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尘万里待君归》顾淼zoe

3、熟识

　　毕业后，我如愿考到了H市，带着满心的忐忑与期待。临行前，和好友挨个告了别,倒没有提及什么，因为对于未来，我只是本能性的相信顾以杨，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出行的前一天顾以杨去家中接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把我父母吃得死死的，这也让我不得不更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
　　终于坐上去往H市的飞机，我呆呆的看着熟睡的顾以杨许久。一时间想了许多事。认识他之后我无数次端详过他的脸，像是我的未来和彷徨都能在上面找到答案。明明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可是总能让我不安的情绪得到慰抚，不明所以。
　　“野猫先生。。。”脑袋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嘴角就轻唤着他的名字。
　　他的眉角皱了一下，似乎是睡梦中听见了，身体先于精神给出的一个细微的反应。
　　真。可爱。
　　我附过身，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谢谢你。”

　　H市是个很现代的大城市，静置而繁华，像是上帝精细雕刻出来的结果。华美，带着分毫不差的严谨，这到是像极了顾以杨。
　　初到这座城市的几天，顾以杨除了送我到学校就再没什么碰面的机会，我忙于在入学的琐事，他估计也是在适应新公司，新职业。
　　总公司，规模比之前的大许多，高耸的楼，全是整整齐齐的落地玻璃窗，冰冷而严谨的极简的线条构成了这个庞然大物。顾以杨就这么从一个格子间走向另一个，来来回回，面无表情。天天如此。
　　野猫先生就这么被囚禁在玻璃笼子里，连叹息都发不出丝毫。
　　我坐在教室，瞧见窗外嬉戏蝴蝶的花猫，心里恍惚想起那天他下飞机的神情。
　　很落魄。
　　不觉得，有些想他。

　　“喂？”
　　电话在嘟鸣几声后被接起了。
　　声音通过电话线到了耳边，像真有股电流，激起我越发不正常的心跳。
　　“顾。。顾主编，有空吗”
　　我假装着镇定。
　　“。。。稍等”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响起他的声音“好了，怎么了吗？”
　　“我。。。二缺一，打篮球不”
　　好吧，我承认我在说谎这方面，是白痴。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莎莎不明的声音弄得我很不安，我怕他识破什么，正打算干脆挂掉，他便来了一句：好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五点左右的校园操场是很热闹的，一群群挥洒青春的少年，在广阔的蓝天和翠绿的草坪上奔跑，飞跃，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顾以杨说，这就叫青春。他所没有的青春。
　　“放心，我有的你都会有”我把怀里的蓝球抛向出神的他，挑衅地勾了勾手指“顾主编，一对一，来！”
　　“呵”他看了看手中的球。
　　“小心啦” 挽起平时从不会有褶皱的袖口，嘴角轻扬“来啦！”
　　“来！”
　　面前的他，没有带木板眼镜的他，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向我而来。运着球，一假动作，一个近身反转，后跳抛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进球！
　　“漂亮！”我激动得喊了出声。
　　“陈逸。。你不该拦我吗？”他伸手拍了下我的脑袋。我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顾着看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出神了，再来，顾主编”我不好意识地挠挠头，重新做好了防守的姿势。“来吧！”
　　“你叫我以杨就好”
　　他运着球靠近我，在耳边来了这么一句，我一愣，他越过我，球又进了。
　　这个男人。。。有时候，太犯规了。

　　运动过后，天色也暗沉了下来，操场上的人表得稀稀拉拉，只剩着闲暇溜弯的老大爷老大妈。
　　“走吧，吃饭去，我请你”我一把跨过顾以杨的肩膀，心里还有跳跳的。
　　“行，走吧”他也没抗拒我，抱起球和我一道走出校门。
　　那天的顾以杨真的很不一样，笑得很开朗，平日严肃非常的气质里竟也透出了一股少年的气息。也许是他太久没有这么释放情绪，那天后他喝了许多酒，和我说了许多他和他最爱的相机，他和它的初遇，小心翼翼偷着学他，为了藏它如何把家里的保险箱改了密码，最后又是如何眼睁睁看着它被打烂，再也动不了它。
　　许多许多，都是顾以杨不曾和别人提起过的青葱岁月。
　　而今，又是多么孤独的灵魂。

　　在新城的时间很快，我除了日常的课程外，多是和顾以杨走在一起，起初只是偶尔打打球，吃吃饭，后来随着工作上的交流需要，渐渐变得固定且长期的饭友，我的编辑工作也从E姐直接转到了他的手里。平时公司工作比较繁忙，所以就趁吃饭时间来处理我的公事，连带着管管我挑食的坏毛病。
　　“顾以杨，你能不能不要天天逼我吃青菜”我趴在饭桌上，和他就一口青菜僵持起来。
　　我现在已经很习惯直呼他的大名，他也从彬彬有礼的绅士渐渐露出了老妈子的本性。什么都要管，比老妈还啰嗦。
　　“不行，你天天吃肉营养不均衡。”他不理会我，夹了一大口青菜给我，继续看他的文件。
　　“夭寿啊”
　　我口上抱怨，却不敢反抗他。低头硬吞了青菜，再恶恨恨地盯着他。
　　他也不看我，继续翻着手中的文件。
　　“你在看什么，都没空吃饭”我伸手过去想拿掉他的文件，却被他更快一步收合上。看了我一眼，低头“没什么，吃饭吧”
　　“……好”

　　其实，我也瞧见了，毕竟我从小就对文字敏感，一眼就能抓住关键字。那是简闵成的小说决定印刷出版的文案。
　　这么想来，其实进公司那么久，我完全没没有正儿八经出过一本书，虽然写了很多，什么题材，形式的都有，可递给顾以杨的稿，也是被挑出一大堆毛病，没有一本有出版的苗头。
　　可明明简闵成都已经过了两本了。
　　为什么？
　　“我听说那个和我一起的学姐前不久出了一本书，销量还可以”我低着头死死得耙着饭。饭桌的氛围瞬间降温了。
　　“……恩”顾以杨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为什么总不帮我出版”
　　突然才明白，其实只要顾以杨同意，想出书在公司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他把我的书压下来。
　　“……你还欠些火候”他的语速还是不紧不慢的。
　　可这么不紧不慢的语气，对我而言，是轻巧，是事不关紧。
　　可既然我不够资格被用，为什么还签我。
　　可怜吗？
　　“……你是不是后悔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神，就低着头，喉咙有些吃紧。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抬头，只是听见了他的碗筷放下的声音。
　　什么嘛，不说话算什么，默认吗。
　　“你要是觉得我不行，直说就行，都是成年人了，何必拘泥于一纸协议，对吧，哈哈”我死咬着嘴唇想压住声音的颤抖，故作轻松的把话撩出来。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被可怜下去。
　　“我就是没能力，你也不……”
　　“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轻易就放弃”他突然打断我的话，语气冰冷。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这种冰冷的语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还是说，我真的看错人了”
　　一句话，感觉自己被判了死刑。
　　攥着手心，再不敢吱声，明明原本被自尊心激起来的不屑都躲起来的。心里充斥的全是害怕。
　　“你要是还这么玻璃心，那协议就当我自作多情，你走就是了”
　　最后一句。
　　顾以杨拿起文件，走了。

　　我。。。。
　　我依旧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方向。
　　慌张。
　　害怕。
　　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