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车》隐性选择

9、怀山公园

　　陈晗回到家，再也睡不着了，她拨通一个电话，问：“一桐，怀山公园的桃花还在开吗？”，丁一桐吓住，“要去看吗？我听说还没落。”，“嗯，去看一看吧。”

　　怀山公园是近两年新建的，就在陈晗和家人从前常去爬的那座山的山腰上。陈晗带着丁一桐走小路上去，一路上，都尾住一条潺潺的小溪，碰到落差大的地方，溪水溅落在她们脚边。
　　水木清华，丁一桐心情大好，带起一捧溪水向陈晗洒过去，陈晗背后触碰到凉意，转过身来看她，眼里满是笑意，笑着，捧起溪水来送到嘴边，丁一桐学她，嘴中立刻蕴出一汪清甜。

　　陈晗继续往前走，笑脸慢慢收回，她听着丁一桐在身后的笑声，觉得此情此景，是应当要笑的，但是自己不再笑得出来。
　　记忆缠身，沿着蜿蜒向上的石阶一路铺陈在她面前，可惜物是人非，她总是胆怯，不敢尽兴。

　　怀山公园的桃花果然还没落，而且开得正热闹。
　　进了大门，连通向公园内部的道路两旁，都开满了桃花，微风拂面，捎带着微不可闻的清香，把刚刚爬过半山的疲惫，一扫而光，陈晗在小区里闻惯了甜腻的夜来香，夜夜伴着她回家，此时也觉得心里清爽又干净。
　　走到里面，更是遍山遍野的花，桃红一片连着一片，盛开在松林中，桃花枝上，往往搭住一簇干枯的松针，衬得鲜嫩的花朵，充满了活泼的生气。
　　间或又有几株玉兰，开在高处，托着温柔又孤绝的花朵，笑看低处，人面桃花，别样的红。

　　有风自南而来，拂过万物，细嫩的花瓣，一时间化作幼鸟的羽翼，在微风中轻颤，亟亟欲飞，可惜力有不逮，还是禁锢在原地。

　　丁一桐兴奋地融入拍照的人群，指挥着陈晗，“这两棵都要拍下来，把我捧在中间。”，“我一边走，你一遍抓拍，要自然一点。”，“和这棵玉兰也照一张吧。”，比采蜜的蜂还要忙。
　　陈晗透过镜头，看着花丛和人群，人群里平凡的人享受着平淡的幸福，夫妻相持，老妪携幼，她看在眼里，只觉得触目。

　　拍完了桃花，又找到一座晃悠悠的吊桥，丁一桐耐心地等桥上的游人走光，再跑到桥中央，一面害怕地走不稳路，一面又急着冲陈晗招手，“快照，快照，呆会儿又有人来了。”，陈晗一一地按她的要求把照片拍好。

　　公园里还有一个荷塘，此时当然没有荷花，只是一点一点的碧绿，嵌在荷塘里。
　　两人都有些累了，坐在边上稍做休息。
　　陈晗突然掩面沉默起来，表情慢慢冰冷下去，丁一桐一直沉醉在美景里，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的变化，不解地问她，“怎么了？”，陈晗把手放下来，盯着某处的荷叶，又回过头来看着她，“一桐，我觉得不习惯......特别不习惯。”说着，有一滴泪落在丁一桐手上。

　　丁一桐想起，两年前自己担心她想不开时做出的一些举动，被她察觉意图，陈晗有一天对她说：“一桐，你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我对命运的恨，也足够我撑过这一生......”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让丁一桐感到恐怖的绝望，她也许，恨得不只是命运，还连带所有爱，所有美好，所有快乐。

　　她转身抱住她，对自己刚才的粗心大意感到有些羞愧，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轻轻地抚摸她的背。
　　陈晗真的瘦了很多，丁一桐从触觉上更加清晰地感受出来，她仿佛陷入了陈晗一样的迷茫，迷茫之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她不来决定，没人会来指引。
　　她牵起陈晗，迈开脚步，“把沉重的东西，留在这里吧，我们下山了。不用全部留下，先留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