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同归》mermer

4、吃饭是件大事儿

　　小桉在黑夜中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冰冰凉凉的触感，黯然的用指腹拭去。果然还是在意的。当年的那个老伯，如今听说还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敢踏回老宅半步，她怕一个不小心会忍不住杀了他。心中的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减反增。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所有的道理。
　　譬如——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专叼人的坏东西的，硬要说谁是坏东西的话，也就是当年对她说有坏东西的人。
　　譬如——死亡就是死亡，这意味着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很快会被抹掉，无论是谁。
　　再譬如——自己从来没有病入膏肓过，在那之后很久，她终于学到一个词专门概括这种畜生的作为，那就是猥亵。
　　她一直试图忘记的东西从来不曾真正的忘记过。一直想要记起的事情从来没有丝毫记起过。像妈妈的容貌，像温暖的怀抱，像一家人圆满的围在一起吃饭，娱乐的场景……她隐约觉得当年的事情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惧怕与人接触的懦夫。
　　小桉突然觉得这个晚上真是无比的漫长，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日子。
　　她偏偏头发现对面床上多了一个人，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她那猪一样的小学妹。被子已经被她拱到了床下，而她自己就像小猫似的可怜兮兮的蜷缩在一块儿。小桉终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灵光的帮小南把被子蹑手蹑脚的捡起来，又蹑手蹑脚的帮她盖上去。转念一想，干嘛像做贼似的，她这学妹恐怕引天劫的雷下来都轰不醒她，真是多此一举。随即又大手大脚的爬上床，脑子放空了一会儿，浅浅的睡了过去。
　　小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宅子的大门前，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老伯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像划拉着一个生了锈的文具盒，带着桀桀的笑声说“你回来了……”
　　小南蹲在小桉床边，微微蹙着眉头，都到中午了，学姐还不醒，莫不是生病了吧？看着学姐额头冒出的小汗珠，正打算伸手去探探，突然听见小桉喊了一句“坏东西。”眼睛猛地就睁开了。
　　小南半伸的手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定了定神，心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没想做什么坏事啊……至于说我是坏东西吗？
　　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学姐，你没事儿吧？”
　　小桉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小南有些怵，看这样子，中邪了吧！将原本半伸的手硬生生转了九十度，在小桉面前晃了晃，小桉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像找到归属一般却又泛着丝丝的酸，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渐渐地都平静了下来。
　　“做噩梦了？”小南有些担心。
　　“嗯。”
　　想试着坐起来，又觉得全身发软，挣扎了几次，发现实在没什么效果，索性又瘫在床上，再也不肯动了。
　　小南看默剧似的站在小桉床边，见她半天还不起，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她，没反应，再戳了戳，还没反应。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学姐，要不吃完饭再接着睡？”
　　小桉没吱声。
　　这些日子，小南将她的性子摸的门儿清。除了不爱搭理人外，脾气相当温和。从未见过她生气。当然，也可能是她不跟外界打交道，所以没人特意去招惹她。总之一句话，她对这学姐还是相当有好感的。那些让她尴尬的对话就随它去吧。俗话说得好，大丈夫不拘小节。嗯！是这个理儿。
　　于是，更加大胆的推了小桉一把，小桉被她闹得有点烦，嘟嘟囔囔的说：“你去吧，别管我。”
　　“那怎么行，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虽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可好歹饭还是要吃的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小南像是炸了毛的猫，话匣子一开就堵不住了。“小桉学姐，不是我说你，虽然你比我大一届，可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呢。不对，我记得你和我好像同岁，以后我就叫你小桉吧。小桉呐，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这样怎么对的起他们。再说，你都已经这么瘦了，难道还想减肥再瘦下去，就成骨头渣子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小桉深深地觉得当初心软放进来的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祸害，还是专门挑着来祸害自己的。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识人不慎，罪大恶极。比当年西游记里的唐僧念的紧箍咒还碎叨。再也听不下去了，趁着身体刚恢复的一点力气，憋足一口气，一骨碌的坐起来。
