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的纪念日》cacalolo

1、初见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8年前，10年前。啊，不，大概是更早以前，与其说是见面，不如说是我单方面看到你，而那个时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我们之间会有的那些简单却珍贵的日常。

　　那天，大概是雨季里的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C城现在还是如此，下半年总有那么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下着断断续续的小雨。上官影记得到饭店的时候，地上湿漉漉的，散布着杂七杂八的鞋印，空气潮湿又黏腻。入口处的透明鱼缸里的鱼，好像也厌烦了这连日的梅雨，在水里扑打着，制造着不大不小的水花，急欲挣脱些什么的样子。
　　被服务员带到了一个叫做“梅”的包厢，才坐定没多久，上官哲也没和他说两句，就先点了菜。从小，上官影就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所以这一次，上官哲在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日子里，突然带他来饭店吃饭，他也没想到多问几句。
　　“菜可以慢点来，人还没到齐。”
　　“好的。”
　　等人，这会儿上官影才有些好奇，爸爸和谁吃饭会要他也在场呢。难道是某个很久才见一次面的亲戚，没听说啊，通常这种事情，红姨总是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不过，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晚上回去还有一张生物卷子和一张英语卷子要做。啊，真麻烦。
　　“小影。”
　　“嗯”
　　“待会有个阿姨要过来。嗯……这个阿姨已经和我领证了，以后就要和我们一起过了。”
　　“哦”
　　“阿姨还有个和你岁数相近的儿子，不过那边的不松口，所以暂时还不会搬过来和我们一起”
　　“好”
　　接下来就是沉默，无休止的沉默，那种把时间拖得很长很长的沉默。上官影突然想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概也是个下雨天，跟今天的天气大概有些像。和爸爸两个人在小小的餐桌上吃饭，心里想着中午看的名侦探柯南里面的貌似有个逻辑错误，爸爸突然就开口了。
　　“小影，妈妈是在生你不久以后就去世了，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
　　……
　　“以后学校如果要填相关的资料表格，妈妈那一栏空着就是了。”
　　上官影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听完他爸爸的这番话后想了些什么，只是的确以后遇到要填相关的表格的时候，自己都会习惯性的避开母亲那一栏。
　　只是，今天以后呢。
　　上官影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上官哲上去迎人的瞬间，上官影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进来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阿姨吧，四十不到的样子，比上官影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人看起来很精神，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脸上挂着再自然不过的笑意。容易让人亲近的样子。她看了一眼上官哲以后，很快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上官影。
　　“不好意思，课下有几个学生拉着我问题，拖了一会儿。”
　　学生，看来是老师啊。上官影在心里暗忖。
　　“叔叔，之前随口提了想在这里吃饭，你就约在这里。这么贴心，难怪lina会选了你啊~~~”带着点戏谑的口气，卓崎肆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小肆，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拿叔叔开玩笑啊。”
　　上官影五感好像突然同时失灵，爸爸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温度，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雏菊香，房间的温度也像是倏尔上升了一样。自己的脸恐怕已经不自觉的红了吧，这种时候自己要做些什么呢，手足无措的上官影看着互相问候的三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就像是失误闯进了别家的饭局似的。

　　“你好，我是卓崎肆，听起来怪怪的哈，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小肆啦。”不知什么时候，卓崎肆已经坐到了上官影的身边。上官影觉得这人穿的校服有点眼熟，哦，是隔壁三中的校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衣服左上角白色的小布条，上面不知道是缝的还是写着“卓崎肆”三个字。当卓崎肆凑近说话的时候，上官影才意识到，那似有若无的雏菊香正是从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
　　上官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爸爸和那个所谓的阿姨正说着“点了什么菜”“今天课很多”之类的闲话。可以坐下至少八个人的桌子，只有他们四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两两对面的局面。
　　“你好，我是上官影。”
　　虽然不是很想说话，上官影还是憋出了这么几个字。其实他觉得或许还是让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更好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勉强自己去应付卓崎肆。
　　卓崎肆还没来得及和上官影再说上几句，上官哲就插了话进来。
　　“看来你们已经互相打过招呼了。”上官哲一脸笑意地说道。
　　“小影，这是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周阿姨。”又指了指上官影旁边的卓崎肆：“这是小肆，阿姨的儿子，你们是同年级，他现在在三中，离你们学校应该很近。”
　　说完以后，又看了看周莉娜，指着对面的儿子，“这是我儿子，小影。”
　　“小影，你好，你可以叫我lina，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这样不好吧，叫什么lina，至少也要叫声周老师吧。”
　　“周阿姨，你好。”上官还是叫不出lina这样过分亲昵的称呼
　　“妈，你让你的学生叫你lina，装装年轻就算了，怎么在当儿子的面前也这样。”卓崎肆似乎丝毫没觉得有看气氛的必要。

