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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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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
子墨自出了杨敬恒的房间,飞身辗转到了楚海生几人的房间旁。屋内早已经熄了烛火,烛泪都已经凝固,漆黑的屋中时不时传来阵阵规律的呼噜声。
子墨在外轻轻抬起虚掩着的窗,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望去,见几人安稳的躺在床上,心下奇怪,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子墨仔细观察屋内,井井有条,兵器都放置在置物架上,一个不少,见看不出什么异相便回房了。
回房后,子墨依言吃了几粒药丸,躺倒在床,细细想着总觉得这几个夏国人有问题,说不上来哪里,只是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人有什么肯定有不可捉摸的地方,特别是那个阿林总是鬼鬼祟祟的观察着什么,但反观今日楚海生的几番动作又处处显得坦荡,这让子墨很不解。当劳累一日还带着未好的伤的子墨躺在床上后,倦意不断袭来,终是抵不过周公。
这一夜平静如水。
第二日众人早早起身,按时出发。计算路程今日晚些时候便可抵达夏州的中心都城安城,也是亡夏的宫殿群落所在之地。
今日杨敬恒依旧免了车驾,骑着高头骏马,昂藏七尺的他正值壮年,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王昱一骑着马护卫在侧,两人一时在说些什么,杨敬恒频频点头,子墨跟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不知是不是太阳有些晃眼,盯得久了子墨看的眼睛有些发涩。
“将军,王爷让你上去。”王昱一带着杨敬恒的命令让子墨跟了上去。
子墨点了点头,策马赶了上去。
“王爷。”子墨赶上杨敬恒后简单的行礼称呼。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杨敬恒屏退了其他人,示意子墨骑马在侧,又让王昱一带着几人先去安城通知楚葉以及之前便在安城的官员准备接驾。
“……”子墨一愣,昨晚自己没去哪里,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作用,只感觉睡的太死,一觉醒来天都亮了,老实回答道:“属下就在房内。”
“是么?”杨敬恒侧头盯着子墨:“好好想,是不是翻墙了。”杨敬恒在子墨走后,只觉得空气中有些烦闷,打算开窗透透气,正推开窗柩便见着子墨翻身到了夏人的院子。
子墨恍然,原来杨敬恒说的是这事。
“属下去了那几个夏人的房间。”子墨回答道,慌忙的逃脱着杨敬恒紧盯的视线。
“为什么要去?”杨敬恒不疾不徐的追问着。看着子墨终于有一丝不同往常的神态,饶有趣味的观察着。
“属下觉得这几人有些问题。”子墨想了想,继续说着:“这楚海生来的蹊跷,楚葉早早就派这几人来,王爷不觉得奇怪么?”
“继续说。”杨敬恒不是没有想到,也早已让昱一私下摸了摸几人的底,也搜了几人的东西,倒是没有不妥,此时到真想听听子墨怎么说。
“属下昨天他们的住处探了探,觉得更加反常的是,几人到是处处显得坦荡,如若是真坦荡,那就说明楚葉是真心修好,如果不是那就太危险了。王爷要……”子墨想着说着,最后一句梗在喉头没有吐露:王爷要多加小心。
“本王要如何?”杨敬恒见子墨突然没了声音继续问道。
“王爷还是派些人盯住的好。”子墨低着头转了话头继续说到。
“杨子墨,做的很好。”杨敬恒终于把想说的挺久的话说了出来,杨敬恒心中欣喜,几日相处,知道子墨心中不愿,但还是令行禁止,又是几位将军成天在耳边夸着他。
一时两人无言。子墨楞了楞,用力的握着缰绳,声音不可察觉的颤抖的说到:“属下惶恐。”转而镇定的继续说着:“这是属下应该当做的。”
子墨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杨敬恒对自己好像不似之前那边冷眼旁观,狠罚他,可是之后还会关心他,为他上药。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段时间的相处,一开始子墨依旧觉得别扭,可这几日好像不再那般难受。
子墨啊,这不就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么。
之后两人一直并驾,并没有再起话题,子墨稍稍在后,直到目视已可见安城城门。远远望去,安城城门已经修缮完毕,来往的夏人进进出出,看了几日的因战火屠戮的村庄,今日快到到安城才觉得这城镇的有些许活力,有些许人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着,突然四周几只飞箭“嗖嗖”而来,顿时变生肘腋。
紧随其后,一阵密集的箭雨接踵而至。众人见状,一时慌乱,有的迎击,有的躲闪,不时间已有人受伤倒地,于大毅作为护卫队长,按照预案临阵布兵。
霎时间四周窜出许多黑衣蒙面刺客,各个全副武装,几个本来走的远远的夏人不知从何处掏出兵器,不顾一切的冲进人群见人便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目标直指杨敬恒。
于大毅带着几人第一时间抵挡着箭雨,来到杨敬恒身旁,此时子墨徒手夺下正面砍杀上来的黑衣人的武器,反手一刀,来人应声倒地,血染红了地面。
