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的纪念日》cacalolo

28、欢迎回来

　　上官影离开以后没多久，上官肆也搬去了学校。在去闻老师那里以前，上官肆对考美大这件事情还挺有自信的。加上文化课已经赶上来了很多，画画虽然耽搁了小半年，应该没有那么大影响。
　　然而去闻老师那儿上的第一节课，就被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和那些一直以美大为目标在老师那里学习的学生的画相比，上官肆才意识到自己的差距，也意识到自己一直把这件事情看的太轻松了。
　　“你知道么，我带的这个班25个人，包括你在内有20个要考C市美大，你知道每年美大在这里招多少人么？”
　　上官肆没有回答，心里觉得大概是百来号人吧。还是没说话，继续低着头听闻老师的训诫。
　　“35个！！我算是带的学生很少的，你再想想你现在班上有多少人打算考C市美大，你还有时间优哉游哉的么，你还好意思把今天这种东西交给我么！！”闻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因为看过上官肆以前的一些画作，心下觉得这孩子有天赋得紧，如果真的能继续走下去，也许真的能成大器。过来人总是见不得这样作践自己天赋的。
　　上官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当着闻老师的面把之前课堂上那副画给撕了。说了句“我会继续画的”，就离开了。
　　然后就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画画，上官肆也不觉得辛苦或者累，反正只是自己一直以来就像做的事情。终于选定了这条路，反而能够心无旁骛地走下去。
　　反倒是小花觉得有些郁闷，想说好不容易上官肆现在和她一个学校，复读的这一年也不会太难熬。但去教室的话总也找不见上官肆，直到被告知上官肆已经在画室连着呆了2天，不吃不喝。小花才赶忙带着面包和水果过去，生怕看到是一具干尸。
　　屡次劝诫无果之后，小花也干脆投降了。吃饭的时候自觉的多买一份，拐去画室给上官肆送去，还陪着一起说话。虽然说上十句，上官肆才回上一句，小花还是觉得能从教室里逃出来，就这么和上官肆呆在一起比较开心。
　　林二沪也不是没有来找过小花，最开始的隔一天就要来一次。小花反而先不耐烦起来，每次林二沪都说些学校里的事情，陌生的人名和事件，小花觉得和二货的生活越来越远。小花自己能说的也都是些学习上的烦恼，又不希望自己好像总是在抱怨似的。干脆，少点见面好了，后来就直接让林二沪半个月来上一次。林二沪也是心宽，小花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毕竟刚开始的学校生活的确丰富的很，乐队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而且除了上课以外，大部分时间确实也是和林峰他们呆在一起。

　　上官肆在废寝忘食的联系了两个月以后，终于有那么些赶上班里同学的进度了。闻老师的一句简单的夸赞也让他稍微有些放心下来，这才有时间关心周遭的事情。这才终于意识到小花同学已经义务给自己送了两个月的饭了。
　　“每次你说话我都没听进去，难道你不会想打死我么。”两个人坐在画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在心里已经杀了你八百万遍了好么。”小花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就先谢过你不杀之恩。”上官肆还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小花倒也一下子就被逗乐了，“说起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上官影的生日了，你不要忘了哦。”
　　“嗯。”被小花一提醒才意识到上官影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啊。
　　“你们还有联系么，不过看你最近忙成这个样子，饭都顾不上吃，估计也没联系他。”
　　“嗯……他也没主动找联系我啊。”
　　这莫名的委屈感是怎么回事。
　　“哈哈，你还计较这些啊。”男生里面大概除了二沪以外，小花也就能忍受上官肆的撒娇了。
　　“听二沪说上官影适应的挺好的，”小花有些无聊地开始玩起了手指，“而且好像还遇到了老同学，嗯，我想想叫什么来着，乐什么的，好像是二沪他们以前初中时候的班长。”
　　“哦，老同学啊，”上官肆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女生么。”
　　“好像是吧……”小花一脸八卦地看着上官肆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毕竟上官影那种闷葫芦竟然会主动说这件事情就很奇怪啊。”
　　“也许吧，”上官肆有意地把话题岔开来，“那学长他们最近怎么样？”
　　“哎呀，果然我以前说话的时候你都没在听，”小花也没真的在意，就又说了一遍，“林建学长也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个酒吧的老板娘，听二沪说他俩现在是谈着的状态。可是你想酒吧老板娘诶，肯定比学长他们大不是一点半点，我还是比较喜欢小昭姐姐啊，可是她也去外地念书去了。这些暂且不管啦，但是好像因为这样，他们终于有机会在酒吧演出了。虽然说大部分时候还是唱客人点的一些歌，但偶尔还是有机会唱自己乐队的歌的。”
　　“哦，是么，学长肯定很高兴吧，”上官肆想象着在昏暗的酒吧里面乐队演出的模样，好像真的不赖。
　　“最近这一周还有演出么？”
　　“应该有吧，好像二沪他们每周六周天都回去，怎么了？”
　　“那你让二沪录上一场，刻个碟给影寄过去，算是生日礼物。”
　　“好主意，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小花一脸崇拜地看着上官肆。
　　“还有，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给带红豆包了啊，我感觉我现在打嗝都是红豆味的。”上官肆想到自己已经无知觉地吃了两个月的红豆包，莫名的有点悲从中来。
　　“没把你饿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小花一脸鄙夷，“不过，如果你苦苦哀求的话，我还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的。”
　　“求求你了，女王大人。”上官肆立即换了副模样，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花。
　　“好啦好啦！！拿你没办法啊~~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小花有些无奈地说道，但心里想的却是，好歹终于有人能和自己贫嘴笑闹了。

