么，他也迅速转过身，只见那边小一蕾不知道怎么把桌上的咖啡杯给弄碎了，手指被扎到了，流了血，原本还有些懵逼的林一蕾，一听到苗新月的喊声，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也顾不得疼，憋着嘴，想哭不敢哭。
林阳心疼地一把抱起了林一蕾，就往卫生间走，冲了好一会冷水，确定没有玻璃碴这才关了水龙头，伤口很深，小一蕾有糖尿病，皮肤愈合能力弱，这么深的伤口不包扎肯定不行。
他抱着一蕾去吧台结账，要赔偿杯子钱，服务生满脸愧疚，说什么都不收，“也怪我，上一桌客人走后，我应该及时把杯子收回去的。”
“是我没照顾好我女儿。”林阳说着，满脸愧疚地把林一蕾往怀里拢了拢，转身这才想起苗老师，“下周一我会准时把材料交上去的，我先带蕾蕾去医院。”
苗新月自责道，“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蕾蕾也不会受伤，我陪你们一起去医院吧。”
“谢谢苗老师的好意，你也工作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社区医院不远，我自己带她过去就行。”林阳抱着小一蕾走了几分钟也没打到车，伤口还在流血，按压止血法对小一蕾并不管用，他越走越快，跑了起来，京城这片老城区路窄，学校又多，出租车为了躲避拥堵高峰期，这个时间很少往这片老城区来。
去社区医院，如果堵车，确实也没有走路快。
八月的傍晚，高烧了一整天的林阳抱着小一蕾跑了两条街，汗水不住地流，白衬衫也染了血渍，他后知后觉地开始觉得头晕，这才想起中午忙着干活，午饭也没吃得上，这会饥肠辘辘，整个人视线开始模糊，晕倒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朝着他走了过来——历雷，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久别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