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朗夏

9、第九章

　　陆屿没有死，顾川为他催吐，又把他送到了急救中心。

　　顾川坐在急诊室的门口，没出一个月他已经两次进入急诊室了。上一次是因为他的母亲，这次却是因为他的杀母仇人。他曾经那么想杀掉那个人，可是当陆屿真的面临死亡时，他却鬼使神差救了那个人。

　　或许，这就是爱，说不清，道不明。

　　陆屿，顾川，终究额是无法分开的名字。可是，他终究是不能和陆屿在一起，趁着此刻的心软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他不确定，是不是下次也会真的杀掉陆屿。

　　陆屿被送出了急诊室时，顾川已经不在医院了。陆屿心里一阵阵纠结，他起身想要去找顾川，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最终只好做罢。

　　顾川离开医院，兀自回到家里，坐在卧室里，看着鱼缸中肚皮朝上的金鱼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晚上的时候，顾川的门被敲开了。陆屿提着两份外卖站在门前，神色之中有几许憔悴。

　　“小川。”陆屿叫到，之后两人就那样站在门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许久，顾川开口了：“屿哥，趁着我没后悔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陆屿浑身一颤：“你刚刚叫我什么？”

　　顾川豁然间才想起来，他刚刚叫陆屿“屿哥”。屿哥，一个与回忆相关的称呼，自己一直在抗拒陆屿，可却下意识的叫他“屿哥”，这到底是有多荒唐！

　　陆屿有些莫名的感动：“小川，你让我进去。”

　　顾川拦在门前，嘴角扬起一丝阴森的笑：“你就不怕哪天我后悔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就在这里，你随时来取。”说着，陆屿推开顾川的手，径自进了屋子，放好外卖叫顾川吃饭。

　　顾川拿起筷子，挑着菜却食欲全无，他机械的往嘴里扒了这饭。

　　陆屿忽然放下筷子，跑到卫生间里呕吐不止，吃下的东西全被吐出来。顾川见状来到陆羽身边，却见到陆屿呕吐物里面隐隐的夹杂些血丝。他又急又气，一边轻轻拍着陆屿的背，一边的苛责道：“说让你这么快出院的，不是还有几针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关心陆屿？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要去关心他，真是可怜可悲可气，又可耻！

　　陆屿给马桶冲过水，擦了擦嘴角，转过身一脸笑意：“你在关心我？”

　　“我……巴不得你死了。”顾川跟自己赌气的说道。说罢，转身回去继续吃饭。而陆屿，吃则坐到一旁，看着顾川吃饭的样子。

　　顾川有些焦躁，吃着饭也没有一点滋味，索性筷子往桌面一排，吼道：“看什么看！”

　　“你好看。”陆屿微微地笑着。

　　顾川冷哼道：“你就是这么哄小超的吧！”

　　一丝忧色划过陆屿的眉梢，陆屿惨兮兮的商量道：“小川，别提他好吗？”

　　“心疼了？我就只是提一嘴，你就心疼了？”顾川失控的胡言乱语个没完，他也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失控，只是各种各样的跟陆屿找茬。

　　忽然间，陆屿吻上了他的唇，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嘴里。他一时措手不及，片刻后狠狠推开陆屿，却不料把陆屿弄得一阵干呕。

　　顾川随即说道：“既然吻过我都会觉得恶心，那就别留在这了，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欢迎你。”

　　陆屿闻言，只觉哭笑不得。不一会，平复屋里翻江倒海的冲动，看着顾川无奈的笑着。

　　顾川被陆屿笑的有些发毛，心中暗暗惊道，该不是中毒后精神错乱了吧。不过，这也是他的罪有应得。随后，他起身把外卖的盒子扔在垃圾桶里，转身向卧室走去。

　　陆屿忽然起身，一把从后面抱住顾川，咬着他的耳垂轻轻说道：“小老虎，武松来抓你了。”

　　顾川闻言，心中震惊颇深，一个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几年前一个深秋的黄昏，顾川刚刚下课，出了教学楼，他低头摆弄着手机向宿舍走去。忽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了同样的话。当时他吓了一跳，当下用手肘狠狠的想那个人顶去。

　　那个人吃痛，自然而然的放开了他，却听闻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却见陆屿蹲在地面一边揉着自己的肋稍，一边拾起什么。

　　“你干嘛？吓死人了！”

　　“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陆屿起身，把手摊在他的面前，只见是一些陶瓷碎片。

　　顾川不解的看向陆屿，陆屿摇着头说道：“原本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背栓碎了。”

