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琉璃》柳风飘絮

5、第五章 洗刷冤屈

　　“尘儿，你来啦。”明皇注意到了夜傲尘，招呼他过来。
　　众人皆一惊，九王爷，他不是从来不参加各种宴会的吗？他怎么会来？皇上怎么又突然对他转变态度了？
　　席上的千金小姐见了夜傲尘，都恐惧的后退了几步。目光瞟到夜傲尘的残腿，眸光中划过不屑，但很快掩藏起来。但夜傲尘早已看清那几丝不屑，这些女人……
　　夜傲尘视若无睹，“父皇，儿臣来迟了。”
　　“无妨。”
　　容瑾、司衣扬都朝夜傲尘望去，只见他慵懒地躺在歩辇上。浑身散发着天生的帝王气势，真不愧是一代战神!司衣扬眸子又深了几分，若不是夜傲尘腿废了，他一定会是易水最强大的对手。
　　夜傲尘派手下将一件东西交给了明皇。皇上一笑“今日各府千金真是大展我明陌女子风采，果真都是名门之后，朕重重有赏。来人啊，呈上来。”
　　几个太监依次端上几个盘子，盘子内都放了各色锦囊。
　　“这些锦囊就是朕赏给你们的东西，每人上前取一只，一个都不能少。”
　　众千金纷纷谢恩盈盈上前，各自取了一只锦囊，皇上赏的东西都是极少见的。洛琉璃也只得上前，见一只青色锦囊，看着还好，她便取了那只。
　　洛雪怡打开她的锦囊，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是西域进贡而来，果真是极为罕见的。这些锦囊里最好的莫过于它了吧！洛雪怡拿着羊脂玉跑到洛琉璃跟前，似是聪明了一回，问洛琉璃道:“三妹，你锦囊里是什么？”
　　洛琉璃见她这副忍不住急着炫耀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她如洛雪怡所愿的打开了锦囊。里面竟是一只暗紫色的玉抉。
　　洛雪怡无脑的讥笑，“原来是块石头。我的里面是块上好的羊脂玉。”
　　洛琉璃不理洛雪怡，只看那只玉抉看得满心欢喜，这只玉抉可是用琉璃玉做成的，琉璃玉在这片大陆上极为罕见，像这只发着紫光的琉璃玉更是稀世之宝。琉璃玉产于酷寒之地，极难取得，即使是取到，要打炼成这样精致的玉抉，更是要废一般功夫。没有高超的练玉手段根本不可能做成玉抉。
　　琉璃玉她倒也有一块儿，那还是临溪专门上天山给她取的玉，老头儿亲手给她做成的一块玉佩。想不到她在这里还能见到成品更好的琉璃玉。洛琉璃取出自己的那块玉佩与这只玉抉对比，果然，她的玉佩顿然失色。
　　“你可说错了，二姐，这是琉璃玉。很罕见的一种玉。就是专门制玉器的易水国，也不见得有这种玉。我也有一块琉璃玉，不过，成品没这只好。这只玉抉还泛着紫光，恐怕是举世无双了吧!”说着她举起了琉璃玉，在太阳的照耀下迸发出五彩的光，光彩夺目。
　　容瑾听着熟悉的声音，看向洛琉璃，只一眼，眸中浸满了温柔与笑意，果真是洛丫头，只一年不见，洛丫头出落得更动人了。
　　夜傲尘却看向洛琉璃手中她自己的玉佩，琉璃玉有多罕见，他最清楚不过了，她怎么会有琉璃玉？莫非……他的玉抉怎么又出现在锦囊里？
　　明皇赞赏的看着洛琉璃，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还认识这琉璃玉。“你是谁家的女儿？”
　　洛琉璃上前行礼道:“臣女洛琉璃，洛相是我父亲。”
　　明皇大笑“原来是洛爱卿的女儿，不错不错，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不简单啊，洛爱卿教女有方啊！”
　　洛雪怡恨恨的绞着手帕，上前道:“三妹四年未在府中，自然比我们都见多识广。”经洛雪怡这么一说，大家似乎才想起这洛琉璃是哪号人物。这、这不就是四年前和明城乞丐乱搞失了贞洁，被四王爷休掉的相府三小姐洛琉璃吗？
　　“她就是那个失了贞洁的相府三小姐？被四王爷休了的那个？”越来越多的人想起四年前关于洛琉璃的丑闻，纷纷爆料。
　　容瑾听着下面的人议论的那些话，脸越来越黑，温和的脸拉了下来，衣袖下的手早已攥紧，他们，竟敢如此说洛丫头!