　　高三的学生难得有假期，更别提连续两天的假了，所以小花和上官肆也都趁着假期久违了回了趟家。回家的时候家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已经开始天黑，上官肆也懒得开灯，想着先去睡了一会好了。经过上官影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还是一直以来的样子。上官影很是爱干净，所以走的时候已经把桌面都整理完了，就连床上也都套上了床罩。上官肆有些嘲弄地把床罩掀开，整个人倒了上去。不像自己垫了好几层被单的床那样软乎，上官影的床硬的很，甚至有些咯人。“真不知道这个人平常怎么睡得，不难受么。”想到上官影本来就精瘦的身体，睡在这样的床上应该难受的要命吧。
　　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被某种熟悉的感觉所包围，或是因为环顾四周全都是那个人的痕迹。上官肆脑袋开始自动播放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许多画面，生日时候的烟火，一起去跑步的街道啊，下雪的时候一起回家的路，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握着自己手的脸。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点点凑近的脸和有些温软的感觉。
　　那次以后，上官肆其实也不是没想。觉得大概是上官影醉酒后的毛病，而且因为上官影没好意思提，他也就假装好像没那么回事。但上官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他没法不察觉上官影有心的逃避。
　　如果，真的没有情愫，那么或许反而可以坦荡荡地当做一次玩笑。也许是因为有了别的想法，才会这样百般躲闪。
　　这样一想，上官肆又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希望。不管上官影有没有察觉到，其实他很早就夺取了上官肆的大部分注意力。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这个寡言少语的人到底有怎样的内心世界。一点点接近，甚至带着点戏弄的意味，看着为自己一点点打开的门缝，上官肆察觉到这感情也开始察觉到这感情不再只是好奇而已。不自觉的，站在那个人的身边，不自觉的想要碰触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想要霸占他所有不给别人看到的软弱。上官肆享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的同时，也意识到上官影只是把自己当做弟弟而已。
　　一点也不敢逾距，担心把这个人吓跑。就觉得，现在这样能一直呆在这个人身边也挺好的。只是，上官影不在的这段时间，心里总是空空的，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让生活被全部填满，不留一点思考的间隙。但那天听小花提到那个老同学，上官肆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他不在上官影的身边，也许，也许就会有别人不是么。光是想像，就让上官肆觉得痛不欲生。
　　想着想着，上官肆就在上官影的房间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际，上官肆，狠狠地做了个决定。