　　“你这是什么礼物，一个饭碗吗？你是想告诉我不认真读书，就会去讨饭吗？”说着，顾川抢下那些随陶瓷，“这么奇葩的礼物，我收了。如果以后我找不到工作，就用这个碗去创业！”

　　陆屿闻言，“噗”的笑出了声，把那些碎陶瓷一块一块的拼好，竟然是一个陶瓷小人，背后写着两个“屿·川”。那种印字的陶瓷工艺品，一个不过三十多元钱，却是顾川收到最好的礼物，以为他曾看过一本书，那上面讲过一个陶瓷娃娃对爱的承诺。

　　只是，时间上哪有十全是美的承诺，就像那个陶瓷人一样，即使后来他用胶水细细的粘合，却终究难以完好如初。

　　顾川轻轻叹息一声，他揭开陆屿环在自己要上的手，淡淡的说道：“你累了，去睡吧。”

　　“小川，我想……”说着，陆屿解开衣服，从一副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想在这附近找个门市，干点买卖。我知道你一直有个创业的梦想，我想帮你实现它。”

　　顾川震惊不止，原来陆屿这么了解自己。可是，既然他了解自己，为什么很多情还要明知故犯！他摇了摇头，对陆屿说道：“陆屿，我妈终究是因为你……现在我不杀你，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退让了。”

　　他又说：“如果你愿意在我家呆着，我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曾经你对我那么重要。只是现在，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紧紧局限于此。”

　　陆屿有些难过：“小川，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是的。”顾川轻描淡写的回答。

　　可是，即便如此轻描淡写，却让陆屿宛如中了一个晴天霹雳。他知道顾川恨自己，却不成想顾川恨意有这么浓烈。其实他早该知道，就在顾川准备用□□毒死他的那个是，他就应该知道。

　　陆屿“哦”了一声，灰溜溜的去了顾川曾经让他住的房间。见到新换的床单，他的嘴角扬起微微笑意。

　　第二天一早，顾川洗漱完毕准备去上，陆屿忽然冒了出来，他明朗的笑着走到顾川身边。顾川视若无睹，擦干了头发，径自准备出门。

　　陆屿忽然拦住顾川，眉开言笑着对顾川话里有话：“你换床单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有。”顾川，淡淡的回答道。

　　陆屿笑的更开心，正要说着什么，却被顾川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一张银行卡，被我丢掉了。”

　　说完，顾川留下错愕不止的陆屿，径自出了门。陆屿原以为顾川是接受了自己的承诺，却不想到最后只是个乌龙事件！

　　顾川来到单位，一切如昔，唯一不同的就是新来的讲师是个话痨。有因为自己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培训，那个叫“白一城”的家伙终日里在自己耳边嘚嘚个没完没了。

　　他原本就心绪烦乱，如是一来更加暴躁。于是说道：“白一城，你的口才当真是整个公司最好的了。”

　　白一城听后一愣，片刻后笑道：“你怎么了？我以为你心情不好才来找你说话的。”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有说过吗？”

　　“还用说吗？看见你那张都快拧成菊花的脸，就一切了然了。”白一城对顾川说，随后白一城又说，“大川，世间最难绕过的就是一个情字。与其挣扎，倒不如任由它去吧。”

　　顾川看着这个叫白一城的家伙，虽然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可却有着自己没有的随遇而安，忽然有些动容，当下开口说道：“白一城，我想不通。”

　　“没什么通不通的，有些事情放在生死面前，都是不重要的。”说着，白一城拿出钢笔，随即又抽一张二次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忘。

　　忘，忘记的忘，忘川的忘。小时候奶奶给自己讲过孟婆的故事，孟婆在忘川之畔，奈何桥头，给转世的灵魂一碗孟婆汤。喝过孟婆汤的灵魂，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前尘旧事都会统统忘掉，之后进入新轮回。

　　他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抛下一切向家里跑去。他要找陆屿，是的，他要找陆屿！推开门时，陆屿正在给什么打着电话，说着租金不租金的事情。

　　陆屿见到突然归来的顾川，一时错愕，呆立原地。

　　顾川上前，一把抱住陆屿。他抱得很紧，似乎想把彼此融进对方的身体里，又好似想把两个生命合二为一。

　　陆屿不解，道：“小川，怎么了？”

　　“别说话。”顾川依旧紧紧的抱着陆屿。陆屿回应着顾川的拥抱，两人紧紧相拥，一种美好的静谧萦绕在温暖的屋子里。

　　窗外，阳光下，积雪被映照的一片晶莹璀璨。

作者有话说

　　哎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