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荧惑初出世 ...
-
“虚伪的人，你若视而不见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谁人轻轻嗤笑，拨动梦魇的心弦.....
“记得了，今日是我救了你，从此你的命便是我的，日后若再为蝼蚁们伤害属于我的身体，你且等着。“
湿润的舌尖舔过她的脖颈，一阵冰冷而酥麻的颤栗感，女孩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捆在怀中，怀抱很温暖，她却觉得如坠冬湖，那双近乎透明的玉手肆意抚摸她的脸庞，极冰....极冷。男音在她耳畔低吟，“你是我的……我的……我的……”，女孩浑身发抖，连瞳孔中的泪水也在瑟瑟发抖，她不敢说话，不敢反抗，薄凉的嘴唇在她身上撕咬，一下比一下重。
“我…要被吃掉了吗？”
“啊！”，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楚月从草垛上惊醒，用手一抹额头，发现全身又是汗流浃背。她深重喘息几声，长发垂落肩头，发尾下一个陌生少女正在香甜入睡，寒冷孤寂的四周，提醒着她身处何处。茫然的眸子望向黑夜，她的手还在发抖，却想不起为何会这样，对于做了什么梦毫无头绪，静静的坐了一会，待瞳孔中的茫然逐渐散去，她依旧想不起做了什么梦，知晓自己经常会做一些古怪的梦，颤抖过后，一切了无痕迹，于是她也习惯了不去深究，嘀咕几声，她继续入睡……………
烛火早已燃尽，四周漆暗无光。
灰袍下清秀的女孩睡梦中轻轻挪动，梦中人眼角划过晶莹，呢喃融入漫漫长夜。
次日清晨，西岭某一角。
几个脚印印深深浅浅在雪白的积雪上，仔细看过去竟是三个对峙的小身影。青鸾要去墨州，蒋潇儿要去京城，楚月说她要去泸州结果大家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看了半响，楚月实在忍不住了，“行行行，你们赢了“，她第一个投降。
“好吧，我们先去墨州找人”
莫青鸾一脸感动的看着她，一手还牵着粉色皮裘的小潇儿，楚月瞄了一眼，难怪这小丫头淡淡定定看了半个时辰戏，脖子一圈围上浅灰毛貂，小小身躯被冬棉衣裹着。全身看着就暖。然后眼珠子又转回白裙少女身上，少女一身白狐雪裘，难怪可以和她在冷风中僵持这么久。”
楚月因为昨晚不知道做了什么鬼梦，没睡好，一大早她就打算先溜，如果让她带着两个弱不经风的女孩，怎么想都是头大。倒不是会留下她们自生自灭，她虽然嫌麻烦却还是想好了主意，下山就让猎户或者县府来处理，她自个都没处去，带着她们绝对亏大。
正所谓天算不如人算，正打算开溜，莫丫头就像雪地里的鼠刨子，小脑袋策一下冒了出来，然后披着半身白狐雪裘和她大眼瞪小眼。蒋丫头则可爱的盯着她们，大眼睛天真的眨个眨不停。
最后的结果还是三人行。
雪地中，呈现这样一副景象；穿的最薄的灰衣少年，带着两个密不透风的女孩子，在雪地里踩出歪歪斜斜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远离了身后风雪庙，远离了一夜的和平宁静，同时亦远离了烛光下三个说故事的少女。
“青梅煮雪，寒柳烹茶”
悠扬的脆音边走边吟，一夜后，她又束起了青丝，木簪缀起，灰袍衔雪，翩然又是一个瘦弱小少年。她似乎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一个，一路走走唱唱不止，没事抓把积雪漫天胡撒，甚至还尝了点雪，美名曰没尝过这味道。
“是“胭梅弄雪，寒竹立骨”才对”莫青鸾很认真的纠正。
“不对，不对”
“应是“五花马，千金裘，不是五花肉，千两金”
楚月深呼吸了几次，把裤间腰带又勒紧了几分，争取不让肚子的响声溢出，心里已经盘算好待会下山就把这两丫头丢给县府。
果然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
走了没到几尺雪路，地上的积雪薄了几分，西岭地势多峻，山峦高低不平，峰峪腰林多迎风背风之异，寒冬积雪竟也呈现厚薄不匀之相。出了风雪庙就没下过雪，楚月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虽然还是冷死人，但终归无雪的天气让人心情好啊。
“呃呀，青鸾姐姐，你怎么了”无措慌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诶诶，又怎么了？”灰色身影蹦了过去。
蒋潇儿手指懦懦的指着半跪在雪中的白裙少女，明显吓到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闪个不停。楚月定睛一看，莫青鸾横挡的手掌下依旧可以看见红白交间的伤口，果然验证了自己昨天的猜想，她低下身，蹲下瞅瞅半跪在雪中的莫青鸾。
“青鸾美人，伤口遇着寒雪可是会溃烂的”灰衣的小少年无奈开口。
莫青鸾经过昨天相处已经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不同于潇儿的不暗世事，男装女孩有些离奇的敏锐。竟管如此，听到这句，莫青鸾还是大吃了一惊，“她知道了吗.......
