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玻璃心少女》阿莹子

26、第二十六章

　　莫辛刚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只是体质要比别的孩子弱上些许，经常性的感冒发烧，好在吃了药也能好，直到三岁那年，莫辛一如既往的跟着肖易出去瞎混，又淋了一场大雨，隔天感冒转成了肺炎，莫辛被急匆匆的抱到医院，戳了十几针，拍了一沓片，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问题儿童。
　　法洛氏三联征，主要是指肺动脉瓣狭窄，伴有卵圆孔未闭或房间隔缺损和右心室肥厚三者的综合征。倒霉的莫辛从出生就一直背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还是一捆三□□的豪华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陪着肖易欢脱了两三年，没被炸死也算是命大了。
　　许无第一次从莫辛嘴里听到这个病称，心脏着实狠狠咯噔了一下，据她几年前所积累的经验，凡是被冠予这类高端洋气并且听起来还不知所云的英译式病征，多半都是些患了之后就半死不活的病。许无一直都把莫辛看作挚友，自然是不希望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趁着去肖易家玩耍的时候，她借了肖易的电脑好好百度了一通这个法洛氏三联征，只是通篇下来什么都没看懂，可许无也不管，她要确定的也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当她终于在网页的最底部看到“此病治愈率极高，死亡率已下降到2%”时，心里才稍稍生出了些踏实感。
　　从乐观的角度来说，莫辛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也是她在浏览网页时顺带查出来的东西，原来这病还有至尊版的，从四联到六联，一联比一联要人命，莫辛要是不幸再多得一联，这存活率就要打个对折，当然，从悲观的角度来说，莫辛依旧还是个倒霉孩子，她算是三联征中的重度患者，作孽的是这病早期还看不出什么症状，染了场肺炎也算是因祸得福，顺带检查出了这么个大病灶，要不然，指不定哪天飞升了莫辛都能不自知！
　　因为那场肺炎，想要立马进行手术是不可能的，只是好不容易等肺炎熬过去了，却又轮到莫辛妈妈那处不顶事了。
　　照着莫辛的病情，绝对免不了要上一回手术台，可在经过与主治医生的一番术前谈话之后，莫辛的妈妈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医生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很乐观了，但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风险也是绝对不可能闭口不提的，即便是手术成功之后，熬不熬得过术后观察期也是一回事，很多人就是倒霉的栽在术后并发症感染之上。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莫辛妈妈是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因着莫辛妈妈这层原因，莫辛的手术一拖又是大半年，这期间莫辛身上已经开始逐渐发绀，嘴唇和指甲都被蒙上了一层不健康的紫，以至于莫辛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被自己丑哭。家里人见莫辛的病情是再不能缓了的，三更半夜的紧急开了一场关于莫新妈妈的批斗会，直把莫辛妈妈批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隔天，莫辛终于又被送回了医院，手术方案确定之后，没几天就被架上了手术台。
　　分流手术过后，莫辛身上的紫绀症状明显好转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微微的紫，不过也无所谓了，丑了这么久，如今颜值总算是够着了及格线，像是乞丐终于吃上了顿包子，侏儒终于窜了几分个子，还有什么是不能满足的呢？
　　上了一次手术台的莫辛元气大伤，哼哼唧唧的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好在有肖易在一旁陪着她插科打诨，日子也不算太难过，等着终于能够下床了，莫辛便吵着闹着要去上学，家里人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莫辛的治疗还不算完，后期还有一场更凶险的矫治手术在等着她。莫辛为了上学的事情在家好的天崩地裂，可是急坏了一家的老老小小，大家都怕她再嚎出什么毛病，只得千叮咛万叮嘱的送了她去上学。
　　话又说回来，莫辛恨不得能够天天在家混吃等死，至于怎会一反常态的闹着要去上学，这是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肖易头上。
　　肖易一直对莫辛比自己大一岁这事耿耿于怀，而莫辛基本上除了在年龄上稍稍占优之外，其余之事就只有被肖易欺负的份。
　　说来肖易也是好心。那天莫辛术后刚醒，肖易为了能让她快些打起精神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自以为很暖心的话，大致内容就是：“阿辛啊，你要好快点，不然我可就追上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留级的。”
　　听了这话的莫辛立马两眼一瞪，可把旁边候着的一众三姑六婆给吓坏了。肖易这会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回光返照，见着莫辛清醒了，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傻乐，心里还顶自豪的，这时候可不就得他出马，早些时候要不是你们这群坏人拦着不让来，阿辛指不定能醒得更早！
　　肖易觉得自己就是被上天选中的孩子，专门为了拯救莫辛而来，殊不知莫辛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总而言之，因为肖易的几句话，莫辛从一个讨厌上学的熊孩子变成了每天都哼着“读书郎”上学的好学生，家里众人都因为莫辛的这一突然转变而变得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丫头终于知道上进了，忧的是，莫辛这性转得确实不怎么是时候。
　　后期的矫治手术要视莫辛的肺动脉发育情况而定，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莫辛很快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没有因病而留级，肖易在所有人眼中仍是比她小一岁的弟弟，莫辛就这么揣着这事在心里高兴了几年，完全没有在意每次从医院检查回来之后对着检查报告发愁的父母的脸。
　　莫辛的肺动脉发育状况一直都不太乐观，迟迟等不来下一场手术的时机，但奇怪的是莫辛人一直都没事，甚至就连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少有，本以为还可以就这么无病无灾的再熬上几年，只可惜天不如人愿，这颗一直存在于莫辛体内的定时炸弹依旧还是毫无预警的爆炸了，炸毁的不仅仅是莫辛的三魂七魄，还有她无知的欢乐和喜悦，在预料之外，也在预料之中。

　　莫辛还记得那天是肖易和许无的少先队员入队日，肖易高兴得大清早就跑到她房间里闹，莫辛被扰的睡意全无，只能认命的也起了个大早。
　　莫辛在刷牙时不小心吞了口泡沫，恶心得她差点没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一路上肖易都在跟她叽歪，可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几乎是在用所有的专注力去克服此时不断从胸口涌上来的恶心感。
　　看来这巧克力味的牙膏是真该换了！莫辛停下脚步，打算认认真真的去思考换何种牙膏这一严肃的问题。一旁的肖易只顾着向她描绘自己戴上红领巾后的飒爽英姿，完全忽略了此时此刻莫辛的表情变化，直到走出了十多米远，才发现莫辛已经被自己丢在了身后。
　　回头的时候，肖易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当看见莫辛闭着双眼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时，心中喷涌而出的愧疚之感夹杂着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移不动步，在莫辛即将倒下的时候。
　　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开始因此而驻足，一声尖叫似乎让肖易恢复了些许清明，顺着路人手指的方向，映入肖易眼里的是一片发黑的红。
　　一口老血吐出，莫辛浑身舒畅，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肖易的面孔在自己眼前忽远忽近的，也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嘴型，似乎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莫辛想叫他不要再哭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声，就好像是做着噩梦，任人怎么喊叫，都是徒劳。
　　“爽！”是真爽，在终于把血吐出来之后。
　　这是莫辛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的音节。看着肖易一脸震惊的表情，应该是传达到了的，不过，样子可真傻！
　　这是当时莫辛脑海里唯一回荡着的想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