　　司衣扬只是看向洛琉璃，洛雪怡那点心思早就摆在脸上了，他只是好奇洛琉璃会怎么做，来趟明陌，就又看到这样的好戏，她倒要好好看看。
　　洛琉璃倒是一脸坦然的听着周围的人扒出四年前的事，静静看着他们对自己评头论足。
　　夜傲尘看着一身孤寂又有些清冷的小小背影，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这样的她，似乎有点招人怜惜。
　　洛雪怡能憋到现在才提出四年前的事，也是难为她了。洛琉璃其实还得感谢洛雪怡，若她不提出来，她正愁怎样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水。
　　“这样不清不白的女子，待在这里，简直污了圣眼，这样下贱的女子竟然还有脸回到明城，参加圣宴!”席上一个久不见名的不知名官员愤然道。
　　洛琉璃冷冷一笑，洛雪怡准备得倒是充分。她眼色冷了几分，“那你又是哪位？官居几品？这位大人倒是眼生的很，不妨介绍介绍自己？”众人看向那个说话的官员，那人吓出一身冷汗，明明洛小姐说他只要大肆谈论洛琉璃的羞耻，就没人注意到他这个九品小官，怎么现在这么多人看他？他根本就没资格来参加这个宴会的。
　　洛槐起身呵斥洛琉璃道:“琉璃，够了!还不快向陛下请罪，自行退下!”洛琉璃回头看着洛槐，心中冷笑，他的好父亲，把她又推向风口浪尖上。面上却是疑惑，“我何错之有？为何要请罪？”
　　洛槐气结“你……逆女，当初你犯下大罪，让四王爷蒙羞，四王爷仁慈，留你一命，本相把你送出府避避风头，如今你回来竟然还不知悔改!”
　　这倒显得洛槐是一个为女儿操碎心的慈父，四王爷是个仁慈重情的人，只是休了她，还不曾杀了她。而洛琉璃不仅是最无耻的那个，还不知悔改，不领父亲的一番好意。洛槐真是简单几句话就给她定了一大堆的罪。
　　洛琉璃一脸惊讶，“父亲，琉璃竟不知你把我交给那个江湖骗子是要我出去避风头？父亲若真为我着想为何当年不查清楚真相？仅凭那个乞丐的一面之词就给琉璃定下罪？听说到现在那个乞丐都还没抓到？”
　　洛槐被问的无言以对，“休要狡辩，当年人证物证俱在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洛琉璃心中冷笑，面上看着洛槐似是失望透顶，“父亲，母亲不在了，我以为还有你会信任我，原来，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你从来都不信我，你根本不是被人蒙蔽，你是根本从心里没信过我!”洛琉璃最后几句是咆哮着吼出来的，眼泪如雨下。或是为了原主对她这个伪善父亲的坚信，坚信父亲对她是好的，现在，她也该看清现实了。洛琉璃的绝望咆哮，成功引起在场人的同情，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洛琉璃第一步目的已达成。容瑾在席上看着，他第一次见洛丫头哭，虽然猜到她是有目的的哭，但她的哭声还是让他心中一痛。
　　她转身，朝着明皇跪下，倔强的擦去眼泪，向明皇一拜。声音清明:“陛下，臣女依仗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恳请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让臣女为自己洗刷冤屈。”洛琉璃再清楚不过，她能博得其他人的同情，但不一定能博得明皇的同情，这位可是皇帝，冷血程度非常人可比。只有让他同意给自己机会洗刷冤屈。，她才有可能翻身。
　　明皇看着跪在下面的洛琉璃，挥手道:“朕准了。”洛琉璃又是一拜，“谢陛下。”她起身看向洛雪怡，洛雪怡脸色微变，洛琉璃似是无意的笑容让她有些恐惧。
　　洛琉璃拍了拍手，青宇压着一个男子，从殿外走进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自称玷污了相府三小姐而自己去请罪的人。青宇压着他走上前，那男子被这阵仗吓到，扑通一下跪在殿前。
　　明皇拿出他的帝王威严，逼视着那人，冷漠开口:“你将四年前洛琉璃的事现在说出来，胆敢有半句假话，朕诛你九族!”
