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车》隐性选择

28、诉衷肠

　　陈晗和陆昱在一起以后，老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让她不能去接车，人闲着闲着就懒了，两个人回家以后，时间还早，但陈晗也不想去了，照例给车主发短信。

　　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两个人早早地上了床。
　　一下子回到吵闹的环境里，外面不停地有窸窣的声音，陈晗知道陆昱也还没睡着，转过身去对着他，自言自语一样地，
　　“……你知道，人，有时候长时间麻木地做一件事情，就会忘记了最初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就像是我高三的时候，做理综卷子，大部分普通的题都已经不用做了，但为了练速度，还是要做，要一次做得比一次快，做到最后，题也不好好看，就开始凭感觉乱猜，对答案发现好多都错了，心里很难过，那时候做错了题总是很难过，就想，啊，我在干什么啊，甚至会觉得说，我现在为什么坐在这里做这些东西，它们对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辍学以后，呆在家里那两年，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躺得很饿很饿了，才起来去找吃的……我家里的窗帘从来不拉开，我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楚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我以为再久一点，时间再过去一点，我慢慢地就会好了……可是不会，真的不会，每天都是一个样子……”

　　陈晗哽咽着，停下来缓了一缓，继续说，

　　“其实，我那段时间在家里，想自杀过好几次，都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又下不了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活着还是死了，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丁一桐和我姑姑都会来看我，我每次都希望她们赶紧走……谁也不要管我，我根本不想怎么样，不想重见天日，也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任何关系……我们全家都死光了，我爸爸妈妈奶奶，就这么一下子，全部都死光了……我怎么再活下去？我怎么可能再好好活下去……”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泪水里挤出来，陆昱紧紧地抱着她，

　　“我就像是不小心被漏掉的，我本来应该死掉了……”

　　她那段时间里，连痛哭都少有，没有感情，没有自己，更别提眼泪。
　　但眼泪，其实是从悲伤里生出的一点希望，仿佛一切都还好说。

　　陈晗哭得不能自已，语句零落，陆昱却只是用心听着，不打断她，
　　“我知道……她们不管去了哪里，看到我那样，总是会难过的……我当时就想要她们难过，我恨她们……但我其实不能这样的……”，陈晗已经哭得头皮发麻，还是不肯停，“她们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对，不是的。”，贞脆由人，祸福无门，是命运开她们的玩笑。

　　陆昱像哄着哭得停不住的小孩一样，轻拍她的背，哭过，就会好起来了。

　　她还有憧憬，他有耐心，一切都还和当初一样，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