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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觉兰少皓 ...


  •   我习惯性的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低头默念了句:我佛慈悲。说到这觉兰公子呀,还得从阿哥失约灞桥,红拂因祸得福钓得金龟婿说起。
      话说前年,为了替阿哥报红袖见异思迁之仇,我浑身充满正义感地决定,待觉兰公子前来下聘时,绝不能冷眼旁观。不料素日里便嗜睡的我在觉兰公子前往红拂家下聘时也丝毫没有耽搁,沉沉的一觉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我匆匆跑到院子里隔了墙壁,听见红拂家院子里有许多陌生人的声音,爬上白果树一看,一个长身玉立,眉目清秀的富贵公子哥正拉了红拂的手,站在红拂她娘面前,几人谈笑风生,加上院子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街坊,好生气派。
      我跳下白果树,跑到阿哥窗前瞅了瞅,屋里没人。想来阿哥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何况还撞上红拂她家有这档子事。
      不过没人正好,我推开窗户,跳进阿哥房里,随手抓了一件白衣裹在身上,从衣袖里掏出阿哥赠的玉簪挽了长发。再次回到院子,理直气壮地翻墙而过,正落在觉兰公子和红拂中间,不经意地一撞,竟把觉兰握着红拂的手给撞开了。
      红拂她娘惊叫一声,嚷道,“甘丫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红拂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自是明白其中缘由,慢腾腾退到她娘身后,露出半张羞红的芙蓉脸,拉拉她娘的衣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娘。”
      我咧嘴一笑,道,“哟,大娘……那啥……”
      然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方才明白从决定不冷眼旁观到此时此刻,我竟然从没想过不冷眼旁观还能干什么。
      大闹一场吗?
      对!
      可是,怎么闹……我着实没想过。
      看着红拂她娘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转眼打量着觉兰公子。才发现此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大娘,这……您女婿吧……”我五指握拳,在觉兰公子胸前撞了撞,笑道,“呵呵……不错……这模样……”
      话语间,木簪滑落,长发披散,我赶紧捏住长发反手一绾,继续笑道,“见笑了,方才翻墙,簪子松了,哈哈……”
      觉兰公子半眯着的双眼露出盈盈笑意,摇摇折扇,问道,“在下觉兰少皓,小字恭之,虚岁二十一,名满天下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觉兰新字长子。如你所见,本公子身份高贵,家世显赫,又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尚未娶妻。敢问姑娘芳名是何,芳龄几何?”
      我不明所以地朝青枝摇晃的白果树努努嘴,道,“墙的那边,白果树下,甘家长女,名长莘,小字……”正琢磨着我好像从未有过小字,却见觉兰公子向身旁同样生得玉宇轩昂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哗的一声收起折扇抵住下巴,微微一笑,轻声道,“傩奴,聘礼下到隔壁甘家。”
      受命的傩奴低头道了一声“是”,随即指挥身后的仆役将几车的聘礼拉出了红拂家的院子,徒留下院子里的红拂娘俩和院子外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一阵唏嘘。
      阿爹阿娘阿哥固然不会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收下这突如其来的聘礼,但是没觉兰公子的同意也没那个胆儿给退回去。只得任那几箱子珠宝绸缎罢在屋子中间。一家人进进出出都要绕道,好生麻烦。
      于是乎,红拂不忍此辱,随她娘离开长安,听说回了东都洛阳老家。又于是乎,玉成阿爹简直恨不得把我瞪死,眼神里全是冰剑,每每见了我便捶胸顿足,直道“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再于是乎,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甘长莘是未来的少将军夫人。
      所谓少将军夫人,于我也就是个不相干的称呼,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可玉成不一样,自打上街被左一个少将军夫人右一个少将军夫人称呼的时候,他往往白牙齿紧咬着红嘴唇,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人家,一副同人有深仇大恨的架势,搞得我都不敢和他一起出门了。

      “长莘,你看今夜长天月身如昼,夫君我情深于酒,你可否有兴致考虑考虑你与我的终身大事?”觉兰屈膝坐在屋檐上,嘴角勾起浅浅一笑。
      “为何?”我翻过身,以臂为枕,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把你家的那几口箱子放在我家屋内,害得我一家老小进进出出都要绕道不说,还害得小霸王夜晚出门嘘嘘总是撞头。敢问未来的大将军,难不成我甘家芝麻大小的地儿比你家西瓜大小的地儿还要大吗?”