　　那男子早就吓得抖成筛子，“草、草民不敢乱说。草民有罪，不该贪图钱财，四年前草民说玷污洛三小姐的事，其实，其实是草民编造出来的……”
　　“怎么可能!”洛雪怡尖叫起来，“你那时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那男子又磕了好几个头，“草民不敢乱说，草民以性命担保，草民绝对没有玷污洛三小姐!”
　　洛雪怡摇着头，怎么可能，她明明亲眼看到洛琉璃档间的鲜血，那明明是落红。
　　那男子又道:“草民其实只是贪些钱财，是有人给草民钱财，让草民这么做的，只是草民虽然是一个乞丐，但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所以……草民把三小姐打晕后在她身上滴了些女子的经血，才蒙混过关。”
　　原来男子是这样做的，就连洛琉璃这熟通药理的人都以为是落红。
　　“事关重大，又怎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草草了事？你以为陛下是那等轻信之人？”洛雪怡又嚷道。
　　容瑾冷冷看了洛雪怡一眼，淡淡道:“洛二小姐似乎很不想让三小姐洗刷冤屈？”容瑾此言一出，便是表明了立场，他是信洛琉璃的。
　　洛雪怡又嘴硬道:“臣女只是不想让陛下被人欺瞒。”
　　明皇眸光一冷，这洛雪怡还真是不知死活，敢拿他当枪使，她这话唬唬小孩子还好，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那男子连忙道:“草民绝不敢欺瞒皇上，皇上明查。”
　　席旁一位老嬷嬷行礼道:“陛下，其实只需查看一下洛小姐的守宫砂是否还在，便可知真假。”
　　明皇看向洛琉璃，问:“你可愿一查？”众人一惊，皇上这是在询问洛琉璃的意见？
　　洛琉璃欠身，“若能证明琉璃的清白，查一查又有何妨？”
　　明皇点点头，示意那位老嬷嬷。洛雪怡冲着那位老嬷嬷喊道:“你可看仔细了!”老嬷嬷不喜的回道:“老奴一直在宫里审查进宫的秀女，多年来从未出错，洛二小姐大可放心。”
　　老嬷嬷走近洛琉璃，洛琉璃一笑，“有劳嬷嬷了。”老嬷嬷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但像眼前这位气质如此干净的，确实很少见。这世上从不缺美人，缺的是灵气，这样一位灵气逼人的女子，福分不浅，关键是待人也温和。她回之一笑:“不敢当。”洛琉璃大大方方的把手臂伸出来只有她们二人能看到，让老嬷嬷查看。良久，老嬷嬷笑意冉冉，“洛小姐确实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洛雪怡更是难以置信，冲上前“怎么可能!”她一把扯过洛琉璃的手臂，唰的卷起洛琉璃的袖子，洛琉璃白皙胜雪的胳臂便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人们清楚的看到白皙的手臂上一点朱砂红。洛琉璃恼怒的甩开洛雪怡的手，“二姐，我敬你是姐姐，才对你一再忍让，但你不要太过分!你不查明事实就一直坏我名声，我暂且不计。但我让嬷嬷查看，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你现在又冲上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检查我，我虽然忍让，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一次次的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众人也是被洛琉璃说动，无论那个女子被人检查清白无论结果如何，对女子本身就是一种侮辱。更何况洛琉璃是为了自己的清白才让人检查，但洛雪怡这么无礼的查看洛琉璃，确实是很过分!有几个千金小姐看不下去“洛二小姐，你好歹也是三小姐的姐姐，就这么不愿相信她？非得自己亲自查看？”