　　小南见目的达到了，尤其淡定的转身。脑海里长着牛角，挥着钢叉的小人特傻逼的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一边嘚瑟，一边纳闷儿：要说自己的朋友也不少，怎么就是喜欢去招惹她呢？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难道自己竟是带了隐藏属性的抖M？卧槽！一定有哪里不对。打着一阵阵儿的激灵飘坐到床上，眼前仿佛奔腾过几万匹神兽，直把她雷的外焦里嫩。
　　小桉换衣服的功夫，就看着那个傻得跟个二百五一样的小南，呆滞的望着她。她倒也不在意，毕竟这种症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严重点，就真的要带她去看医生了。
　　随意洗漱了一把之后，便和小南一同出门去了。小桉的话不是很多，小南为了避免氛围过于冷清，十分自觉地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重大责任。
　　“……你是不知道，当时军训的时候有个男孩特别帅，白白净净的，有好多人特意跑过来看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肤浅。不像我，我就只是偷偷的瞄两眼，结果没几天他就黑不溜秋的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小南凭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已经说了一路了，一点都没想停下的样子。
　　小桉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孩儿还是不错的。她从不在意自己对她的态度。这段时间，跟她相处下来，自己好像连笑容都变得比从前真诚了很多。可能她就是那个人们口中常说的发光体，与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从来都不会厌倦。当然除了她话多一些，自恋一些，还有她真的很爱吃。小桉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的胃口竟然那么大。
　　今天是周末，食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小桉也极少有出去玩的兴致，习惯性的就往食堂的方向走。小南走在后面一把拽住了她，说：“学姐……不对，小桉，周末咱们就不吃食堂了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吃的地方。”
　　小桉看了看拽住她胳膊的手，也没反对，任她带着自己就往校外走去。到了大街上，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自我感觉有些懵，她本来就是纯路痴属性，平时不带导航都不敢出门。要不是和小南有这么长时间的交情，还真以为会把自己卖了，听说最近人体器官卖的特别火。她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虽然这孩子没什么时候是靠谱的，但害人之心应该还是没有的。
　　好不容易到了小南说的那家“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的小饭馆，点了一个招牌饭，随便捡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就看见小南仰着那颗小小的脑袋，在菜单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饭店老板是个很热情的大叔。“小姑娘，今天想吃点什么呀？”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小南抓耳挠腮的纠结着，这么多想吃的，倒真的不知道该点哪一个了。
　　饭店大叔可能已经习惯了，也没再问，直接下去开始做做小桉的那一份。
　　“大叔，我要酸辣土豆丝，番茄蛋汤，凉拌黄瓜和辣子鸡块吧。”小南像是松了一口气，大剌剌的在小桉对面坐下。
　　“好嘞，您坐着稍等一会儿啊，马上就来。”大叔在厨房隔着老远喊着。
　　小桉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这位，清了清嗓子说：“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别担心，不是还有你吗，可以吃完的。”小南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回答。
　　“可是我已经点过了呀……”小桉第一次觉得不跟人商量是件很浪费粮食的事儿。
　　“那也没事。我跟你说，之前我就可想点这些了，可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来，我也不好意思点，今天时机刚好。”小南边说还边猥琐的笑着搓了搓手。
　　小桉：“……”
　　她很鄙视的看了小南一眼，感情自己就是个能掩盖她食量的人头。
　　显而易见的，当四个菜上齐了之后，小南就以她那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大扫荡似的席卷了所有的盘子。小桉很认真的想着：这饭量也算对得起睡觉时被她拱来拱去的那可怜见儿的被子了。反倒是自己还剩了些。
　　小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桉的碗。小桉有些迟疑：“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去给你点一份？”
　　小南急忙摇了摇头，说：“我吃饱了。你怎么还剩这么多啊？不好吃吗？”
　　“不是，我一直这样，这家饭菜挺好吃的。”说完小桉还伸了一个大懒腰。
　　小南美滋滋的看着她说：“是吧，我经常在这来吃，附近的我尝过了，就这家味道最正，下次我们再来吧。”
　　小桉笑着点了点头。付完账后就直接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