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晨光如故

24、前 任

　　那晚以后，周雨和苏越之间就处于一种很奇妙的气氛中。

　　周雨形容不出来这种气氛微妙在哪里，仿佛他跟苏越至今又近了一步，比大学还要近，比同居还要近，但他又说不出他们近在了哪里。

　　两天后，张远开车亲自在火车站送离了他们俩，临进站前，张远突然拉过苏越的手臂，似笑非笑地说：“别忘记我们打的那个赌，如果你输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苏越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没同意过。”

　　周雨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们两个这种奇怪的谈话了，对于这次兰市之行，他不知应该怎样概括，工作上自己收获了很多，但……周雨看看苏越，他觉得自己现在想的东西有些危险。

　　回到本市后，一切看似都回到了正轨。

　　周雨和苏越两人仿佛有意识般，再没有谈到过“曾经”。

　　随着分公司各项工作陆续上了正规，周雨也越来越忙，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与前公司有所牵扯。

　　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周雨接到了工作了六年的公司前同事打来的电话。

　　同事在电话中告诉他，他这个岗位的人员招聘上来了，需要他回去做交接。

　　周雨哑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对方感受到他的沉默，马上说道：“公司当然也知道你早办手续了，当时也写了交接报告。但是领导的意思是，交接报告再详细也不如本人面对面交接好，毕竟你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六年。”

　　挂掉电话，苏越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

　　周雨：“原来单位说招聘上新员工了，让我去做交接。”

　　苏越看着他，表情有点严肃，“这是个很过分的要求，他们是了解你的性格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周雨点点头，没说什么，与苏越一起出了门，只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那天上班，原同事又打了一次电话给他，希望得到他回去做交接的肯定答复，周雨自然清楚原公司给他打电话也是看准他很难去拒绝别人的性格软肋，所以原本不合常理的要求，对象是他的时候，对方便意识不到不合理。

　　于是，周雨很直接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抱歉，我当初离职时都是按照公司要求做的交接报告，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再过去交接一次。”

　　对方仿佛没有想到过他会拒绝，有点不可思议地说：“周雨，你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当时你只管找到了新公司，不管没有人员交接，也不管到了年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撂下摊子就走了，你对得起公司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培养吗？”

　　周雨简直被这些话逗笑：“如果你们没有记错，我并不是因为找到新工作才离职的，在这之前的半年，我早就提出了离职。”

　　“你若真想离职，便早走了，不过是一边要挟公司，一边观望机会罢了。”

　　周雨已无意再与他们争辩这些已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的认知：“我已经因自己的优容寡断得到足够的教训了，后来的新工作也在公司领导的‘关照’之下泡了汤，就算在你们心里我真有对不起公司的地方，也算还清了吧。”

　　也许是周雨的不想纠缠让对方以为他心虚，电话那头振振有词地说：“那个公司来做背调的时候，我们绝对没有故意抹黑你，说的都是事实。”

　　周雨苦笑，的确，如果背调时原公司这样告知：“周雨是在无人交接的情况下离职的。”——他的确不能说不是事实。

　　“如果贵公司仍觉得我的离职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有义务回去再次做好工作交接……我也实在无力反驳什么。”周雨揉了揉眉头，“但让我回去再次做交接这件事……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讲，我都没有这个义务。如果你们认为道义上我仍然对不起公司，那我无话可说。”

　　说完，挂掉电话。

　　周雨向来敏感心事重，因这通不愉快的电话，他一天都无精打采，苏越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于是下班的时候，他走过来敲了敲他的办公桌，“今晚不回去吃饭了，出去吃火锅去吧。”

　　苏越知道周雨最爱吃火锅，说起火锅如数家珍。周雨在短暂的选择困难症以后，他带着苏越来到他最喜欢的一家火锅店。

　　因他们去的正是饭点，火锅店客人爆满，暂时没有座位，他与苏越便坐在门口等位子，差不多半个小时，服务生叫到了他们的号码。

　　他们起身进店，正好与吃完出来的两个人碰了个照面。

　　其实碰到她，周雨并不意外，这个城市就这么大，他早就做好有一天会碰到前女友的心理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会是在这个地方碰到她。

　　这里是他们恋爱时经常来吃饭的地方，可以说是留下了最多回忆的地方，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显然她也看到了他，包括她身旁的闺蜜。

　　“周雨？”苏越不明所以，见周雨突然停下，便轻轻碰他的手臂问道。

　　周雨想起，苏越是不认识她的，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认识的时候，他就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你……”周雨涩涩开口，看着距离那次不堪的分手，已经两年没见的人，他不知道适不适合打个招呼。

　　只是他刚开口，她便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侧开了头。

　　“几位，麻烦请不要挡在门口。”服务生见几人站在门口迟迟没动，上前轻声提醒。

　　她身旁的闺蜜狠狠地瞪了周雨一眼，拉过她便往外走。

　　周雨的目光顺着她们看过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闺蜜终于压抑不住愤怒，转头高声说：“看什么看，死变态。”

　　她的声音愤怒而高亢，引起不少往来人的侧目，身旁的前女友对闺蜜的发声没有表态，仍然一径不去看周雨。

　　身旁的苏越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被周雨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闺蜜看到周雨的动作，看向他身侧站立的苏越，便冷笑道：“这位帅哥，我劝你还是不要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他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又恶心又变态，小心哪天你就被他吃了！”

　　苏越双眼一眯，语气极为不善，“你说话注意点。”

　　闺蜜摇摇头，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

　　“别说了！”

　　一声女性的尖叫制止了接下去的话，闺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好友。

　　她扯过闺蜜转身跑了，自始至终没有看周雨一眼。

　　商场外，闺蜜难以置信地看着好友。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闺蜜扬声问。

　　“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她放开闺蜜的手臂，独自往前走着。

　　闺蜜追上来，“过去了？要真过去了你这么久都不谈恋爱？明明是被周雨这个骗婚狗搞的有心理阴影了。”

　　“当年他也受到教训了，被我爸打的在医院躺了那么久，我就当算了。”

　　“那他欺骗你感情的事情也就算了吗？你当时不也大病了一场？这王八蛋带给你的伤害太大了，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就来气，以后见他一次骂他一次。”

　　“不要。”她转身看着闺蜜，“算了吧，就让这个人在我的生命中离开吧，我已经放下了。”

　　“你若真的放下了，那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闺蜜马上犀利地反问。

　　“我……”她哑然，沉默了半晌，颓然转身，终究仍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着好友渐渐走远的背影，闺蜜有些怔怔，想起她刚刚未竟的话语，想起她两年来越来越爱吃火锅，想起她最爱光顾的便是刚刚那家店。

　　渐渐地，她明白过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