　　洛雪怡一顿，“我这不是想查明真相嘛，再说我听说这守宫砂也可以造假的……”老嬷嬷倒是没料到洛雪怡能来这么一句，她郑重的跪在明皇面前，“陛下，三小姐手臂上的守宫砂年时已久，绝对是幼时滴上去的，老奴绝对不会看错。老奴敢以性命担保。”
　　明皇自然相信老嬷嬷的话，这都是宫里的老人了。
　　“朕信你，起来吧。那是何人让你这样做的？”明皇问那男子道。
　　男子看了一眼洛雪怡，道:“是洛二小姐的丫鬟给草民的银子。”
　　一语一出，众座哗然。这到底是奴才害人，还是主子授意？怪不得洛雪怡屡次干扰查证。
　　洛雪怡怒道“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是蔷薇？”说完才顿觉失言。人家都没说是她那个丫鬟，她怎么就说人家说的就是蔷薇？
　　许多人大体都已经能猜出是什么结果了，看向洛雪怡的目光多了许多鄙夷。洛雪怡很敏感的感觉到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鄙夷的目光。
　　明皇也不想再让这场闹剧闹下去，道:“好了!现在已经足以证明洛家丫头的清白，以后谁再敢乱说什么，朕绝不轻饶!”说着威严的扫视一周。“这件事到此为止。”也算是给洛槐留个面子。
　　洛琉璃自然猜得到明皇的心思，也不多纠缠什么，“谢陛下给琉璃这个机会。”
　　“至于这人，既然是你查清的，便交由你处理，还有那个丫鬟，一并交给你。”
　　洛琉璃行礼“谢陛下。”洛琉璃看着那男子，“其实，我该感谢你的，感谢你存着那份善意没有毁了我。也谢谢你愿意替我作证，听闻你很有管帐能力，我清欣阁缺个管家，你可愿来？”
　　那男子感激涕零，重重磕了一头:“草民多谢三小姐重造之恩，您不计前嫌，为我娘子治病，还如此帮扶草民，草民一定誓死跟随小姐。”
　　洛琉璃一笑:“我不用你誓死追随，你好好干就行，你娘子快临盆了，你该是缺钱的。青宇，带下去吧。”
　　明皇看着洛琉璃更加欣赏了，不温不燥，当断即断，奖罚分明，进退有度，是个聪慧的女子。
　　洛琉璃且又看向洛雪怡，“二姐，原来是你的丫鬟害我。”
　　洛雪怡此时又成了众矢之的，她慌乱的看着四周。她定了定心神，无妨，那男子只是说是她的丫鬟，还好没有牵连到她，她只要把蔷薇推出去，撇清自己，就不会有事的。
　　现在，只需她低个头就好，正这样想着，洛雪怡眼中已经噙满泪水，楚楚可怜，“三妹，想不到是我的丫鬟如此害你，真是让二姐惭愧。你放心，一回府，我就把那丫鬟交给你。不能让你这么四年流落在外的苦白受了。你原谅姐姐好不好？”洛雪怡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不等洛琉璃开口，洛雪怡又道“三妹，你不知道你离府的这四年，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你难道不愿意原谅姐姐吗？嘤嘤嘤……”在场的闺秀却是对洛雪怡嗤之以鼻，盼着洛琉璃回来？是盼着她死在外面吧！还盼着洛琉璃回来，哼，若真心对洛琉璃好，又怎会抢了人家的未婚夫，还到处炫耀？
　　在场的男子见美人哭得伤心，倒是心有不忍:“洛琉璃，你姐姐都给你道歉了，你还不原谅她，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就是，”夜慕桓附和道，“你姐姐对你那么好。你这样算什么？”
　　洛琉璃冷笑，就因为洛雪怡道歉，她没表示就是她的错了？洛琉璃看向夜慕桓，“她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她？”
　　夜慕桓语结。
　　容瑾一笑，果然还是洛丫头，说话总是那么拽!
　　洛琉璃又回头看向洛槐，“父亲，这四年，我从未怪过你，只是对你失望。”
　　是啊，明明自己被欺负了，父亲不信她，姐姐不信她，还抢走了她的未婚夫。这样的父亲，姐姐，自然是让人失望的。
　　明皇也有所触动，记忆似追溯到多年前，尘儿在他母妃死后，也是这样悲伤的眼神，“父皇，你太让我失望了……”
　　尘儿的话依稀在耳边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