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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正文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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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冲出饭店的姜璘跑了二百多米脚步就越来越慢,他停在十字路口,却再也前进不了。
他怕匡衷延出事,他怕她已经死了。
但他走到这里已经没法迈出下一步,姜璘只是一冲动跑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知道去哪里找匡衷延。
他们联络,靠的都是手机和每次见面时约定的再见面的时间。
姜璘甚至不喜欢给匡衷延打电话,他总很担心打扰她的工作,而且一拨那个号码,必定会让他想起深夜莽莽撞撞打给匡衷延的糗事。
现在顾不上那些,站在路口无措慌张毫无益处,他要确认匡衷延的情况。
手心里的汗水沾在屏幕上,一时间触控都没了反应,越着急越找不出号码,眼前都发糊。
幸好他终于拨通了电话。
可惜接电话的不是匡衷延。
翟冬在病房外面等得也有点着急,手里捏着匡衷延的手机摸来摸去,就是不敢进去。
熊五足在里面看着呢,他可没胆子乱闯。
翟冬心神不定的,手机震起来真吓得他一激灵。
虽说是震动,其实有点声音,翟冬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打电话,来电显示那还是个熟人。
——他怎么会打来嘿。
翟冬估摸着心有灵犀这事不假,老大平时总念着姜老师,这回一受伤人家都打过来了,都不敢说不玄。
“哎姜老师?”
心思这么一窜,接电话时翟冬就没显得很焦急了,可是对面的姜璘却真快急出火来,本来电话接通他都放心些了,结果一听不是匡衷延,眼前一晃闷了口气。
太着急,连平时的教养都给忘记了。
“匡衷延呢,你是谁?”
“我是翟冬啊,我们见过,您忘了,老大不方便接电话,你找她啊?”
姜璘沉默半晌,打出一记直拳。
“她是不是出事了。”
翟冬还不知道现在匡衷延怎么样,凌晨那会儿她让流弹蹭着,可是出了许多血,他也没底,更听不得这样的话。
“呸!你别乱说,我们老大好着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好一位护士从匡衷延那屋出来,翟冬张口就问匡衷延的情况,也没留心电话还通着。
另一边整颗心悬着的姜璘,打从听见“护士”两个字,心脏又缩成一团塞到了嗓子眼。
“翟警官,你们现在在医院?哪家医院?”
翟冬回过神来,搁心里面哎哟一声,赶紧改成某种官方的严肃语气:“这个您别问,您问我也不能说,请谅解,我挂电话了。”
在昨日夜晚突然开始的警匪冲突中,有数名警察受伤,而歹徒一方虽然被全数逮捕或击毙,但尚有强势力未曾暴露,为保护警方伤员的安全,他们都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医院低调救治。
翟冬无意中已然透露了太多讯息,以免自己真犯错误,他决定不再和姜璘说下去。
他不说下去,姜璘半条命都要没了。
“等等!”
翟冬果然等了等,可在这短暂的等待里,姜璘根本问不出更多问题。
问匡衷延在哪,翟冬不说;问匡衷延怎么样,翟冬已经说了没事。
——那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焦急不安?
他还想知道什么?
这时翟冬说:“哎呀,姜老师,我都告诉你了,老大好着呢,别瞎担心。”
接着决然地挂断了电话。
他看见熊五足和一个医生走出匡衷延的房间,站在门口聊了几句,黑姥姥就了然似的点着头跟医生道别,然后转身招呼起来。
翟冬紧走几步凑了上去:“组长,老大怎么样?”
“骨头没伤着,可能最近太累,也不是昏迷,睡着呢,这没咱们事了,回去吧。”
“您等会儿,我给老大定个闹钟去!”
小翟警官贴心地设定了五个时间,从夜里十一点开始,十五分钟一响,不关闭还会重复不停地闹。他向来觉着人睡八九个小时得醒一醒,不然睡多了气要散。
铃声是翟冬现录的,都一个样,“”姜老师打电话来找你“、”姜老师打电话来找你“,如此往复。他喜欢凑热闹,也不管匡衷延咬定说这是“少数的双α恋爱”,不要声张,反正有热闹无端就想哄一哄。
翟冬把手机放在匡衷延枕头边上,冲着她比个赞。
——老姐,稳啊。
可惜匡衷延睡得昏天黑地,不然准能打回给姜璘,如果听听那人染透了心急的声音,许就不至于走后来那些绕绕弯路。
十一点一刻的闹铃第二遍响起来时,匡衷延终于睡醒了。
她没关闹钟,听着翟冬录的“姜老师打电话来找你”乐过十二点,才想起来得赶紧给姜璘回个电话。
姜璘还没睡觉。
他躺在床上,闭眼就能看见自己想象出来的匡衷延血肉模糊的样子。所以那念经的电话铃声慢慢变大的过程中,姜璘一度以为是他幻听了。
然后他突然惊坐起身,抓住手机按下接听。
“姜老师。”
匡衷延也许感冒了,声音比平时低,鼻音更重了许多,她接着说道:“白天没来得及跟您请假,您找我啦。”
姜璘沉默了相当长时间,脑袋里始终混沌一片。
他肯定自己有更多话想和匡衷延说,但那是什么话,他想不出来,也说不出来。姜璘坐在床上茫然着,终于开口时也像无意识地低喃:“你没到,也没信儿,我又看见新闻……你同事说你没事,真没事吗?”
匡衷延轻声笑着说:“肩膀蹭破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可疼。”
姜璘对着空气点点头。
“好好养伤。”
听见匡衷延应了一声,姜璘已经准备挂电话了,她忽然喊:“姜老师。”
姜璘又点头,半天才张嘴回答,通这个电话的过程中,他在语言上的反应慢得异常。
“……嗯?”
电话那头的女声愉快欣喜:“周日,老地方,不见不散喽。”
姜璘握紧手机,打了个冷战,露出匡衷延看不到的表情。
仿佛在梦幻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让他欢欣,又使他倍觉难过。
使尽浑身力气也没法摒除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他甚至能在匡衷延的声音里听出些许撒娇和依赖。
——怎么会有这样无谓的错觉。
——又该怎么逃脱。
匡衷延给他的甜蜜枷锁正越变越沉,他若迷恋下去,总有一日会被困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