很明显，楚月没有想追究的念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猜透莫青鸾想法，“算啦算啦，别猜了，本小爷昨天鼻子闻到的味道”，昨夜风雪庙中的腥味比今日浓的多，她很难不发现。
楚月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深究的，反正下山就没她事了嘛，抬头扫了一圈，皱皱眉头，她撸开袖口帮着刨开白繻裙足下的雪，才指着不远处一方岩石，“还可以走吗，包扎一下再走吧”
坐在粗糙寒凉的雪岩上，完好的一只脚蹬了蹬积雪，莫青鸾忍痛低呼出声，而一旁两手支着下巴的小少年幸灾乐祸，“这回痛了吧，让你一路都不好好处理”嗓音清亮脆利，藏不住人儿本身的欢脱性格，蒋潇儿就没这么乐天，水眼睛泪光盈盈的打着缚布，包扎伤口。
也难怪小女孩心疼，楚月看到莫青鸾脚上伤痕时也感触目惊心，那可是明显的刀伤，刀伤啊，一刀就一大道伤口，险些就砍废了脚筋，绝对不是玩笑能做到的。想到这里，楚月不禁就头疼，伤口溃烂成这样这个丫头居然一声不吭，还不知道瞒了她们多少事呢，老头子本就说过，危险的事情还是少插手....
“要走吗.....”
楚月这般想着，心痒痒又回头瞄了眼，一望无际的荒山里白雪茫茫一片，视线里除了一阵风就会倒的女孩和只剩半只脚的少女，再无生物。
少年生起的想法又悄然放下，双手交叠脑后，无事般又哼起了小调，轻快悠扬，颇为有趣，在雪地里这点声音很微小，却让两个女孩心情兀地放的松了，年纪偏小的小女孩更是咧嘴笑了。
此时离正午仍尚有几个时辰，暖阳已经出来，一丝一缕的光辉照射在冰冷积雪上，光晕暖人。
莫青鸾轻轻吸了口空气，寒凉清珌，最是醒神，刚刚觉得好受了些，毕竟年纪小，稚嫩的脸色越发苍白，一路来凭着毅力不去想，不喊疼，倒也不觉得痛。刚才包扎完伤口，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时，才觉得顿时钻心疼起来。母亲说的果然对，人一旦有了温暖就会变得软弱。看着褴褛灰衣拖着雪渍又飘回来，明显一刻前溜达去的楚月又回来了，莫青鸾软乎乎的，一万个不想动身，又怕被楚月两个抛下，一时孩童懒性发作，打算着再磨一会时间，待舒服一会再上路。
出乎莫青鸾和蒋潇儿的意料，一路来大步咧咧的小少年，此刻身影移动的非常非常缓慢。
“楚姐姐怎么了？”蒋潇儿疑惑问道。
灰袍少年确实回来了，却带回了一脸青色，身形也不似去时欢脱。楚月一路背对着她们归来，每退一步，身影就会晃荡几下，等到近了完全能看清身形。莫青鸾发现灰袍少年竟是维持着背行的姿势走了一路，纤瘦的身躯每一步走的都很慢，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突然她也意识到什么不对....