　　所以给上官影织了围巾，所以给他准备各种可能用到的东西。算好日子，寄了过去。信上写的风轻云淡，但恨不能把所有心意连通自己全部打包。
　　只能等待和忍耐这件事情让上官肆觉得无比被动，但好像除了这些也做不了什么。他也不敢打电话，怕泄露了自己全部的想法。至少现在，还是只敢小心翼翼地接近。
　　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最终还是和小花谈起了这件事情。
　　“所以，你和二货，没感觉厌了么？”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直接问比较好。
　　“还好吧……至少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小花也没怎么犹豫就说了，甚至连害羞都省了。
　　“客观讲，二货条件也算不错，而且C大的女生也不少，你就不担心么。”
　　“嗯，担心吧。”语气倒是没听出多少担忧来，“其实从谈恋爱以来我就一直挺担心的。说实话，我真的没觉得自己哪里好，自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我，有时候他对我太好我还会觉得有些惶恐。后来，在一起久了，就越发察觉他的好。不过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有点担不起这种喜欢，也有点害怕自己越来也喜欢他这件事情。后来，实在忍不住，我就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你知道他又多蠢，他说‘因为你漂亮啊’，我就继续问，‘如果遇到比我漂亮的女生，你是不是会喜欢上她啊”。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上官肆摇了摇头。
　　“他说‘不知道’，”小花笑了笑继续说，“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连哄都不会哄一下。可是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安心了。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见异思迁了，但是现在既然是喜欢的，和这个人在一起是舒服的，就好好在一起不也挺好的。而且，在一起越久越喜欢他，甚至开始觉得说也许喜欢就是件挺没道理的事情，也就不再试图是分析这件事情本身了。”
　　“嗯。”
　　“不过，说归说。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因为各种无聊的事情吵架。他现在在学校，我自己也会乱想很多，也会超级不安。总也不可能像自己想像的那么洒脱。但是，还是喜欢啊。吵完架，隔天还是会想他，还是觉得在他身边就挺好的。觉得他很特别。”
　　说完以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上官肆觉得有些羡慕又有些心疼小花。她揽过小花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懂了。
　　“你知道么，以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说，一个你爱的，一个爱你的，你会选择谁？”小花自顾自地说着。“我啊，每次都毫不犹豫的选择爱我的，觉得好像比较开心。问过周遭的女孩子，谈过恋爱的，没谈过的，都是这样。可是，遇见了二沪以后我觉得，其实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活了这么久，遇见那么多人，喜欢这样那样的idol。可是真的，在生活里遇到一个你喜欢到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人，其实大概真的很幸运。像我，可能还更加狗屎运一些，他恰巧也喜欢我。”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丫一天到晚想这么多来着。”上官肆笑着说。
　　“唉，这不是少年人的特权么，除了学习以外大把大把的时间，就用来思考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小花义正言辞地说道。
　　“想太多小心早早秃头啊你。”
　　“积点口德好不好，说起来你总是一副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样子，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些事情来着。”小花感觉到自己八卦的神经末梢在蠢动。
　　“这不是关心你么，再说我们在一起还能讨论学习不成。”
　　“也是，”但小花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呢，“不过，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谁啊。”
　　“哪个谁啊。”所谓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吧，上官肆倒也不想明说。
　　“装，你给我装。”小花一脸的不屑，“那个，他什么态度啊。”
　　“我也没明说，但是大概，没可能吧。”上官肆想起上官影的态度，语气里掩藏不住失望。
　　“虽然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但其实你不说他也许就真的不懂，而且不是你的话，还有谁会跨出这一步呢。而且，也许他不像你，把这感情看得那么清楚。所以，也许你要去引导他，而不是一味的想要维持现状。”
　　上官肆想了一会儿。
　　“所以，小花，你到底谈了多少次恋爱。”
　　“不多不多。和书里的男生们也就谈了千八百回，这还不算那些电影里的男生。”
　　所以，也许是这个时刻，从小花那里得到的勇气，让上官肆决定再试着前进一点。

　　所以，在难得的休息日里，十分不耐烦地从沙发爬起来去开门的上官肆，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的时候，听到那句“回来啦”，竟然有些失神。所谓时空都静止下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才半年不见就不认识了，还不让我进去了。”被盯着的上官影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对视的双眼。
　　“欢迎回来。”说着，就结结实实地环抱了上去，不自觉地往脖颈蹭。
　　“这围巾果然很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