　　饭局从四个人共同举杯开始，“祝美好新生活”。
　　之后，周莉娜和上官哲两人自顾自的聊着。上官影多少有些浑身不自在，但想着吃晚饭就能回去了，就低着头一径吃着面前的青椒牛柳和虾仁玉米。
　　“你很喜欢吃牛肉和玉米么？”卓崎肆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上官影这边凑，仿佛这里是嘈杂的大厅，不这样的话就听不见。
　　“还好吧……”
　　“那为什么都只吃这两个菜？”
　　因为这两个菜就在面前。
　　“你尝尝这个粉蒸肉，肉好嫩，粉也很细腻，而且难得不干。”说着就夹起一大块粉蒸肉放在了上官影的碗里。
　　上官影默默地把肉塞到自己的嘴里，嚼了起来，不赖嘛。
　　“好不好吃，是不是很嫩，是不是肥肉也不腻。”
　　“嗯，还好……”
　　“可是你的脸上写着一点都不好吃，吃到好吃的东西就说好吃，这样才会更加好吃的。”
　　什么逻辑。上官影只好把剩下的那块肉放进嘴里，小声的说了句“好吃”。
　　一抬头，竟然撞见卓崎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甜又暖又明媚的笑容，好像周围空气中的潮气都消退了一些。“要像这样好么”说着卓崎肆用手拿起碗里的一块羊小排，放进嘴里以后，还不忘把手上残留的那点油给舔了舔，“啊，超级好吃……”，说完还不自觉的又扯出个笑容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上官影。

　　回到家以后，上官哲又提了一次同样的话题。
　　“周阿姨和小肆你都见过了，周阿姨这周末就搬过来。”顿了一顿，“有时间的话，帮着红姨把你旁边那间闲置的客房也整理一下，如果那边谈妥了，以后小肆可能也会和我们一起住。”
　　“那，原本放在那个房间的东西……”
　　“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看着收拾，不知怎么收拾的东西就拿纸箱子装起来放阁楼吧。”
　　“哦”
　　“不过，也不急，你们五校联考也快了，该好好备考才是。”
　　“好”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联系之前的李老师，他说你随时想去补习都可以。”
　　“嗯”
　　说完上官哲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就传来房间的电视声和淅淅沥沥的声音。大概是在洗澡吧，上官影一边想一边把客厅的大灯关了，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开始写起了好像永远都写不完的试卷。分神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或许自己早该察觉到到周阿姨的事情，毕竟爸爸好几次在自己不值晚班的时候也没回来过夜。虽然以前偶尔也有这样的时候，但这半年明显次数多了起来。
　　不知道今天见的那小子以后会不会和他们一起住，那这个家会有什么不一样么，上官影一边想着的时候，脑海里一边浮现出那个人过分明媚的笑容，倒也不是电视里那种真正幸福的人的刺眼的笑容。从以前起，上官影就发现一个简单的区分别人是否真的幸福的方法，看对方的笑容，如果那个人的笑容让自己觉得嫉妒，那个人就是真的幸福，不然即使对方笑的再美，他也知道，即使那是所谓的幸福，也一定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种。
　　不过也许因为那边的关系来不了呢，上官影没意识到自己想到这点的时候隐隐的有些皱眉呢。那边的话，估计卓崎肆的爸爸不肯放人不会轻易放手吧。直到听到客厅的些微声响，上官影才回过神来，都在想些什么啊，阅读理解看到哪儿来着。