子墨与于大毅会合后,将杨敬恒围在中间。自突变时,子墨本能的飞身扑倒杨敬恒,飞矢擦着子墨的手臂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杨敬恒便一直注视着他:子墨挡在他身前,又飞身迎面对敌,出手狠辣,绝不容情,招招见血。
黑衣刺客计划好的将一行人分割成几块,使得难以相互应援,一时间,双方有死有伤。黑衣刺客孤注一掷,仅留几人抵挡着分散在四处的兵士,大部分人放弃守势,为着能伤杨敬恒一刀不惜赴死。
杨敬恒看出来了,子墨也看出来了,这批刺客分明是有备而来:从一开始的箭雨、到如今的搏命拼杀,训练有素。也许他们没有想到今日遇见的就是昔日战场上的“修罗战神”。子墨横刀立马,奋力砍杀,一面以身犯险牵制着黑衣刺客,将指向杨敬恒的刀刃一一拦下,另一面配合着将领、兵士、前后相守,渐渐减了困势。
一众黑衣刺客并不吝惜性命,只为扰乱这一场所谓的“靖安”。来人不是别人,自然是夏州那一群遗老招兵买马的死士。在楚葉接受册封后,以王显王阁老为首暗地里依旧谋划着想要重新收拾旧河山。楚葉本就不喜征战,经此亡国之痛,虽有皇室血脉,却管他什么皇室血脉,只求得夏州百姓有一方寸土,生生不息。他一边应对着韶国各个方面的要求,一边有有心遮掩着王阁老那群人的动作,怎想到王阁老得寸进尺,势要他牢记血□□同筹谋,更是搬出楚闵对他威逼利诱。这到真真让周旋在三方之中的楚葉力有难及,处处制肘。
当得知王阁老派出刺客,准备铤而走险刺杀杨敬恒时,此计如是成功,那便是活生生将楚葉辛苦周旋得来的都付诸一炬,触到了底线的楚葉一时冲动辣手杀了王显。当冷静下来后,却已经找不到相关计划的痕迹,让他都觉得这是不是只是王显放出来的假消息。楚葉不得已早早派出自己的心腹楚海生名义上接驾杨敬恒,实则嘱咐他若是真有不测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杨敬恒,保住杨敬恒就是保住自己的家园。
当然不是假消息,死士们早在楚葉得到消息前便离开安城,待死士出城后,王显便将所有毁尸灭迹,以性命牵制楚葉。他们精密的布局,来回的演练,只求一击必中。只可惜老天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随行武将们自是精兵强将,带着兵士已经逐渐将零散的刺客击毙,而楚海生四人拼了命的突围来到杨敬恒附近,杨敬恒本也行伍出生,此时也手持铁韧,准备应敌,饶是被众人围在中间,倒反而没什么用武之地。
子墨这边应对着搏命刺客,眼见楚海生靠近杨敬恒,心中一颤,仅仅是一瞬间的走神,身后一个黑衣刺客着力一挥,子墨背上生生挨了一刀,顾不得其他,子墨反手斩杀了来人。随后边战边退,重新靠近杨敬恒时,杨敬恒只觉得子墨一身戾气混杂这血腥之气拦在自己面前,他一边翻舞着手中兵刃,一边紧盯着楚海生几人,于大毅几人见状纷纷靠拢过来,击杀着来敌。楚海生却是拼死护着杨敬恒,他们熟悉死士招数,也许砍下去的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来不及多想,只能不想。
此时局面已渐渐倒向杨敬恒一方,黑衣刺客有的战死,有的受伤力竭也都不足为惧。杨敬恒在几人的护卫下,自是毫发无损,他下令留活口,他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要命。
随即子墨等人止了杀招,制伏剩下的刺客,子墨顺道将楚海生几人一并拿下,而剩下的刺客们皆是死士,倒也硬气,纷纷吞了牙中藏的剧毒自尽而亡。
随行的吴将军带着几个小兵,检查着刺客的尸身;石三轩一时忙的团团转,剩下的人见危机解除,便帮着石三轩,此役来的突然,受伤的人不少。子墨、于大毅则依旧押着楚海生几人,子墨始终觉得几人不可信,饶是刚刚也奋力拼杀。
“王爷,将军,听我解释。”楚海生见子墨染血的刀已架在几人脖子上,想膝行上前,硬生生被子墨的刀压下,脖子上已是有一丝见红。
“说。”见杨敬恒首肯,子墨催促着楚海生。子墨一身玄衣,又是正面对着杨敬恒,杨敬恒没有注意到子墨背上的刀伤,子墨强强忍着血肉撕裂的疼痛,咬着牙冠,话也不愿多说。
“王爷,主上是得知国内有人要行刺荣亲王才派我等前来,我们……”楚海生见杨敬恒同意,着急的说到,他感到脖间架着的刀力道在加强,他知道是王阁老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的主上被当做同谋。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楚海生说完,这边阿林见众人注意力都在楚海生这边,突然掏出一只飞箭射向杨敬恒。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见子墨见那人突然异动,来不及思考,子墨以身为盾,飞箭破风而来,耳边还响着风声,明晃晃的一箭已经扎在子墨胸前。子墨顾不得胸口剧痛,提刀而起,反手一刀,阿林应声毙命。
这一切电光火石般发生在一瞬。
杨敬恒见状,胸中剧痛:只见子墨挡在他的面前,刀锋带出来的温热鲜血溅到他的衣袍上,咫尺之间。这时子墨背对着他,他清楚的看见子墨强撑着颤抖的身体,背上划破的衣服,甚至看到了翻起的伤口,鲜血在地上晕染开来,这时仿佛有人用重锤狠狠的敲击自己的胸口。
子墨靠着刀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地,捂着胸口中箭处,指缝中鲜血嘀嗒,口角也溢出鲜血。
杨敬恒赶忙上前想要扶起他,触手温热,一抬手满是鲜血,这一身玄衣早已是血衣。
子墨一个激灵,本能的想要躲开杨敬恒,用尽气力艰难的喘着说到:“切莫……污……了……王……”可是未等说完,勉力强撑多时子墨脱力向地面倒去,眼见着要亲吻大地被杨敬恒一把抓住,让子墨倒在自己怀中。
这,是父亲的胸膛么。
好熟悉。
很温暖。
溺水似的难以呼吸。
痛。
一阵剧痛,子墨眼前漆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