      “蒙圣上皇恩浩荡,我家府邸自然是大,再多金银锦缎都装得下”,觉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既然不考虑终身大事,那我们能行夫妻洞房花烛之事吗?记得老管家说一个女人要留住男人,首先要留住他的胃,一个男人要留住一个女人,就否废话,直接洞房花烛巫山云雨。”
      “不行。”
      我垂垂眼皮,感觉睡意袭来。
      “这也不行的话……”觉兰哗的一声打开泥金扇子遮住半张脸,道,“那……你可否能唤我一声夫君听听?”
      话音刚落,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从天而降落在我与觉兰中间,溅起的青瓦碎片四散,要不是我眼明脚快躲得利索,可能就要毁容于此。相比之下,觉兰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一片碎瓦飞溅恰好在他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泥金扇子上穿了一个洞。
      “哟,玉成呀”,我跳下屋顶,落在怒气冲冲的玉成面前,拍拍他的脸,道,“呀,笑一个嘛,生气的样子不好看,我不喜欢。来,笑一个……”
      玉成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我,勉强扬扬嘴角,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早知道他这个微笑背后隐藏的“杀机”,我就不会两只爪子在他脸上又摸又揉又捏了。
      “敢朝我觉兰少皓丢杀猪刀的,全长安……不,全天下你玉成是第一个,”觉兰行至玉成身旁,心疼地看着手中的扇子,道,“如今朝廷就是需要你这样有胆量的人才,皇粮供奉的文武大臣一个比一个懦弱,边疆多战事危机,频频告急,谁想过偌大的朝廷竟无一人敢坐镇前线,实乃吾皇之悲,天下之悲。若来我将军府,我保证一年就可以将你训练成可以拥有大都督之职的人,治兵作战,驰骋沙场,名誉、地位和金银三丰收,如何?”
      “没诚意”,玉成收起脸上的笑,转向觉兰,眼带杀气,倒颇有几分百夫长的气势,接着道,“既然你对边疆危机心知肚明,又有一腔爱国热情,为何不亲自领兵上战场,驱逐异族,保我大唐疆土万世太平?”
      “问得好,可惜我身为右金吾卫,有不得不固守京城的理由。而你是自由身,要是觉得我还没有诚意的话,我让我的私人侍卫教你文韬武略,”觉兰缓缓抬起眼皮,道,“吃香喝辣住檀床,穿锦佩玉并月赐千金。”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你说的这些蜗角虚名我都不要,”玉成一手揽我进怀,道,“我只要长莘一个,觉兰公子……不,金吾大人无需破费。”
      “你真宁愿放弃大都督一职的荣耀?”觉兰修眉挑了挑,语气和眼神里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道,“像你这种穷酸秀才,或者说半路出家的郎中,天下要多少有多少,你比天资聪颖或是医术高明的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这个世道,你若是想要凭借科举进入仕途基本没有可能,据我所知,整个朝廷内内外外可是有不少世家子弟等着凭关系封官进爵呢。凭妙手回春之术立足长安倒是有可能,不过……长安城里有我觉兰少皓一日,就不可能有你玉成大夫出人头地之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机不可失。”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自识手无缚鸡之力,命里注定与将军无缘,谢过金吾大人美意,况且君子怀德,小人怀土,玉成关心的不过成家立业,与妻儿小院红墙,耳鬓厮磨,无心也无力于国家大事”,玉成举起胳膊,拉起衣袖给觉兰看。
      月色下,玉成露出的胳膊,肌肤白嫩胜雪,细腻如水,我甚至喜欢。
      “利诱果然无用,”觉兰似乎泄了气,以破扇抵着下巴,伸手理着我胸前的长发,一本正经道,“看来玉成是真的喜欢你,我要抓紧跟你洞房花烛才行。长莘,为夫明晚再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别太想念我哟。”
      待觉兰公子走后,玉成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道,“看来我最好让阿爹明日就上门提亲,也不要等什么功成名就了。我跟师傅学医,恐怕正如他说的,这辈子难有大作为了,长莘,你不会嫌弃和我粗茶淡饭,布衣薄被吧?”
      看着玉成忽闪忽闪的眼睛,一张一合的薄唇,我忘记收回手也忘记抓住他说话的重点,直接回了一句不介意。
      此时风轻云淡,月光洒在玉成发上脸上,我忍不住再次捏住他的脸,感叹道,“玉成,你还是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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