她看清了！
楚月每一步身形都会明显晃动原因是——她...把每次落地处的雪都踢到前一脚雪地处！
她想遮盖住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少年回来了，冻得青紫的脸上沾着白色雪渍，稚嫩的眉头紧皱，她的表情像是很焦急，却又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墨色的瞳孔里瞳仁闪缩着，低头沉默了片刻，“快走！”楚月低音厉声。
“这座山！！
低低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可能死了很多人”！！
——————————————————
白裙少女闻言抖的几乎从雪岩上栽下来，声音也在发抖”…死...死!死了。”莫青鸾将眼睛瞪得圆大，惊慌地看向少年，”杀人了是吗，又死人了是不是！！”，几乎就要吓哭的表情。楚月不看也知道，潇丫头定会被这姑娘的吓坏，眼下情况紧急，她没回答莫青鸾，一手抓住她的小手，急促道“没时间解释了，总之附近村落一定出了什么事，想活命赶紧溜吧”说话间另一只手已经拽向了蒋潇儿，“赶紧个动啊，小爷容易吗”，一人拖两个，少年也来了脾气 。
莫青鸾却如同失魂一般，她听到了楚月的叫骂，但是却丝毫不想回答，呆呆的，如同失去灵魂的娃娃，紧盯着脚下的雪，那里有包扎时崩裂的血珠渗透进去，红白交间，触目惊心。她喃喃的开口“没用的，逃不掉的”
“没用的”
“逃不掉的”，没用的，没用的......
“你蠢啊”，楚月急不可耐，哪理的上犯傻的少女，心一急直接狠狠拽了起来，雪花溅起眼眸，雪岩上的女孩一下子仰面摔进雪里，“青鸾姐姐！”一旁蒋潇儿糯软的声音大哭。
“笨蛋，不要喊啊”楚月也来不及阻止喊声，学岭空阔，这喊声能传多远她无法预测。“天哪，这回亏大发了”一边说道，少年楚月一边跪下想拉起少女，“对不住，对不住啦，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白净的手猛地抓住了楚月灰袍袖口，啜泣的孩音哭喊：“楚月，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我没用的，逃不掉了！逃不掉的啊”
“逃不掉的啊!”少女突然攥紧了灰袍少年胸前的衣领，哽咽着扑进少年怀中，大哭吼出声。
她意想中的被推开没有出现，褴褛的灰袍袖口划入视线，只听得头上少年怒吼:“谁跟你说逃不掉的，小爷我偏不信，我们三个一定能逃出去，我们全部都会活的好好的“楚月手臂一折，俯下背椎，手掌大力一推，身形旋转之间，坚定的声音含着少年倔强的意气：”你就给我在上面呆着，好好看着小爷我怎么带你们出去”说话间，她猛地立起，白裙和灰袍在雪地上交叠，她竟然直接把大哭的莫青鸾背上了背！
挣扎了几下无果，莫青鸾攥紧灰袍撕扯。
少女怔住看着近在脸侧的清秀脸庞，即便穿着举止都像少年，但是青鸾始终没忘记背着自己的分明是个女孩，她的身体很柔软，也很单薄，背着自己会吃力的喘息，寒冬的光线照在那张咬紧牙关的侧脸上，光华灼灼。昨夜的惊鸿模样还在莫青鸾脑海中，她明明是一个满怀心事的女孩，青鸾不像蒋潇儿那般天真，一路来她明显能感觉到楚月想甩掉累赘的心思，然...男装少女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少年的头在晃，嘴巴在喊，眼睛上的睫毛一佛一动，额前黑发凌厉卷舒，褴褛的布靴急促而踉跄奔跑，带动风声飒飒拂过脸庞，灰衫生风，三个女孩似乎是在朝着朝阳奔跑，生机勃勃。
秋水瞳的少女也不再哭闹，安静的把脸贴在温暖的背上，心里像被暖阳摄入了一般，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梦魇。“娘亲，从今天起，鸾儿又有重要的人了”。
三个亡命奔跑的女孩此刻齐心协力，在死亡刀剑面前同气连枝，注定了她们会结下一生难忘的友情，然而，仅仅西岭的血与光，在浊浊乱世面前，渺小的微不足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荧惑初出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